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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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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遥城,已热得如蒸炉一般。
北城区的遥家巷,一个剧组班子从早上起就在了,这会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
天从早上起就一直阴着,光线却不是阻挠拍摄进程的原因,进度卡住的原因是白少艾,她这些天状态一直不好,时常两个镜头拍上一整天。
白少艾如今恰好处在而立之年,国内国外电影类的奖项已经拿了不少,二十八岁那年成就就超过了带她入行的小姨季洺,这几年季洺开始退居幕后,过起了半退休的生活,戏瘾来了就去客串个感兴趣的角色。
白少艾的性格像妈妈多一些,而季家的孩子,都活得恣意。
工作和生活她一直分得开,拎得清,圈内圈外声誉一直都不错,演艺圈大多数小辈见了她都会发自内心叫上一句:白老师。
——
拍摄场地是一栋三层小洋楼,上世纪的建筑。洋楼内,地板踩起来吱呀的,机器是分批一件一件抬上去的,大家做起活来都格外仔细,怕把屋子里什么东西碰坏了。
三层主卧向南的窗户一整天也没透进来太阳,白少艾坐在屋内靠窗的椅子上,有些分不清现在什么时间。
屋内现下只有她和生活助理连蘅两人,连蘅坐在屋内唯一一张床上,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着。
小姑娘名字听着霸气,其实挺小家碧玉一个人,是今年季洺新安排到她身边做生活助理的,已经跟了三个多月。
前些年一直用的生活助理是小枣姐,自从怀孕后就被白少艾安排回了公司坐班。
连蘅上班第一天小姨的原话是:
“小艾呀,你这两年性子怎么越来越像知慕那个死孩子,小蘅活泼开朗,让她在你身边你也好多些活力。”
小姨没说实话,身边人都知道,白少艾变沉默是因为去年年初杀青的一部戏,太入戏,从暴肥到暴瘦,损了身子,伤了神。
白少艾起身,小蘅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看她绕过桌子半周,在窗口站定,拿起桌上的烟,熟练点燃。
烟雾隐在昏暗的房间内,竟格外吸引人注意,透过那烟雾,白色的过滤嘴与艳红的唇印藕断丝连着。
——
从窗外看,灰色墙上镶着棕黑色的旧窗框,窗玻璃边角有茶色的,擦不掉的痕迹深烙着。
一位身穿墨绿色旗袍的女人立在窗边,烫成大波浪的长发披到左肩上,那双细白的手夹着一根烟,烟雾经过微翘的嘴角,掠过她高挺的鼻尖,最终在那双桃花眼前消散。
她身体每动一下,旗袍中镶着的金丝便跟着浮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女人周围萦绕着。
“小蘅”
她开了口,声音轻轻地,也稳稳地。
“艾姐”
小蘅应着声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那是谁?”
她看着楼外,朝着声音的方向探了下头,对着香樟树下那个也在吸烟的身影,明知故问。
两个人三个多月没见过面,小蘅一直知道有顾知慕这个人的存在,却也一直没见过真人。
“啊,那个是粉丝咖啡车今天来的咖啡师,叫什么不知道,但是听另一个小哥她叫顾老大,艾姐,我觉得她抽烟好欲好飒啊。”
小蘅越说越兴奋,白少艾嘴角跟着勾起了笑,她发问的声音愈发轻佻:
“犯花痴了?”
小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时看看楼下的人,再瞄一瞄身边人。
两个人就这么在楼上看着底下那个人抽完一整根烟后,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盛烟灰的托上,然后抬头往上看。
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太烧人,怎么会注意不到?
顾知慕一抬头,视线就撞进白少艾的眸子里,白少艾歪下了头,冲楼下的人挑了挑眉。
顾知慕盯着她的双眼,压下了自己眉头,抿起嘴角,不满的神情挂在脸上,心里骂道:
“死狐狸,又这么笑。”
白少艾第一次这么对她笑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觉得心里烦躁。
达到了目的,白少艾便不再看,转过身往屋内走。小蘅这才注意到白少艾心情不错,问她:“艾姐,笑什么呢?”
“笑一只炸毛的猫。”
“哈?”
