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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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羽似的眼睫不安颤动。
这一觉言恹睡得不太好，在系统叫他之前，自己早早地醒过来了。
鼻尖是浅淡好闻的柑橘柠檬草木香，像是阳光撒落树枝，烘出木材新鲜的清香，枝头金灿柠檬悠悠地挂着，黄橙暖橘熟透了，饱满丰盈，诱人采撷。
扒开薄皮，是满盈的清甜汁水，裹住舌尖……
悠扬，缓慢，阳光，树枝。
连言恹一直抽得发疼的疲累神经，都得到了片刻的缓释。
把头从依靠的左侧抬回，摆正身体，言恹按了按自己长时间僵硬的酸软脖颈。
大脑意识逐渐回归，他按着按着，手指逐渐停滞僵硬。
他记得……他是正靠着椅背睡的……
僵硬着身体，机械性地扭动脖颈，言恹向左看去。
抬眼撞入了一双暖棕澄澈的双眼，像是街边秋阳下温暖的棕木。
那双眼睛的主人开合软红的唇，语气温和：“你还好吗？”
言恹的肩膀被这熟悉的面容冲击得绷紧，手指深抠进椅垫，血液奔向心脉。
【！系统！为什么主角受会在这？！】
剧情只安排了他们中午前的那场戏。
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系统赶紧翻细节，看着看着急得想哭：【剧情里也写的是没有……剧情里主角受是在最左侧中部坐的啊，在主角攻周围啊！】
言恹看着他们处于全场正中心的位置沉默了。
……不是他的问题。
那就是主角受本身出了无法预料的差错。
言恹看着面带关心之色的、柔软漂亮的面庞，还在等着自己的回话。
高自我要求让他将所有杂念推后，迅速扮演。
他面带嫌恶皱起脸，将身子后仰离主角受远了点：“你怎么坐在这里？”
是很明显的排斥状态。
柏江顺的面色有些受伤，但他很快收敛起脆弱来，认真解释：“这是我和我朋友提前占好的位置。”
“……”
言恹顺着他的目光扫向了桌洞里的书包，和拿出来的书，他正前方的桌面侧边还贴有一张纸条：“此座有人，马上回来。”
这纸条贴得太侧边，他又为了维持人设……看什么都是直视或者斜瞟的。
这就没注意到。
某个占霸王座的人手心一抽，直刺神经的酸麻紧张，有些尴尬。
他本能地想要道歉，但又在出口前想起人设、艰难绷住了。
语气生硬地转折：“那又怎样。”
很拽的句子，如果他第一个字的语气没轻那么一下的话。
柏江顺弯起眼睛轻笑，很包容地应声：“嗯。”
他的语气温和中带着庆幸，像温柔的清风挂着甜点的香气：
“幸好你来了，我朋友他临时离校了，到时候这个位置空着也不好看。”
说完又喟叹般重复了一句：“还好你来了。”
……这话说得……
言恹木着脸。
我怎么接？
……这就是主角受身为贫民能在贵族学校风生水起、如鱼得水、有口皆碑的原因吗？
不给人发散恶意机会的……说话的艺术？
言恹第一次无法发挥地哽住了。
他不是专业的演员。
此前与主角攻受所有的互动，一切表演、台词都是确定场景和情况下，提前在心底模拟好的。
不说他不会即兴发挥……刚刚还经历了两场占人便宜的尴尬，个人的感情正强烈，这怎么发作截然相反的情绪？
更让人头疼的是，柏江顺的话术还滑不溜秋的，抓不住一个打击点。
……言恹被迫沉默了。
被关注的人无视。柏江顺踌躇片刻，深吸了口气，开口。
“言少，关于上次医院的事……”
他向言恹诚恳鞠躬垂头：“对不起。”
大家都是坐着的，空间狭小，他这一前倾对着言恹靠得很近。
身上带着的柑橘柠檬清香又萦绕在言恹身边。
像在昭示刚刚枕在人左肩的梦。
言恹身体本能缩紧肌肉地往后靠。
得亏他一向强装镇定时、面上都绷得死紧，才没露出半点马脚。
他唇线平直，碍于周围，语气冷硬地低斥：“你干什么？”
柏江顺抬起头来，棕眸水润，眉梢下撇，整个人看起来温顺柔软又无害。
他直视言恹的眼睛，目光真诚，语气真挚：“上次听完你的话，我回去好好思考了一下……”
他长睫微垂，暖木的瞳仁眼神失落：
“我确实是不配呆在这个学校里。”
言恹：……哈？！
美貌的青年难得愣了一下，被这一击砸得发蒙。
这什么情况？柏江顺不是独立自主顽强倔强的小白花人设吗？
从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怨自艾，风一吹他就长，水一浇他就生。
这怎么来了一副“我确实不配我要离开了”的脆弱样子？
【剧本！】
他一目十行地看着系统速调的详细剧情，唇角越拉越平。
……原文，柏江顺一直都是处于反抗状态的。
他目光沉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决定再等等。
“就像丑小鸭混入了天鹅群，被排斥都是因为我的不好。”
柏江顺看起来伤感又自惭形秽。
言恹看着他的眼神称得上冷漠。
偏移轨道的不稳因素让他生出不愉。
他忍不住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声音冷嘲：“嗯，然后呢？”
柏江顺的眼神迷离一瞬。
呼吸莫名急促几分。
