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
礼堂里，头顶的猫头鹰们忙忙碌碌，投递着信件。
金雳盯着他的慰问信，表情不可置信中还带着些许恼怒：“天哪，我妈居然不相信我第一学期就交到了朋友……她以为我撒谎，还要让我以我的……我的‘马桶刷似’的胡子发誓……马桶刷？！”
“很传神。”阿拉贡咬着一个苹果说道。
金雳朝身旁的大高个儿翻起白眼。
“我母亲也希望见见我结交的朋友。”莱戈拉斯坐在他们对面，他手里拿着展开的信纸。
金雳震惊道：“你妈妈要来霍格沃兹？”
“那倒不是，她希望放假的时候，我可以邀请我的朋友来家里，我的母亲欢迎你们的到访。”
“你妈妈真温柔。”金雳语气羡慕。
阿拉贡直了直上身，恭敬道：“姨母客气了。”
“姨母？”金雳对这陌生的称呼无法适应。
“亚玟是莱戈拉斯的表姐，是莱戈拉斯母亲的姐姐的女儿。我理应尊敬。”阿拉贡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
“醒醒吧，阿拉贡。亚玟现在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未来丈夫的名字。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们还会相爱直到死亡。”阿拉贡笃定的语气，仿佛是他已经把往后五十年的人生已走过一遍。
金雳往椅子外侧挪了一挪，向对面的少年嘘声道：“莱戈拉斯，让我坐到你那边去，这里太危险，我身边居然有个重度臆想症病患。”
“我说的是真的。”
“对，没错，的确是这样。”金雳一边向阿拉贡投去肯定的目光，一边接着对莱戈拉斯悄声：“我在书上见过这样的病例，无论病人说什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所以，快，莱戈拉斯，接我过去。”
而莱戈拉斯真的已经在旁边留好空位，正伸出手，准备将一只脚已踏上桌面的毛球拉过来。
阿拉贡气恼道：“你以为我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如此热烈地追求一个人？！”
“我的确这样认为，你如果不冲动是不会被分到格兰芬多的。”金雳说，他趁还没惹起礼堂里其他正用餐的人的反感，迅速从一盆沙拉上跳了过去，莱戈拉斯也稳稳的接住了他。
之后金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然地坐在莱戈拉斯旁边，莱戈拉斯则有一丁丁心虚地避开（或许是无视）其他人投来的责问目光。他虽然认为踩餐桌不是个有良好家教的人所做出来的行为，若是别人，他一定也会谴责一番。但事情发生在他的朋友金雳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别人可能无法认同，但他就是觉得，一个小小的毛线球无论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公正地说，我也认为你十分盲目，阿拉贡。”安顿好毛球，莱戈拉斯转头道：“虽然我很喜欢你，你也许是我见过最适合亚玟表姐的人选。”
金雳刚拿起的鸡腿啪嗒掉到地上：“我的耳朵如果没被我的毛发全堵住的话……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喜欢’这个单词！？”
莱戈拉斯不解：“是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这不公平！你认识阿拉贡才三个月，而我从一开学就和你在一起了。你却从没对我说过那个词。害得我以为在莱戈拉斯的词汇表里根本没有那个单词呢。”金雳以很正式的口吻争道，就好像对他来说的“公平”是一件谢绝讲价的珠宝，绝不能含糊。
“我以为友谊是不需要说出口的。”莱戈拉斯思索道。
“的确是这样，但如果你向一个朋友表达了友谊，你是不是理应向你的另一个朋友也表达一下友谊地久天长呢？”金雳固执己见。
“好吧，我的朋友，如果这样能令你安心。我可以说很多遍。”莱戈拉斯笑着对金雳开口道：“我……”
但刚发出一个音，莱戈拉斯忽然感觉不对劲，剩下的单词全部哽在咽喉。
“你……怎么的？”金雳引导道。
莱戈拉斯也不明白，他试着再次开口：“我……”可还是像刚才一样，无法好好地念出来。
“？”
又试了几次，嘴巴张张合合，可就是无法说出那一个单词。莱戈拉斯很是费解。
“噢，得了，金雳，莱戈拉斯，现在我们讨论的是我的恋爱问题，不是你俩的懂吗！”被晾在一边的阿拉贡很是不满。
“我很抱歉。”莱戈拉斯的道歉不知道是在向打断阿拉贡的聊天表示歉意，还是在向金雳表示歉意，又或者他是在向自己道歉。
“你有恋爱吗？你只是单相思而已。阿拉贡。”金雳转回话题道。
