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异乡旅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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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哈利醒得很早，朦胧的曦光刚从窗边爬进来透过眼皮扰人清梦，他就彻底丢失了本就不堪一击的睡意，只能强迫自己闭着眼躺在床上，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赖床。
他翻了个身，从床的这边滚到那边，不动了。
这个房间现在只被他一个人占有，短暂借住过一段时间的男孩早在上次他提起时就没再带着枕头来过。
哈利当然享受不用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另一个人体温的自在睡眠——前提是他真的睡得着……
说实话，哈利不是个傻子，他早都意识到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了。
从他来到这个早了近一个世纪的世界开始，这三年来他就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失眠和梦魇都是家常便饭。
黑魔王的前身，也就是汤姆·里德尔与他只有一壁之隔的存在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过去那挥之不去的阴影总在夜深时笼罩他，侵蚀着他的梦境，让他不能安眠。
每当那梦魔毫无预兆地袭来，他就像从高处一脚踩空，掉进一个走不出去的轮回——肆虐的狂风暴雨、昏暗的破旧棚屋、刺眼的可怖绿光……耳边是罗恩凄厉的惨叫，身后是赫敏冰冷的躯体……他跪在地上，跪在那个高瘦的黑影脚边，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清粗糙破损的木地板上躺着他的冬青木魔杖……
梦中，有个声音在低柔地劝导他——捡起来，哈利，把它拿在手里……
但这声音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另一道尖锐刺耳的大叫盖过去了——没错！捡起来！用它杀了他，杀了你最好的朋友！
不……哈利痛苦地摇头，浑身颤抖，喃喃细语着。我不能那么做……我真的做不到……
而那两道声音重合了，它们一高一低，一唱一和，宛如靡靡之音：
——杀了他！解除他的痛苦！
——杀了我……求你了，哈利……
它们一起尖叫着：快点儿！哈利！动手！
哈利不知道自己都是怎么熬过去的，他在梦里一会儿崩溃地恳求罗恩不要那么做，一会儿又冷静地自言自语这都是梦境。他拼命地想要醒过来，从永无止境的折磨中脱身，却怎么都睁不开眼，仿佛一只被困在蛹中无法破茧的蝴蝶。
等他清醒的时候，天往往都大亮了，他甚至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先摸到魔杖抹去自己一身冷汗，再慢慢爬起来走出门去。这时，他能闻到食物的气味从楼下飘上来——是有人做好了早餐放在餐桌上。
但美食的香气不能让哈利感到一丝安慰，他什么胃口都没有，每天勉强吃下东西以维系生命被他当成任务一样完成；而且，一想到客厅里的身影在某种意义上说正属于他噩梦的始作俑者，他就觉得可笑又荒谬。
而更可笑的是，他现在竟然以养父的身份收养着那男孩，甚至是有余力能彻底压制住他，压制住黑魔王——这放在他原本的世界里根本是无稽之谈，说出去恐怕连丽塔·斯基特都不会买账。
但话说又回来，哈利连那张戴着眼镜、面目可憎的脸都快想不起来了——他已经从原来的世界脱轨远去，游走在现在这个荒唐又陌生的时代，除了汤姆·里德尔，他甚至找不到其他什么熟悉的影子。
哈利觉得自己像个颠沛流离的旅客，在启程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得知自己的家乡已化作泡影，从此只能在他乡寻觅过去的痕迹——他拼尽所能地在视野里加入更多值得铭记的事物，像是院门口刻着布莱克的铜牌、他在傲罗司手底下的凤凰组、他书桌抽屉里写满人名的册子……
他不敢让自己忘了小天狼星·布莱克，忘了凤凰社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斯内普·西弗勒斯——好在每次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碧绿的双眼，都会瞬间想起那句“你有你妈妈的眼睛”……
哈利不是不能理解那些死亡比起恨更是出于爱而促成，但是爱的魔法也有时效，它能保护自己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无数次吗？再说了，如果它真的那么伟大，为什么当时不能救下莉莉呢？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踩着其他人的尸体苟活？
哈利难免心生怨恨，但他不知道该怨恨谁，或许是恨他自己的无能。
就算他们的爱为后人铺下染血的红毯，但他真的有资格走在那上面吗？在辜负了那么多人的期望，目睹了那么多人的牺牲，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之后？为什么他连用死亡赎罪都做不到，还要像个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哈利有时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
如果不是在傲罗司的工作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还有点意义，以及他无法放任汤姆·里德尔再次走上伏地魔的道路，他找不到其他任何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时至今日，他看管在眼皮子底下的汤姆总算是要离开了，像当年那样从9?站台去到霍格沃兹，开始他的魔法旅程——如果不是能以此为诱饵强迫汤姆立下血誓，哈利压根不想让他去。只要有减少一丝风险的可能性，他就绝不会放过。好在，他所立的三条誓言已经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了汤姆的行动，就算狡猾如他这样的斯莱特林恐怕也找不到什么漏洞能再次制作魂器。
