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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同心同德 ...

  •   离开“桂禧苑”,她跟着他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刚才的随从在外面驾车,他就坐在她身边。她看不见他的正脸,只是偷偷撇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不知他要带她去何处,更不知他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救自己。
      她胡思乱想时,他开口了,“如果疼的话,就坚持一下,办完正事,会有人给你医治。”她这才反应过来,跳窗时破窗户扎伤了自己的腿,如今血流出来,浸透了她的裙摆。
      她没敢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好”。
      她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她看见他拿到自己的籍契时,看都没有看,便撕碎了扔在“桂禧苑”的石子路上,风一吹,便散落到各处去了,她不知道下面等待她的又是怎样的命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处宅院的偏门前,门口有一位老伯在迎他们,还有一位小厮,细看时她才认出,这位小厮以前在“桂禧苑”经常见到。
      老伯看见她时已泪眼婆娑,把他们迎进门后,便忙忙的擦了擦眼角,随着老伯手上的动作,她看见他已是两鬓斑白。
      老伯带他们来到一处极隐蔽的屋子,让他们二人先进去,自己随后进去关上了房门,他的随从和以前“桂禧苑”的那位小厮守在门口。
      待众人坐定后他先开口道“南大人,这是南将军的女儿,南淮安。”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叫南淮安,当初他对自己说,如果想活命,就忘了自己的姓名,如今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恍惚的如同在做梦。
      听到这里,老伯跪倒在他面前,“谢王爷,替臣的弟弟保住了唯一的血脉。”
      他把老伯扶起来,又侧头对她说“从今日起,你就是南府的大小姐,南心德,南大人便是你的父亲,记住了吗?”
      她不知所以,但也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对老伯说“南大人请节哀,本王先行离开了,南府与我素来无交集,日后也不必来往。”
      老伯拱手行礼道“老臣明白。”
      她和老伯出门送他,他没有再回头,带着守在门口的两人离开了。
      南大人。
      原来老伯是她的大伯,大伯告诉她,当年父亲母亲被判通敌叛国,赐死沙场,南府抄家,她是罪臣之后,本该被赐死,却被他救出藏在“桂禧苑”。如今他把她带来,是替代她的堂姐。堂姐在她从“桂禧苑”出来时刚刚病故,南府秘不发丧,就是想让她有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活着,而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计划好的。
      真的南心德已经死了,从此以后,她便是南心德。
      大小姐常年缱绻病榻,本就极少见人,府里人除了贴身伺候的,别人只知有大小姐,很少有人见过。
      第二日,父亲便以大小姐以前的院子不适合养病为由,为她迁了一处新的院子,幽静雅致,极适合养病,但也比较偏远,平时不甚能见到人。
      南家对她甚是宠爱,衣食用度都是嫡小姐的最高规格,似是要弥补这么多年她流落在外所吃的苦,几位哥哥、妹妹也常以探病为由来看她,为她带来各种有趣的物什来排解消遣。
      四哥哥南淮昌是个有趣的人,最是爱来,也总是为她带来有趣的东西,知道她平日里喜欢喝茶,便为她寻来两只上好的汝窑梅花杯,得意的对她说“妹妹看看,听说这是前朝的东西,你看看这杯口的玛瑙釉,如今再做不出这样的东西了,妹妹可喜欢?”