“并不是！”阿拉贡急切地提高了音量，随即认识到似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又立马降了下来：“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阿拉贡身子挨着桌沿，往前倾道：“我预见过自己的未来。”
“？！”桌对面的两个人表情惊讶。
莱戈拉斯打算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他问道：“你是指上算术占卜课吗？”
“不是那个神叨的老太太！”阿拉贡迅速地否定：“晚上你们有事吗？没事就图书馆门口见，我带你们去见见未来。悄悄的，别让第四个人知道。”
桌对面的一高和一矮，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皆在对方的面容上看见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们似乎永远无法抗拒一个冒险一般的邀请。
只要赶在门禁前回来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三个人果然偷偷地在图书馆门口汇合了。阿拉贡领着身后的两个人穿过禁书区，那些嘶嘶作响的书籍如果没有铁链子的束缚，鬼知道它们能不能从书架上跳下来一口咬断擅闯者的腿。
禁书区后有一扇隐秘的小门，上面没有复杂的工艺，只要一小段轻轻的咒语：“阿拉霍洞开。”就可以打开。
这个小房间里，布满灰尘。紧靠墙壁的，有一面直顶天花板的大镜子，散发着古典的气派。
“厄，里，斯？”金雳费力地拼读着镜子上面的文字。
“就是它。”
“你们去站到它的面前。看着镜子，你会看到你们的未来。这样你们就不会怀疑我了。”阿拉贡站在镜子的一侧，如同推销家具的店员，信誓旦旦夸耀着自家的宝贝有多好。
金雳一听，眼睛闪闪发亮：“我先，我先。”他第一个站到镜子前面。
镜子里很快浮现出影像。金雳先是大惊，然后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天哪！我成为古灵阁的一员了！天哪，我爱死那些金子了！天哪……天哪，天哪……”一连五六个感叹词，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激动的心情。
“……怎么可能，古灵阁从来没雇过妖精以外的种族……”阿拉贡道。
“可是我的未来就是这样的，你就嫉妒去吧。”金雳头也不回，直盯着镜子。
莱戈拉斯思索着镜子上的文字，他认为厄里斯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犹豫着站到镜子的正中间，和一旁激动的金雳站到一起。
“你看到什么了，莱戈拉斯。”阿拉贡问道。
“没有异样，就是一面镜子。”莱戈拉斯也很意外，注视着镜子的自己和一旁傻笑着的金雳。
“太奇怪了。”阿拉贡觉得他的魔镜今晚有些失灵，他想了想：“金雳你过来，让莱戈拉斯一个人照。”
可是金雳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沉迷镜子的镜像。阿拉贡一把将金雳从镜子前拽走。
“现在呢，莱戈拉斯。”阿拉贡不死心地问。
“还是什么都……等等。”莱戈拉斯忍不住往镜子前凑近一步，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金雳，最后看向阿拉贡，表情疑惑。
“怎么了？”阿拉贡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莱戈拉斯的目光凝视着镜子，里面依旧有他的影像，但还有一个，小小的，团团的，毛球，维持着刚才傻笑时的模样。
可是明明金雳已经离开了镜前，为什么镜子里还残留着他站在旁边的影像。
“……没什么。我想这面镜子应该是失灵了。”
莱戈拉斯道：“厄里斯，我总感觉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人声。一个矮个子凭空冒了出来。
“这是个谜语啊！三位。”矮个子道。
阿拉贡他们都受到了惊吓：“你是什么人！”
“皮聘！噢，无意惊吓你们。”皮聘匆匆鞠了一躬，古老的礼节像是哪个落时的人物，他手上卷起一件薄纱似的斗篷。
“我本来想趁你们不注意溜出去的。但是你们挡在门口，又那么高的个子……”说着，皮聘的眼光注意到金雳，又赶忙补充道：“无意冒犯，金雳，我是夏尔的人，你祖先战胜恶龙的光辉事迹可是在我们那里传唱成儿歌的。在夏尔人眼里矮人一族可是任何巨人都比不上的。”
金雳顿时骄傲起来，“嘿，我说什么来着。我们家就是这么出名。”
阿拉贡对金雳的沾沾自喜不予理睬，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道：“你刚才说什么谜语。”