但一想到汤姆到霍格沃兹之后会遇到邓布利多，哈利就觉得头痛无比——是的，邓布利多应该是这个时代里除了汤姆·里德尔之外、哈利唯一认识的“熟人”了，可是他不敢想象自己见到那位慈爱又睿智的校长时会是什么心情。
喜悦吗？怀念吗？还是久别重逢的百感交集？
不。
最多的应该是沉重到令他抬不起头的羞愧——他自知早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那个在校长的羽翼下长大的男孩了。
他辜负最多的就是那位校长的期待，又选择了这样一条与邓布利多的理念大相庭径、难以启齿的道路——如果邓布利多知道了他把恨意当做维持生命的养料、工于心计地给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设计圈套、用不可饶恕咒掌控着一个孤儿院里的孩子……
哈利不敢想邓布利多会有多失望，也不能去想——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前面是陡峭坚壁，后面是万丈悬崖，他前瞻后顾，最终选择咬着牙往上爬。
可是哈利偶尔会怀疑，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在杀死罗恩时就已经破碎了，而第二道射向自己的死咒则把他的怜悯和善良一同埋葬在了躺着好友尸首的棚屋。他像个恪尽职守的刽子手般手握凶器，毫不犹豫地对他人行凶——但这样让过去的他不齿的行径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简直是迅速就适应了，快得让哈利自己都惊叹。
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对汤姆抱有幻想，等他发现汤姆的枕头里藏着一把冰冷的利刃时也彻底消失无踪了；而邓布利多采取的那种保守观察策略也显然行不通——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但不要紧，哈利每天都像祷告似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迟早有一天他会去地狱赎罪的。等他确定了汤姆的存在不再能危害到其他人，他就会立刻奔向死亡，那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也是他期盼已久的解脱……
可是现在还不行，哈利认命地想着，从床上爬起来戴上眼镜。今天他还得带汤姆去对角巷买那些清单上的书籍和材料——再过两个礼拜，汤姆就要去霍格沃兹了。
而他似乎也终于有空能喘两口气，逃避也似地回到他自己一个人住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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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平常一样用完早餐后，汤姆被哈利带到壁炉前。
他还没来得及产生疑问，就看到男人不知从哪掏出来个小罐子，从里面抓出一把亮晶晶的银色粉末洒进黑黢黢炉底。
就在粉末落地的瞬间，唰地一声，空无一物的壁炉里猛然窜起了耀眼的绿色火焰。
“飞路粉。”哈利看着闪耀的火焰，把那个小罐子搁到壁炉上，轻声说，“走进去的同时念出目的地名字。”
飞路粉？是一种移动方式？汤姆略微睁大了眼睛，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敏锐地意识到哈利是在向自己解释——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就像他从没见过哈利用过这玩意儿，想必是不想让他看见任何和魔法相关的东西。
但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哈利从他坚守的巫师世界大门前退开来，把这扇门展现给了他——其中还暗含着一个潜台词：在此之后，很多事情就是汤姆自己一个人事了。
汤姆一瞬间的心情几番变幻——狂喜是必然的，同时还有些侥幸，但他又很快对此感到怀疑：为什么那三个誓言足够让男人的态度发生这么大转变？何况，如非必要，他本来也不是非要残害他人、嗜血如命的人。
让招惹他的蠢货们收到教训——虽然他不反对这个观点，但这不代表他一定要杀害谁，这也是为什么他最终接受了那三个誓言，允许哈利与他以命相交……
然而，看男人现在的态度，他好像认为如果不加约束，自己必然会毫不犹豫地违反前两个誓言的内容？所以现在有了血誓之后，哈利就认为可以一劳永逸了？
但汤姆的思路没能继续延伸下去——简短地解释了飞路粉的用法后，哈利朝他偏了偏头，示意汤姆先一步进行移动。
汤姆看着那冰冷而陌生的火焰，踟蹰了一下，但想到哈利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也没必要用这样粗鄙的方式设什么陷阱，他最终妥协地问道：“对角巷？”
见男人点头确认，他便没再犹豫，抬脚踏进火焰的同时再次念出了刚才那个名称。
一阵早有预料的眩晕和耳畔呼啸的风声后，汤姆再抬起头，视野里的景色就从黑暗变成了亮堂的、铺着白瓷砖的大厅。他转头打量了一番，发现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从两旁数个干净高大的壁炉里走出来。
汤姆顺着人群走出了除了壁炉和紧闭的门扉外什么也没有的大厅，转过身抬头看向这栋建筑拱门上的铭牌——“飞路嘭”。
看到这相似的词语，他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飞路粉的生产公司。看来它不仅设立在对角巷，还是联通对角巷与其它地点的最大枢纽。
还没等汤姆把眼前新奇的景象逐一净收眼底，哈利就紧跟着从大厅里走到他身边，领着他往鹅卵石铺成的对角巷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异乡旅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