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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温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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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温床
最终魔鬼亲自送了沈逢君从拉赫曼大主教处回到他自己的住处。他最开始还用着拉赫曼大主教的外形,可越靠近沈逢君的住所越不再维持那样的伪装,人的皮囊不断剥落,留下黄金竖瞳盛着身旁的人。
这一切如果有人瞧见一定会觉得可怖,活像是瘦小的拉赫曼大主教被高大的魔鬼吞噬到尸骨无存,但沈逢君却接受良好,甚至可以在过程中偶尔接上对方跳脱的话题,比如用价值千金的宝石换一滴瞎子的眼泪算不算大赚,拿一只老人的手指博弈一个国家的存亡是不是大亏,有或者雕塑师总是刻画看不到眼睛的神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对神的亵渎,毕竟大理石之上他的头颅注定和其他遮挡长在一起。
“阁下,我是圣子。”对魔鬼提出的最后一个疑问,沈逢君这样回答,又逗得魔鬼哈哈大笑,“对,对了,和那些雕刻家如出一辙的还有你这个圣子。”
沈逢君这次没有再说话,但他走路的步子大了一点,提醒魔鬼目前已经是深夜的事实。
靠近沈逢君住处的地方开了几枝昙花,白瓣黄蕊,散发出令人愉悦的浓香。魔鬼将那几枝昙花摘下,又从旁边的摘了一段带着叶子的藤蔓下来缠绕了几圈绑住递给沈逢君,“你送过我花,现在我也送你几枝。”
这样潦草的现摘现卖是在算不是多有诚心的礼物,但其中真心也足够和沈逢君当初递出去的黑玫瑰相比。
不过沈逢君只是看着却没有接,魔鬼见状只好笑着道,“这束花没什么代价,好孩子,相信我,公平从来不在交易上撒谎。”
他此话一出,对方果不其然接下来那一束昙花,然后将它们捧在怀中道了声谢谢就继续往前走。魔鬼本想大跨一步追上重新和对方并肩,可目光却忽的看向其中一枝带着残露的花朵。花朵越过沈逢君的肩头轻轻地晃动,黄蕊偶尔可视又偶尔消失,一滴露水顺着花瓣滑出去又被肩膀上的布料所吸收,只留下一点濡湿的暗痕,让他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回想起克林郡沈逢君被困在摇椅上晃动的脚尖。
“色/欲啊色/欲,汝乃魔鬼的温床。”
教典上早就说明了魔鬼喜食之物,“公平”原本对此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却走快了一步连同那朵脆弱的昙花一起握住沈逢君的肩膀,昙花的浓香瞬间袭击他的鼻腔,让他变得飘飘欲仙,沉醉在这场幻梦之中。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宝贝,我想要我的温床。”
沈逢君的睫毛颤了颤,最后抬起脸,“您知道的,如果这一次是您交易的标的,我不会说拒绝。”
*
还住在沈逢君客房的克瑞希斯正看着被二人遗留在地上的已经开败了的蜷缩着的昙花,白瓣闭合黄蕊不见,任谁看到了都不难以想象它十几分钟前的盛态。
他从上面踩过去,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汁水乱溅的一摊烂泥。
沈逢君几乎是被魔鬼抱着到阁楼上的,他的脚在过程中似乎没有挨地,唇也被对方掌控。月亮引领着潮汐,在阁楼狭窄的沙发上翻涌。
魔鬼在过程中没有讲过一句脏话,没有用贬低来引发刺激,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对沈逢君满是夸赞,“乖孩子”“好孩子”“宝贝”“亲爱的”“甜心”一通乱叫,把对方从头到脚地夸了个遍。
他看着撑着身体面向月亮的沈逢君,颤动的背脊像是囚困着一双翅膀,俯下头颅亲了亲,第一次笃信天堂存在。
天堂就在圣子身上,天堂就在圣子的双腿之间。
克瑞希斯就站在阁楼的门外,他本可以直接将神识投射进阁楼里面,神可拥有一切,所有造物均因他而诞生,自然有观察一切的权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穿过那道门,或许是里面的声音将他镇住,将他死死地固定在这个位置不能再往前跨越一步。
这样会让沈逢君露出更多的表情更多情绪吗?他会看向那面阁楼里古老的镜子,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吗?这些身体的生理的变化会让他被剥掉外皮,连灵魂都从雾蒙蒙的一团变得可以一眼看穿吗?