“对了，我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皮聘顿一顿，清清嗓子：“厄里斯是个谜语，上面那一堆字也并非是乱七八糟的咒语。”
“它是一面镜子，所以它上面的东西都是倒映的。所以你们可以试试倒着读。就可以解开谜语。噢！我简直是天才！不不不，想这个谜语的才真是个精灵一般的人物。”
“好了好了，我要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研究吧。作为赫奇帕奇的守则之一，任何事情都不能妨碍精致睡眠。”
“……”三个人又目送这个突然冒出的小个子突然消失。门被哐当打开，又被轻轻合上。
“他是怎么做到隐身的？”金雳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扇门。
莱戈拉斯一下子被点醒。他道：“厄里斯魔镜能够使人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厄里斯，倒过来是渴望。”
“所以，你们看到的不是未来……”莱戈拉斯恍然大悟又遗憾道。
“天哪……你是说这是假的……”金雳并不想让他的感叹词用在这个地方。
“我很遗憾，朋友。”莱戈拉斯道
金雳只失落了一小会儿，然后便坏笑着推搡了一把阿拉贡：“真正该安慰的不是我。你说是不是……”
“我很遗憾，阿拉贡。恐怕事实证明你的确是一时的狂热。这一切只是你的渴望。它并不真实。”莱戈拉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安慰，手搭在他的肩膀这样的举动。
阿拉贡还是不甘心，这个打击对他真是太大了，他默默站在镜子面前，明知是假的，可是他却无法从那上面移开目光。
金雳本来想尽情嘲笑他一番的，可是他忽然意识到阿拉贡低的背影不像带他们来冒险时的那样昂扬，他现在变得很低很低，好像要与月光下他黑色的影子融为一体。
金雳闭上了嘴。他感受到了悲伤。
莱戈拉斯也注意到到朋友的变化，原来即使是短暂的激情也会把人烧得透彻。
这次的冒险一点也不愉快。
金雳和莱戈拉斯几乎是一人架着一边，将如同垂垂老矣的病兽的阿拉贡拖回格兰芬多寝室的。
到了格兰芬多肖像门口，斯莱特林的莱戈拉斯就不能再前进了。
他担心地看着金雳一个人拖着阿拉贡前进。而金雳在真正悲伤的时刻却总是显示出一种出乎意料的担当。
莱戈拉斯站在肖像门口很久很久，他很难想象，不到床板高的金雳会怎么把阿拉贡拖上床，他很难想象阿拉贡今晚会怎样入眠，他也很难想象，自己要该如何理解虚假魔镜里的事实，如果那意味着自己的渴望……
莱戈拉斯很喜欢禁林，他觉得这是个无人打扰又充满生机的好地方，仿佛一切思绪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开朗。
以前他是带着游玩的心情光临这片森林，而今晚，他满腹的疑虑与伤感使他小鹿一般轻灵的步伐变得沉重，显然，这一切森林一定知晓。禁林如同一位年迈长者，它悄悄驱散了一些奇怪的生物，让这个心事重重的少年沿着他想沿着的方向安全的前进，偶尔吹拂过一缕混着湖水与树叶气息的风，想借此舒展开他沉重的容颜。
但是这是无用的，有一件事是任何人都无法开解。必须自己明白，又或者让另一人帮他想明白……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喜欢很用力的踩击地面，所以他的脚步很容易分辨。
莱戈拉斯自认自己的感知力十分敏锐，但他今晚居然是等这阵脚步声马上贴到他的耳边时，才意识到的。
“呼，我终于把阿拉贡哄睡着了，希望能赶上散步时间。”金雳气喘吁吁道。
“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跑步很厉害吗？怎么还喘成这个样子。”莱戈拉斯笑着说，很奇怪，他忽然像是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短跑！是短跑！”金雳争辩道：“格兰芬多城堡到禁林，到你现在位置……都够长跑马拉松了……”
“阿拉贡怎么样了？”莱戈拉斯问。
“我猜他要难过好一阵子。”金雳平复好呼吸频率，和莱戈拉斯漫步起来：“真希望我之前没有表现得太过分，我是说，我打击他的话其实是开玩笑的，侏儒矮人的幽默有时候很难看出来的吧……”
“他知道的。”莱戈拉斯安慰道。
“我觉得他需要什么东西来恢复斗志……他还有没有魔药考试了？”金雳思考着。
“我想魔药考试只会使他更悲伤。”莱戈拉斯道。
“嗯……那来一场魁地奇怎么样？！”金雳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将迎面冲过来的游走球砰砰砰全打回去，感觉一定很解气。”
“阿拉贡正好也是队员。”莱戈拉斯赞同道。