      她将杯子握在手里,想起了“汝窑为魁”的赞誉。
      前朝徽宗为制汝瓷特向工匠提出,要烧制出一种“雨过天青云破处”的颜色,工匠们为此试了很多次,温度每每有变化,烧制出来的颜色便会不同,温度太高就会变的太透,成了豆青色,温度太低又会有一种失透感,变成月白色,只有刚刚好的温度才会有那种半透不透的如玉般的温润感。
      她欣喜的紧握着杯子,道“确实,南朝这几十年,也只能发出“近尤难得”的感慨,再也做不出这样的效果了。”
      再一次见他,是九月初九。
      父亲怕她在府里呆的烦闷,便想带她散散心。
      “重阳节定北侯在府上设宴,往年心德身子弱,夫人常无心参与”说着父亲轻抚母亲的手,似是安慰“可如今心德身体好多了,夫人何不乘机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几个孩子都到了婚配的年龄,可大家都还没见过南家大小姐了。”父亲欣慰的笑了笑,母亲也从对自己已故的女儿的思念里回过神来,宠溺的拉起了如今这个南心德的手。
      几个哥哥,大哥哥南淮清和三哥哥南淮康都已成家。二哥哥南淮宴性格最像二伯父,也就是她的亲父亲南冶,在当年父亲母亲被官家以通敌叛国罪诛杀在军营的时候,还是毅然决然的拾起长枪,入了军营。当时年纪不大的他还曾留下豪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如今也是久经沙场,虽未婚娶,但人常年驻守襄阳,已经有五年没回来过了。
      所以,父亲所说,到了婚配年龄的,只有她和四哥哥南淮昌,四哥哥只比她大一岁,和大哥哥还有自己算是母亲嫡出,两个妹妹南心哲和南心和年纪都还小,指不定哪日还会为一串糖葫芦争吵。
      因为她和四哥哥是嫡出,所以他们的婚配便也是众人最关注的事情,可能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也关系着有年龄相当的公子小姐的世家的命运。
      这日她身着荷花白的窄袖襦裙,青黛色罗衫罩着,素净的有些不起眼,但领口处露出白皙的皮肤,让她看上去似是在众人里闪着光。
      之前很少有人见过南家大小姐,如今一露面,很多世家的夫人小姐不免要寒暄一番,南心德自小在“桂禧苑”长大,从没有这样的经历,不免觉得有些烦闷,母亲在和别人谈话,她只能无趣的四处瞅。
      她看见一个背影闪过了廊桥的拐角,背后跟着上次见过的那个随从,她一眼便认出是他。
      她忙起身,对母亲和各位夫人行礼,说自己有些胸闷,想四处转转,得到母亲的应允后,便带着丫鬟隽娘急急跟了上去。

      穿过廊桥,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她有些失落,又不想回去和一群夫人小姐谈论胭脂水粉和衣服样式,所以来到后花园,准备吹吹风,可是秋高气爽,已有凉意。
      突然她看见树丛中有人影,她认出了他,刚想上前,却见一位年纪较大的人过来向他行礼,他抬抬手说,“陈大人无需多礼,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大人见面,人多眼杂,大人长话短说吧。”
      只见那位大人真的不顾礼节,轻俯在他耳侧,说着什么,南心德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不好,想要走,又觉得他们的见面肯定不能让有心的人看见,所以一直守着,替他们放风。
      直到那人离开,南心德也转身往回走,她走的慢,微风拂面,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已是重阳,南大小姐穿的不免有些单薄。”她猛的回头,见他站在自己身后,一袭月白色长袍,领口袖口皆用银线镶绣着流云纹滚边,腰间束着一条如意祥云锦带,一半乌黑的头发束起来,别着一支羊脂玉扁簪,绕过乌发的两条丝带垂下来,飘在发间……她看的恍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听闻他又开口道“还习惯吗?”
      “习惯,父亲母亲待我极好,哥哥们也都疼我。”
      “那就好,以后好自为之。”说着见他就要转身。
      南心德忙开口“王爷,我只知道您是位王爷,不知您能否告诉我姓名,您救了我两次,我却不知要如何感谢您。”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与你并无好处,以后不要再偷听别人说话,南大小姐不会这么做。”她想开口解释,还不等她开口,又听见他说“你只需记得,南家大小姐钟毓名门,淑德贤雅,愿你能如她般,和真的南心德同心同德。”说完宋知同便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再看她,她觉得的委屈,自己并非有意听他们说话,却也只能直直的望着他,直到他的随从跑过来,对他低声说了什么,然后一同消失在转角处的桂花树下。
      同心同德。
      自那日后,她谨记他的教诲,学着做真正的南心德。
      后来她得知她的善良,她的贤惠,她模仿她,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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