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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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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苒闭眸,片刻睁开来,直勾勾盯着池珩,她没有说信或不信:“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参与过我的过去?”
池珩点头。
“好。”乐苒倏然失笑,“池珩,你仗我无知,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焉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你所爱是长乐,即使长乐是我,可过去的我和今日的我是一个人,也不是同一个人。你喜欢的是少年与你相伴的那个长乐,而我是乐苒,长于元州青水镇的乐苒,你能分得清吗?”
“即使我是长乐又能如何,池珩,你敢保证,你喜欢的是如今的我吗?披着同一个外壳,可我不了解长乐,即使你喜欢她,即使我是她,我亦不能跟她共情。她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于我而言她只是陌生人,未曾见过面、存于你言语间的陌生人。”乐苒一字一句缓缓道,字字珠玑,“我目前——不愿承认我是她。”
池珩哑然,所有言语梗在喉间。他吞声,喉咙上下滚动,苦涩地笑,好一会儿才凑成完整的一句话:“苒苒,我不会骗你。”
他强调道:“你问,我选择说与不说。我若说,便无假话。”
乐苒别过头,沉默以对。
池珩推门而出,拿过邵彦霖手中的衣裳再度进去递给乐苒,随后又出门来。邵彦霖和祁越纷纷凑到他面前,别扭地笑着,欲言而难言。
二人哑声,池珩道:“未名湖庄的人查得如何?”
邵彦霖扫了他一眼,骂道:“你看看你,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你先顾好你自己行不行?”
池珩接过衣服,吩咐他们先去前厅看看情况。
屋内,乐苒环视四周,沉默充斥空气,满满的,不留一丝缝隙。
她闭眸,手捂在心尖,感受心有余悸的跳动,窒息的落水感仍挥之不去,闷闷的,难以忍受。
她挣扎,沉沉浮浮,像被扼住命运的咽喉,所有的声音梗在喉间,张口即无声。
光束在水中成柱,冰凉的湖水包围她的身心,厚重的水压着她的眼皮,她由湖水裹挟,向更深处坠落。
许多声音在耳畔回响,她听不真切,虽梦幻,却如真。
“权利冰冷,飘渺虚无,却最诱人。得之,生杀予夺,全在翻手之间——”
“为何杀人?我愿做那一双手,替你沾染所有杀戮。”
是谁?
是谁在说话?
乐苒双手抱头,眉头紧蹙,蜷缩成一团,铸铜墙以抵消痛意。那袅袅回音嗡嗡地撞击她的脑海,如被刀锯,是钝痛之感。胸膛剧烈起伏,她气喘吁吁,再次深陷窒息的绝望,是浮萍无所依。
她终于缓了气息,唇色苍白,冷汗浸透。
换过衣服后,两人冷静了一会儿,又重新坐到一处商谈起来,心照不宣地略过方才敏感的话题,仿佛从未发生过。
池珩凝眸,把玩手中的茶杯。方才他让小斯去奉上热水,嘱咐乐苒喝些,驱驱寒。在外多有不便,暂且将就。
乐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池珩听,两人皆有所思。
乐苒道:“她一定认识我。”
乐苒问过池珩她是否有双生姐妹,池珩说没有。于是乐苒推测:“我与她对招时,她看似招招致命,实则不过是在逼退我。当时我们在长廊外的柳树下,距离未名湖有一定距离,我有意控制,避免临近未名湖,偏偏她步步紧逼。”
“她也许知道打不过我,所以从一开始便从未想过以匕首杀我,要我的命。她故意驱我至湖边,等你们来时毫不犹豫拖着我往未名湖中跳去。我怕水,水与我而言足矣致命。也许,从一开始她便怀此目的,只是没有料到你们会及时到来。”
思及此,乐苒神色沉重:“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又是在哪儿认出我的?自入兰陵来,我去过之处少之又少。大理寺、皇宫、池府、校场以及兰陵一些小街小巷,不过在小街小巷处认出我的几率太小。”
“我不敢保证她从万千人中一眼瞥见我,况我来未名湖庄之事,知者甚少。邵彦霖给了请帖,五人之约——禁军中独我与陆遇知晓此事,她又是女子,女扮男装潜伏在禁军中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还是在你们三人中。”
“池家、邵家、皇宫,这三个地方。邵家我未曾去过,如果那人潜伏在邵家,她怎么认识的我?即使邵彦霖提过我,可未曾见过,她又怎知此人是我?而我在郡王府呆过一段时间,至于皇宫,近些日子我去皇宫较为频繁,见过的人也多,说不定她藏在其中。甚者,她可能有同伙。”
乐苒落下最后关键一句:“她又是什么身份?”
池珩暗道:玉渊、暮云两国。暮云已亡,最大的可能是玉渊。
“你欲如何?”
“她想杀我。她知道我怕水,知道我的身份,她也一定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乐苒沉思,此事忽变得棘手起来,“女扮男装入仕实为欺君之罪,这是我的把柄,也是她牵制我的关键。不过她既然亲自动手,说明她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揭露我。许是我的身份过于隐晦,若揭发我会暴露她的行踪。”
她倏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位大夫!”
方才那位大夫诊脉,知道乐苒是女子,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揭发乐苒身份的人证。如果那人顺此线来寻人,那么此人会成为牵制乐苒的一个威胁。
“我会以一个合理的名义让他做郡王府的大夫。”
乐苒摇头,否认这个提议:“不行,这样太过危险。如果事情揭露,你便是帮凶。即使你不屑一顾,池珩——你要细想,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是整个郡王府。”
她郑重念着他的名字。
池珩面色阴郁:“苒苒我置你入此困境,我当负全责。”
乐苒未能拗得过池珩,也就随他去。总之,她做好准备,若事情被揭露,她自当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乐苒另问:“你可知如何才能得到免死金牌?”
“有功者、战功显赫者皆能得之,更在陛下之心。”
池珩知道乐苒在打什么算盘,如果有了免死金牌,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或许能得赦免。
“如今我在明她在暗,她暗中监控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不能确保她什么时候会揭露我,我只能保证尽量拿到免死金牌,或以死脱身。”
乐苒嗤笑,掷地有声,神色坚定:“不过我凭什么要退让?她既要杀我,我与她不死不休!我要免死金牌以保我在此事暴露之时免我一死。如果我在得了免死金牌后她还未揭发我,那我等着她揭发我的那一日。我要以此做饵,请君入瓮。”
池珩从那坚定的神色中瞧见长乐的影子,她是果断决绝之人,临危不乱,徐徐谋之。不管什么时候,从不会变。
他难得一笑,有了盘算。
乐苒道:“在此之前,这位大夫只能先藏起来了。”
邵彦霖坐在前厅,问陆遇情况。陆遇摆了摆手:“你说对方是女子,我便从女子下手。不过这形迹可疑者属实难说,怎么算可疑呢?”
他看向后来的池珩,挑眉道:“她们更不会武功。即使会,不过是入门而已。能与乐苒过上几招者,太少了。”
池珩淡淡扫了一眼,眸光一一从每个人脸上掠过。她们低着头,做紧张状。
池珩未见过那个人的面容,他去时只看到两个人齐齐落水的场面,太过于紧张乐苒,倒未注意过其他。
他转身走出院子,欲去寻乐苒,正巧撞上她。两人对视,乐苒首先移开目光,侧过身子走进院子,池珩随后,保持三步的距离。
乐苒直接略过那群人:“不用查了。她既然敢做,怎么可能会没有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