“嘿，对了，说到这里，我想参加魁地奇！我想当击球手。而且我正好听说格兰芬多有名额。”金雳兴奋道：“你也来试试吧！莱戈拉斯。我猜你一定是个好的找球手！”
“……但是还没有一年级参加魁地奇的。”莱戈拉斯道。
“斯莱特林没有吗？格兰芬多之前可是有好几个呢。一年级打魁地奇的。”金雳怂恿着自己的好友：“别找借口了，你是害怕在赛场上被我的游走球击中，到时候狼狈退场吧！”
莱戈拉斯被激起了好胜心，像下战书般的：“先退场的把胡子剪了。”
“说的好像输的一定是我，莱戈拉斯。”金雳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挑衅道：“你先退场就留长胡子！”
“不。”莱戈拉斯果断拒绝：“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那留长头发，反正你得有一样东西跟我一样。”金雳道。
莱戈拉斯点点头，俩人互相碰拳，达成共识。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要一起从禁林深处折返回去。
“我一直想问……”金雳开口道：“既然那个魔镜能够展现渴望，你为什么没在镜子里看到那些东西？”
“厄里斯魔镜对幸福的人来说就是一块普通的镜子。”莱戈拉斯解释道。
“好吧，这又在变相夸你自己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小伙子，你无欲无求，快乐似精灵。”金雳嫉妒道。
莱戈拉斯没有反驳也没有欣然接受，他只用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嘟囔道：“不是这样。”
忽然从禁林深处吹来一阵风。
“金雳，”莱戈拉斯停住脚步，他叫住他的朋友：“我……”
一直有一个疑惑萦绕心头，他觉得今天如果不彻底解决，他不会过好这个夜晚的。
“什么？”金雳转过身：“为什么突然停下。快到门禁了。”
“……”莱戈拉斯无论如何也无法也说出那个词，对别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口，但对金雳却不能。
金雳不是他的朋友吗？当然不可能，金雳是世界上最有资格成为他朋友的那个人，也是他最想称之为朋友的人。
说他是挚友都好像在贬低他的地位。
“嘿！你想说什么？边走边说。你不觉得这里突然阴风阵阵的吗……”金雳催促着莱戈拉斯，他感到周围有些诡异，反正禁林到晚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莱戈拉斯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仿佛有魔法在封锁他的喉咙。
可是他希望他可以告诉金雳，他是他的挚友，他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和阿拉贡一样，比阿拉贡更甚。
魔镜想要告诉他的一个事实，他似乎明白又似乎还是不懂，但有一个念头却绝不会更改，这是每个看过厄里斯魔镜的人最积极的念头，他要将渴望变为真实：
“我想说，我……”
金雳一脸不明所以
莱戈拉斯的急迫，甚至影响到周围的大树，它们也很想帮助这个突然变哑巴的少年。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听到了吗？”莱戈拉斯些许激动。
“？！”金雳懵懵地环视着周围：“什么？”
“树，树刚才说出来了。”莱戈拉斯解释道。
金雳抬头，他只听到在树顶的那些茂密的叶子被阴风吹得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只听见了风声。”金雳颤颤道：“你不要吓唬我，我会怀疑你也有臆想症。”
“树也是有感情的，它们知道我的意思，正帮我说出来，你仔细听……”莱戈拉斯不气馁道。
到了夜晚，无论白天里多美妙的事物，被夜色一笼罩都会显得可怖而狰狞。自从听了莱戈拉斯的话，金雳忽然也觉得周围的参天大树的形状一个个都像极了人形，仿佛下一秒它们就能连根拔起，站立起来，挥舞起无数根枝条，想想会移动的打人柳，时刻准备碾碎他们，鞭打他们。
本来胆子就不太大的金雳，更是胡思乱想起来。
“有感情，那真是太好了。”金雳假意向周围干笑两声，：“看在我俩还小的份上，看在这蠢蛋经常陪你们聊天的份儿上，放我们回去睡觉吧。”
说完，拉起站在原地一脸傻愣愣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的莱戈拉斯逃离这片阴森森的禁林。
今晚比往常更诡异！
跟在他们后面着的一阵清风（金雳认为是阴风），撩弄着树叶，希翼着有的人能听懂那悸动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