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大人的小娇夫》红尘孤鹤

61、番外三

　　那一日，天魔大战，生灵涂炭，涧澈死了。
　　我愣在原地，全身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事情仿佛已经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情况发展。
　　我这些日子，在碧潭宫里，每天酒不离身，用酒水来麻痹自己。

　　我不断地问自己，我真的那么想让涧澈死吗？
　　我没想到他最后会以那么决绝的方式甘心赴死。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他的性子一向是烈的。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应该恨他，他是个负心人，可他死了，我怎么有些不甘心呢？

　　我不甘心什么？他到最后的关头也没求着跟我在一起吗？

　　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他后来喜欢上我，对我爱而不得，抓着我的衣角求着我给他一次机会，而我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

　　可是梦醒来，只是一场空。
　　他的爱和恨都给了那个叫幽凝的魔女。
　　所以我还是应该恨他。

　　哦对了，还有他师尊，他爱过他师尊，和幽凝，却对我不屑一顾，可真是让人厌恶。
　　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这些天，我每天都梦到我与涧澈初见时的场景。
　　如果爱情要分先来后到的话，明明是我们先遇见的不是吗？

　　我们年少时在天界太园里，就有过匆匆一面，而涧澈和幽凝，是在他去空临山修行时才相遇的。

　　虽然，我们的见面被涧澈忘的一干二净……
　　正当我冥思苦想之际，姐姐进来了，她很担心我。

　　她一把抓起我的酒瓶子，严厉道：“不许再喝了！”
　　一向最温柔的姐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严厉呢。

　　我说：“姐姐，你干什么，我还没喝完呢！”
　　说罢，我笑着伸手让她把酒瓶递给我。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道：“烟煣，你到底是在跟谁过不去！”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在跟谁过不去，我以为我是在跟涧澈过不去，但也许，我只跟自己过不去。

　　我半哭半笑的，像个疯子，而她看我的眼神也像一个疯子。
　　她说：“你看看你，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酒不离身，你这是在糟践你自己！”

　　她的话很刺耳，我一向是最干净整洁的，任何时候都仪容不乱，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她以为我不信，又拿出镜子，递给我，让我握在手里。
　　“你好好看看，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我看得出神，不过镜子里的人不是我，我早就把自己弄丢了。
　　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掉了，我突然扑过去，抱住姐姐，号啕大哭起来。

　　“姐姐，你知道吗？我很难受，我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我的心脏，很疼很疼！
　　“我不知道他会死，真的不知道！

　　“如果我那时候不是意气用事，非要跑一趟魔界给了他那块秘境，也许他今日就不会死！

　　“我是间接害死他的罪人！”
　　烟烛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烟煣，你要放过你自己。

　　“咱们又不是算命婆子，谁能知道后事如何呢？还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你没有想过他会死，这不是你的错。”

　　我摇摇头，哭的更厉害了。
　　她接着安慰我：“更何况，涧澈也没有怪你是不是？”

　　我想，我之所以会如此愧疚，不是我真的道德感如此之高，而是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我对他是动过心的。

　　从第一次相遇的惊鸿一瞥，他就已经在我的心上留下了烙印，擦不掉，抹不去。
　　而这些话，我也只会放在心底，我心高气傲，断不会向任何人承认，我爱过他。

　　要不然，我爱过他，他没爱过我，我还是个输家，我妖族公主，绝不会是输家！

　　忽然，我姐姐听到了门外有动静。
　　呵，肯定是那个天界的上神又来找她了。

　　那个涧潮，隔三差五就要来烦我姐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若是真心，怎不见他来提亲？

　　整天净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龌龊。
　　偏我姐姐傻，看不清他这个登徒子，每次都跑过去见他。

　　姐姐见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喊侍女进来吩咐她服侍我沐浴，就走了。

　　我在侍女的帮助下宽衣，跨进桶里，身体浸泡在水里，接触到温热的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闭目养神片刻，睁开眼，突然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烟烛提着裙子跑出去，涧潮果然在那里。
　　这些年，她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涧澈大人有大量，不记她们妖界对空临山的仇，还在最后关头挡了烛熔剑，让她们妖界得以幸存，烟烛很感激，连带着对天界的人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对涧潮笑出来。
　　“来了。”