神思索着,无声无息。
魔鬼结束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准备去吻仰躺在沙发上的沈逢君,他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情人,此时应该进行一段甜蜜的事后温存,但沈逢君却推开了他的脸,“阁下,我已经支付完毕了报酬,更多的,您得拿更多的价值来换,这才是公平。”
魔鬼的笑容第一次僵硬在了脸上,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姿态,调侃到面前赤/裸的羊羔,“亲爱的,你这样子,比我更像是公平的代言人。”
“不,我相信您一定比我更加信守承诺。”除了魔鬼本人,恐怕这个世界上再无完完全全被“公平”制约的角色,任谁利益到位都会违约。
克瑞希斯在魔鬼离开之后就推开门进入了阁楼,沈逢君依旧仰躺在沙发上面,身上盖着从旁边长桌上扯下来的蕾丝桌布,毕竟这里是教廷,哪怕是一张桌布也足够精致,繁复的纹样随意地堆在身上,像是平庸的设计师灵光一闪在人台上固定出来的时装,又或者是一件包装潦草但本身足够出彩的礼物。
“老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逢君冲着他微微笑了下,他的声音带着些情/欲未散的哑,脸上的潮红也无从遮掩,完完全全地落在克瑞希斯的眼中。
“我听到了点动静,上来看看。”
沈逢君没有问克瑞希斯是何时上来的,他早在最开始就从569A那里知晓对方的到来,而又因为神的特殊性,那一扇薄薄的门板根本无法阻挡从外面窥视的视线以及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所以哪怕他如何的把这种活动当成一种毫无特殊性的享乐,也会萌生出莫大的羞耻心,紧绷地像是一把需要被松香细致地揉过的琴——魔鬼也确实这么对待这把琴,不为他留下任何伤痕,勾动琴弦又触摸整个琴身。
不过沈逢君并会因此感谢魔鬼的好心,魔鬼给了他别样的折磨,最终让一把琴如他所愿拉出一曲愉悦的篇章,这么听起来可真是一位“爱琴”的痴人。
沈逢君从沙发上坐起来,蕾丝滑落露出苍白瘦削但总有些地方泛着不该有不正常的红的身体,“或许是我弄的吧,老师,我在处理我的身体。”
克瑞希斯没有戳破沈逢君的谎言,哪怕“处理自己的身体”这种说法也已经暧昧的有些怪异。他还是没有揭露对方违背教典的行为。毕竟他的关注点总是奇怪,比如现在,克瑞希斯只在意一件事情,“圣子,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我的眼睛,你是因为刚才发生在阁楼的事情才不愿意看我的眼睛吗?”
“我……”沈逢君确实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克瑞希斯的眼睛,他少有的羞耻心作祟,烧得他掌心都有些发烫,“抱歉,老师,我……请您不要再看我了。”
“为什么不可以?你就在我面前,我也只和你讲话,没有其他东西获得我的注意,难道我不该只是看向你吗?”神和魔鬼在此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喜欢逼迫他露出特别的神情,仿佛为了这个瞬间就心满意足。
一个越来越好猜的神。
沈逢君在心里笑着评价,终于抬起眼睛和克瑞希斯对视,他的眼睛很干净,映着灰白长发的布衣神父深邃的眼睛。
“您确实应该只看着我的眼睛,而且不仅仅是现在,明天也是一样。”沈逢君说,他的嘴角再次扬起笑容,不同于之前那个带着些心虚的笑,“明天下午两点的加冕,我希望您一定要出现,这对我很重要。”
克瑞希斯盯着沈逢君的脸认真地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
又成功刺杀了一位主教的米里埃赶回沈逢君的住所,他进入大门后才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期待明早和沈逢君的相见。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再过一个半小时,他们就可以坐在一起共进早餐。
他顺着楼梯往上走去,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客房把身上残留的血腥味洗干净,却和沈逢君还有威洛克碰上。二人正从上往下走,神父的手放在圣子的后腰,两人都穿着一样的亚麻布做出的米白衣服,沈逢君的明显有些大了,胸口上面露出的有些多,有几处泛着特别的红晕。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相差着些年岁的情人。
米里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评价,这实在是不应该,这完全是对二人的亵渎,他不该这样怀疑圣子的贞洁,也不该如此猜测没什么劣迹的神父。可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联想,如此卑鄙、构陷于人、对圣子不利的联想。
他有罪。
米里埃立刻审判自己,和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刻逃也似的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而寂静的没有灯光的房间中,他只能听到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联想,而这比联想本身更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