就是这种眼神！
看着我！……就这样冷漠地看着我！
就像上次你憎厌毒言下，对着哭泣的我……眼神里裹藏的赞赏。
就像你方才用冷硬外表抵抗我时，对着“苦主”的我忍不住的尴尬。
再多给我一点。
再多给我一点。
这厚重裹布下，不经意泻出的那一些——
与外在逻辑不符的真实。
言恹看着他突然呼吸紊乱，无辜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以为他要难受哭了。
但他毫不怜悯，反而冷漠地审视他。
柏江顺湿着眼睛，被脆弱润泽的树心雾濡：“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也会少接触同学们，我确实不配。”
“可是我是孤儿，没有家庭背景，想在社会好好活下去就需要这个学校的毕业证书……”
柏江顺一手抓住言恹那修长白嫩的手，暖木的眼眸透着湿气，澄澈氤氲。像下雨时外玻璃上坠落凝聚的飘零水滴。
他乞求道：“我会少出现在你们眼前的，我拿到毕业证书就走，可以吗？”
是更低三下气更脆弱的语气，却奇妙地让言恹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完全屈服。
柏江顺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而已。
言恹敲动的手指停下了。沉吟一会儿，以一种漫不经心找乐子的嗤笑兴味：“你打算怎么在我们眼前消失？”
按程序他应该态度更恶劣百倍地打击。但是经历过这次莫名其妙的主角受脱纲危机，他有点怕真把柏江顺逼到绝路，让人家会主动选择退学。
“我……”柏江顺刚起了个头，另一边的同学就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好，请问你叫柏江顺吗？”
他们一齐向更左看去。
柏江顺怔愣点头。
就见那个女生一边指着大过道那边的学姐，一边小声说：“他们说要找你候场了。”
“啊……好的谢谢。”温和认真地微笑道谢后，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又不安地回看黑发瑰丽的青年。
叠着双腿散漫坐姿的王者见状，无趣地抬起右手，手心朝下四指前摆，是一种驱赶的姿势。
澄澈温顺的少年见了却眼睛发亮，感激地朝他笑。
兔子一样柔软干净的主角受走了。
言恹又靠回黑暗，紧锁眉头地开始梳理一切。
……
跟着学姐离开黑暗的大厅，到了遍是透窗日光的明亮走廊。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心蹙起，着急忧虑。
柏江顺着急地拿着手机对学姐无奈地歉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学姐，突然有个急事……您先回去吧，我接个电话马上就来！”
说完他就按了几下屏幕，急切地拿手机贴着耳朵快步走出了会展中心的门。
出了门。
——离开他人的视野后。
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把只停留在拨号界面的手机拿下来，柏江顺不急不躁地找了个视觉死角。
倚靠墙壁，打开手机的备忘录页面，上面已有一片齐整的黑字：
【
——根据过往人物分析，言恹展现出来的外在性格是极端自尊、等级歧视、思想浅薄、喜好追捧。
对于这种人物，最好使用柔弱的形象崇拜、敬仰、乞求庇护来满足自尊心，展示脆弱来引起身为强大者的庇护怜悯。
——9月26日医院，发现巨大转折：言恹的外在形象气质整体产生难以解释的巨大变化。
针对方案需要调整。但理论上，从小养成的性格和心理缺陷短时间内无法填补。也许仍能沿用一部分先前分析的理论。
——9月26日医院。言恹整体态度憎恶，但在我哭着质询的时候情绪短暂有过赞赏。
细节总结：言恹现在喜欢脆弱的同时、坚强倔强的人设。
】
柏江顺回想着刚刚和言恹的互动。
勾起唇角，慢慢悠悠地把第一条全部划掉。
在下面写上：【更正信息：内在信息判断错误。言恹厌恶柔弱脆弱形象。外在信息还待证明。】
他的缓慢抚摸过第二条，指尖停顿了一下，添加了两个问号：
【……无法填补（？）……沿用先前理论（？）】
略去已被证实正确的第三条。
他又添加了两句：
【骨子里守礼，有很强的道德感，内敛。与外在行为截然相反。（待深挖）】
【弱点：对我离开学校有强烈抵触。（可以利用）】
他边打字边愉悦，轻飘飘地点下保存，露出了一个旁人熟悉的、再纯洁温暖不过的笑容。
像是纯善的羔羊，大家最爱欺凌捕获的猎物。
他欢悦地把手机按到胸口，像是在汲取着言恹信息给予的力量和美味。
言恹……
……好复杂。摸不透。是从未有过的，如此强烈的求知渴欲。
心跳得好快……除了以前熬夜熬到快猝死的时候，还从没有这么快过。
渴求靠近，渴求分析……甚至…
渴求亲密。
这就是心动吗？
柏江顺倚靠在墙上，掌心下的心跳激动得敲锣打鼓，清纯柔嫩的脸上浮出两朵娇美的红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