　　他们像熟悉的人那般。
　　“每次看看你，都得跑这么远。”

　　烟烛不信：“你不是上神吗？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因为想，所以觉得任何见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麻烦。”

　　烟烛低头浅笑，他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直接向妖界女王提亲，用鸾凤车把你接进天界。

　　“绝对比你妹妹当初嫁进天界的排场风光。”
　　他又补了一句，像是在诱惑她。

　　烟烛也不是听不出来他的这些把戏，不过她甘之如饴。
　　陷入爱情的女人啊！

　　“不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标榜自己从不沾染世俗情爱吗？整个世界皆知，怎么如今自己说过的话，也要食言了？”

　　涧潮无奈笑笑，他靠的更近了一些，道：“可能我被某人吸引了，觉得为了她，沾染就沾染了罢，这个人魅力肯定很大！”

　　他还不忘恭维她一句。
　　他们两个啊，真是看起来最不可能有联系的两个人。

　　一个很多年前满心满眼都是修炼，再无旁的；
　　一个年少之时游玩四方，誓不被妖界束缚。

　　最后不知怎的，两颗离得很远很远的心越来越近，两个人竟都收心了。
　　这样也挺好，继涧澈和烟煣的联姻破裂后，天界与妖界，总算有了圆满。

　　烟烛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
　　“你可应？”他问。
　　“嗯。”她答。

　　送走了涧潮后，她飞快跑进屋里，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感受着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双手交叠在胸口，感受着它的跳动。

　　没想到，她也有春心萌动的一天。
　　她回味了很久涧潮刚才的话，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烟煣可有沐浴完？

　　她跑过去找烟煣，侍女说，公主已经在屋里泡了两个时辰，公主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所以侍女不敢贸然闯进。

　　“两个时辰？”
　　也不是这么个泡法啊！

　　她担心她出事，推开门，大步流星走进去。
　　可是房间里已经没有烟煣的影子了。

　　只剩下桶中的水还冒着一点热气。
　　烟煣这是去哪里了？该不会是想不开吧！

　　她有些着急，而后她看到桌子上好像有什么书信之类的。
　　她走近，拿到手上定睛一看，的确是烟煣留给她的信。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烟烛亲启。
　　她赶紧把信拆开，开始读。

　　【姐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妖界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想不开，也不是一时冲动要去寻死，我只是，太累了。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内心，我心中的执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现在若是拔除，我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

　　我想，我的执念，大概就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吧，后来越是强求，越是得不到，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世俗的人，我喜欢荣华富贵，喜欢权势滔天，我就是喜欢那些满是臭味的东西。

　　所以一开始我告诉自己，我想要天后之位，想要做这四界最尊贵的女人，拥有无上荣光，我想要所有人对着我叩首拜。甚至那个时候，我很不理解你的选择。

　　不过现在回头看，你比我开心多了，也许你比我聪明，我看似聪明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

　　涧澈死的时候，我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了，我要的不是那些，我其实后来……只是想要一颗心而已，涧澈的真心。

　　我喜欢天后之位，也许是我知道那是我能站在他身边的唯一方法，不过，我没算准他，我喜欢的东西，他嗤之以鼻。

　　我的世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这个人，永远与我的世界观背道而驰，所以我想，我大概就是因此被他吸引的。

　　所以我怎么都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不应该把发生的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你不是我，你非局中人，可以看的如此透彻，可我不是。

　　我现在需要离开妖界，离开所有认识我的人，安静一段时间，我要到人间去了，我想看一看，人间是不是真的同你说的一样，那么美。

　　也许我早就该上路了，不过现在也不晚。
　　你不用来找我，说不定我过一段时间，觉得人间无趣，就又回来了呢！

　　姐姐，珍重。
　　烟煣】

　　烟烛读完了烟煣给她留下的信，心里反而安心了许多，她知道妹妹是真的开始成长了。

　　她把那封信，慢慢叠好，重新放了进去，上面的墨水还没有完全干，在阳光的小颜下闪着光。

　　她慢慢地，走出了碧潭宫。

　　她应该开始着手准备和涧潮的婚礼了，涧潮答应她，等他安排好一切，就向妖界女王提亲，她只需要安心地等着做四界最漂亮的新娘子就好。

　　到那日，云霞漫天，鸾凤共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