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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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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审讯,虽得出的结果对案件而言没有实际性进展,到底有了一点思绪,也摘了祁言的嫌疑,算是欢喜一事。
回到牢房后,仍由乐苒为其问诊,查看他的身体情况。池珩陪同。
“气急攻心,身体虚弱,以致昏厥。”
乐苒摇头,显示无大碍。她用力掐王铭人中,醒来后的他异常沉默,缩在角落里闷着气,当乐苒二人是空气。
已是晌午时分,狱卒也来送饭。
等乐苒起来后,池珩让乐苒去门口盯梢,他则半蹲下来,盯着王铭的头顶,悠悠道:“听说你有两个儿子,皆在读书。长子成绩尚可,考了秀才,正备考举人中,他应该很优秀吧?”
王铭身形微顿,仍以无动于衷示人,麻木缩成团。
池珩笑笑,理了理衣袖,无所谓道:“哎呀——真是不凑巧呢。上次我奉主子之命去看他,他被圈禁在阴暗的小屋,在这深秋中盖着薄被,夜间冷得瑟瑟发抖。吃不饱穿不暖,时刻受人监督,任人打骂,不得还手,遍体鳞伤,精神憔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啊——”
王铭猝然抬头,双眼迸溅出恨意的火花,压着嗓音一字一句道:“你们说过不动我儿子的!”
“哪里动了呢?正所谓咎由自取者,除却你,谁也?”
王铭双眼如火炬。
池珩轻笑,毫不在意,把玩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尾音上扬一个调:“家中人是你的软肋,你既可以为你家人顶罪,那么——想必临阵倒戈,未为不可?我诚心伸手,欲拉你出深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何?”
王铭瞬间哑然,失了声:“你——你不是他们?”
“我说过我是吗?何时说过呢?”
王铭惘然:“我凭什么信你?”
“可除了我,你早已无人可信。”池珩笑,幽幽的声音像在野外哭号的风,空荡荡的渗着冷意,“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王铭双目逐渐失去焦距,沉没在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中,呆呆地失了魂,只剩下空荡的躯壳束缚在人间,束缚在这阴暗的牢房中。
天窗外的阳光折射了一缕进来。
两人往回走,乐苒时不时用余光打量持恒刀刻的轮廓,回想在牢房中无意间所见的那一幕。池珩起身后,王铭像失了魂,目光涣散,呆呆愣愣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乐苒脑海霎时闪过二字:摄魂!
怎么会这样想?
乐苒存疑。
晌午用过膳后,陆遇过来大理寺交代事情,顺便向池珩暂借乐苒。于是在其探究的目光下,乐苒与陆遇离开。一刻钟时间,乐苒回来,两人皆无言。
乐苒向池珩告假,池珩应允。
晚间夜色如水,空庭寂静,月亮爬上树梢头。
乐苒身着黑衣,隐身于黑夜中。她悄悄爬上屋檐,猫手猫脚,小心翼翼以悄声匿迹。她蹲在屋檐上,轻轻挪动瓦片,方动,倏忽顿住,挪回原位后起身离开,隐在小巷中左右环视,低头悄声藏在角落里。
无声蔓延许久,乐苒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她正打算探出头,黑空中忽然伸出一只黑手直击脸部,乐苒伸手卡住,两人顿时交缠,扭作一团。
掌间的风凌厉,乐苒弯腰躲过,以双手紧紧控制对对方的手,身躯用力挤在一起。乐苒对上对方的眼睛,霜华照耀之下炯炯有神。
乐苒微怔:“归澈?”
归澈也愣了:“乐苒?”
两方摘下黑色面罩,归澈左右环视,以唇语示意“有人”。
乐苒凝眸,俯首观王家院,侧目寻暗巷影,乌黑不见人。风声渐响,归澈不语,肃然引乐苒离开,至无人处方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换下黑衣之后,归澈带乐苒悄然回王府。推门入自达斋,书房内仍掌着灯,昏黄的灯光随风摇曳,乐苒进屋,归澈站在外边把风。
池珩笑:“苒苒,好久不见。”
乐苒开门见山,趁着夜色去王家遇见归澈,她心中早已存疑。而归澈直接带自己来见池珩,那么是不是表明,也许池珩已猜到陆遇行径?
