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真相》魍魉

3、乡下

　　三、乡下
　　我以为他只是京城里到乡下郊游的纨绔子弟，见到我这种娇滴滴的姑娘，难免要过来撩拨几下。我猜的没错，只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是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正如西湖龙井对于茶，贵州茅台对于酒，都是极品。
　　他有心过来搭话，我却懒得回答。跟班上前深施一礼，缓缓的说：“请问小姐这是什么所在？”极有教养的家人。
　　我明明听见了，可也懒得回他。直到他又鞠了一躬，我才懒懒的说：“乡下。”想必他们已当我是这乡下某户土财主家的小姐。既担了这个虚名，我索性也不用客气。
　　他见我草地上有只篮子里满满的堆着些书，便弯腰翻看，随口问到：“姑娘读什么书？”我料他定以为是些《女则》《烈女传》之类，所以没好气地说：“哪里读书？混识得几个字罢了！”丫鬟婆子见他翻看我的书，忙奔来呵斥。见我在摇椅上一动不动，竟以为我是默许，也不来劝了。我不是不想赶走他，只是懒。他翻过的书，扔了便是。
　　“姑娘也看《庄子》？”他拾起书来，问。态度彬彬有礼：“姑娘喜欢哪一句？”
　　我纵使懒得起身回礼，口气也缓和了许多，自吟起来：“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无所求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他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笑道：“姑娘芳华尚早，本不该多读这样的书，话虽说的巧，未免太萧条了些。”
　　我性虽懒儿，可争强好胜之心却和我母亲一般无二，当即坐了起来：“那敢问公子？该读谁的书?老杜写的好诗，心忧家国，却被功名所累；李青莲大开大合，可惜心高气傲，病死异乡。王右丞治国文采都颇有见地，一生操劳，何曾一日展心颜，众人结局，不过还是应了这句话……”我说的又快又有力，字字铿锵。
　　他又笑，我不禁抬头看他的脸。
　　真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笑的很好看，弄得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显得很好看。阳光从他的头顶给他镶了个毛茸茸的金色光圈，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他的嘴唇很薄，比我的还要薄一些，正向两边微微的咧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然后这两片很好看的嘴唇动了一下：“姑娘，我只是来问路的。”
　　虽然我的心情不好，很想找个人发脾气，可他一副谦和礼貌的样子，让我很难下手。找碴是女人最精通的学问之一，可惜我学的不好：“去哪？”我又躺下。
　　“芙灵庄。”
　　其实如果他刚刚肯大方一点让我找到借口，大骂了他一顿的话，我现在一定正在内疚，并且亲自迎接他到我那到庄上，设宴款待。而不必像现在这样费力的告诉他，我那座藏在山坳里的小庄子在什么地方。
　　他起身深施一礼，“改日再向姑娘请教，在下姓李，敢问姑娘贵姓？”
　　我摇了摇青丝团扇：“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笑笑，带着随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