或者说,陆遇也早已猜到池珩会做什么?
“你早知我会去王家盯梢?”
不然何以解释归澈直接带自己来见池珩之事?若非早早交代,归澈定然不会如此自作主张。
池珩点头,乐苒想起陆遇交代之事:“乐苒,你今晚去王家盯梢。”
“为何是我?”
乐苒疑惑。她虽为禁军部下,隶属于陆遇管理,可乐苒从未表过忠心,更况此事涉及朝廷,像盯梢这种隐秘之事,一般来讲,不该都是身边近卫去做吗?
陆遇笑而不答,只吩咐她好好办事。
如今联想这一切,池珩的运筹帷幄,陆遇神秘而确定的笑,都在昭示此事背后的复杂关系与两人无声的谋划。
乐苒稍微理顺其中思绪来:“所以,陆遇是要保大皇子?”
准确来说是陛下要保大皇子。
陆遇隶属陛下管理,忠于陛下,代表陛下一方。他之所以让她去,是因为陆遇知道池珩也要保大皇子。而乐苒与池珩关系微妙,特让乐苒来,是为告诉池珩陛下的立场。
所以,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不管祁言是否动手,他必须要与此事摘得干干净净,祁言绝不能有事。如今朝堂局势之上,乐苒在宫内那几日她略看出复杂来。
祁曜背后是花家,池珩曾言花家独大,而祁天佑迟迟未立太子,祁天佑希望各位皇子之间相护制衡,他们自个暗暗斗去,他只需坐观全局即可。
池珩代表池家,目前朝中有大皇子党、三皇子党,池家未站队。池珩好似也甘愿与花家斗,他不愿见花家权势滔天,他想与花家抗衡。
花家一方有三皇子,所以池珩会选择保大皇子,先稳住当前局势。
若祁言出事,祁越无心朝政,祁天佑唯一能立的太子只有祁曜,如此一来花家势力只会日益遮天,这不符合池珩之愿,更不符合祁天佑所想——祁天佑也在忌惮花家。
果然是帝王之心,最难测。
“你暗中派人查访王家,你不想让人知道此事?”
如果石成浩当真是别人的眼线,石成浩应当会将案件的所有进展悄悄透露给对方,那他们的一切岂不是都在别人的监视中进行?
池珩此举,别人会不知道吗?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算来如今池珩在明,谁人在暗还未知,陆遇又来掺一脚,乐苒不得不陷在其中。
所以,池珩哪怕怀疑王广,可没有证据证明王广不是王铭长子。王广若是石成浩方的人,石成浩负责为王广的假身份做掩护,王广则以假身份“监视”王家人,借此来威胁王铭,让他污蔑祁言。
那祁言死,获益最大的又是谁?
除了祁曜一方,再无他人。若非有朝中强大势力为依仗,谁会去伤害皇子?
陆遇要表明立场,没有必要非要借今晚之事。陆遇猜出池珩的目的,那别人猜不出来吗?
陆遇是在做警告还是提醒?
“我去时,惊觉其中有第四方。”
归澈、乐苒、王广,隐在暗中的第四人,又是谁?
当夜过后,三人做无事发生,乐苒书信报给陆遇报“一切正常”。
池珩借乐苒请假之事,让她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然后向众位大人解释:“众位大人有所不知,陆将军来过一次,要走了乐苒,虽说卑职有皇命在身,乐苒可不走。陆将军军令如山,而案件发展到此,乐苒早已尽其责任,也不需要她了。既如此,倒不如全陆将军之意,让乐苒走也罢。”
言之凿凿,情深意切,一副理亏之模样。
于是乐苒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退至幕后,入牢中扮作牢狱,以此身份负责此案件而无人知。主要任务是负责王铭的饮食问题,她要确保王铭的安全,顺便做做攻心工作。
整日混迹于阴暗的牢房,乐苒不是发呆就是发呆,每日无所事事,对着阴暗的墙。之后她加入狱卒的聚集性活动——赌牌。
嗯——
乐苒直言自己身无分文,一众狱卒很是体谅她,于是玩起了赌牌喝酒的游戏,几人一度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