白少艾说得太轻,小蘅没听清,却也没敢再问。
又过了十几分钟,剧组的人被召集起来,重新开拍。白少艾今天要拍的这场戏,是一场独角戏,她饰演的角色叫陈晏,电影讲上世纪末的事。
陈家祖上是书香门第,到她爷爷这辈开始发国难财,做买卖,赚了不少钱,她小时候生活富足,是十分洋气的世家小姐,她是陈家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战争越打越乱,在党派纷争下陈家分崩离析,父母病死,大哥独自逃到了海外,二哥战死沙场,姐姐被关进大牢,她做起了双面间谍,为的是把仅剩唯一的亲人:姐姐,从牢里救出来。
电影的最后,姐姐救出来了,却只能靠轮椅度过余生,陈晏坐上了特务处的二把交椅,却想着怎么能带上姐姐逃出这更大的囚笼,她从庆功的交际会上提前离开,让司机带她来了陈家老宅。
老宅已经衰败多年无人问津了,有时候人走得太远,走得太累了,难免会想起从前的时候。
这场戏便是一个长镜头,从大宅院门口一路跟拍到她儿时的卧室里,回顾她这三十七年的人生,她连续抽了两三根烟,看着窗外的双眼没有聚焦,一会看起来像是要哭,一会又像是要笑。
人海浮沉,无论多么惊涛骇浪的人生,最终都不过是几支烟就能草草讲完的故事。
她将积压的情绪留在这间屋子里,从这离开,她依旧要继续为自己和姐姐找寻脱身之法。
成片后的结尾就是白少艾一个人两到三分钟的独角戏,白少艾之前拍了几条,不是太轻,就是太沉,总是差点什么,不够精准。
——
小洋楼外,离香樟树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一辆咖啡饮品车。
车内一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正在清洗机器,收拾东西。
车外,顾知慕和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并排站着,男人蓄了胡子,还不够浓密,戴着一顶棉麻混纺的贝雷帽,不至于太过闷热。
顾知慕则抓了一头湿发背向后,几根不听话地发丝耷拉下来,贴上了眉角,一侧耳朵露了出来,另一侧被发丝半遮住。
后脑的发梢直到她的脖颈中段,偏男相的英气模样使她此刻更加撩人,有些雌雄莫辨的姿态,你会想要摸一摸她驼峰鼻上凸起的那一小块鼻骨,摸一摸她白皙的皮肤,想要将这朵花摘下来,占为己有。
发丝稳稳地从耳朵上顺到后脑去,你若是盯着她的耳朵看,会察觉到三四分不符合身份的乖巧。
男人一米八二的身高,顾知慕与他站在一起只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男人抱胸,她插兜,低声交谈,脸上都挂着笑。
“多亏你今天救急,明天回北城了?”
“不回,阿奇说这边还有个项目不错,后天大家见面聊聊,不合适的话我大后天走,合适的话的过去考察,下周回。”
“下个月去云南,你从北城直接走,还是先到这跟大家一起过去,赵照说到时候他们先从海市过来这边。”
顾知慕偏了偏头,眼睛盯在某一处:“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这边聊了没一会,咖啡车那边就开始喊人了。
“周哥,都收拾好,可以撤啦。”
——
两辆车很快从剧组离开,咖啡车开在前面,车上坐着刚才收拾的小哥和老板周哥,顾知慕的吉普车跟在后面,吉普车不是她的,车上原主人的香水味还似有似无的存在着。
顾知慕从后视镜上看了几眼离她越来越远的剧组,眸底似深潭,一眼望不到底。
这些年她们之间,或许旁人不清楚,可双方心里却都是如明镜一般。你见色起意,我日久生情,相互试探,谁都不肯先认输。
前几年白少艾打趣季老师:“妈,要不你换个姑娘吧,我看顾知慕挺好的。”
季老师听着开心的不得了:“要不你把小慕娶回来,我就有两个姑娘了。”
白少艾回嘴:“那我找个别的姑娘结婚不还是一样。”
季老师懒得解释太多:“然后你结婚后就会大仙,到头来还是咱家知慕最好”
白少艾气急,一言不发,转身上楼摔上了卧室的门。
撮合的话季老师从来不当着顾知慕面说,也不表露,只会拿去气自己家闺女。
——
吉普车越开越远,身后的剧组早已不见踪影,顾知慕握着方向盘的手胡乱敲打着,她在想,下一次再见白少艾是什么时候。
前面的面包车比起后面的则要热闹得多。
“周哥,这顾老大,什么来头。”
周哥看了一眼开车的小伙子,认真思腹了一番。
“阿亮,顾老板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好奇归好奇,别多想。
顾老板家里很有钱,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她跟她家里面好像不太来往。前年新起来的连锁店Hometown,背后的老板就是她。Hometown品控一直不错,势头正好的时候也没有急于扩张,连锁咖啡店开成这样太不容易了。
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她,四年前我咖啡店要开不下去了,她救急才活过来。
这几年相处下来觉得人确实不错,每年她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跟大家聚一聚,去云南,去国外,基本跟咖啡沾边的事她都跟着大家一起跑。
后来熟了,就跟着她朋友管她叫顾老大。”
说到国外,周哥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没太在意。
阿亮听得认真,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难不成她以前是校霸,所以叫顾老大?”
周哥听这话,一下就笑了:“没仔细聊过她上学的事,不过八九不离十,那话怎么说来着,她发小说她,不是校霸,胜似校霸。”
两辆车开了二十分钟,在城南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下,阿亮先下车过去排号,周哥和顾知慕把车开到几百米外的地方,才找到停车位。
——
老街区,路面上停车位少,停车位划得不规范,最后停进去的那辆,总是需要一定技术。
这会六点多快七点了,天依旧闷得慌,路面不算宽,一辆车向左开,一辆向右开,道就满了。
整条街上,饭店和烟酒杂货店交织在一起,一家挨着一家,白的黄的灯从店内晃出来,热闹得很。
昨夜下过雨,路边有些地方还潮湿着,顾知慕一边卷起衬衫的袖口一边向前走着,不小心踩到带水的路面,白色的鞋面被沾脏,她看了一眼,躲过了几片被浸湿地树叶,继续走。
两个人走到店门口时,阿亮正拿着一张排号纸,坐在门口的长板凳上,挪了挪屁股,冲两个人招手。
火锅店门脸不大,门口两侧放了几张长板凳供人等,这时候等待的人已经将板凳占了个七七八八。
遥城生活节奏不快,来吃饭的都不着急,愿意等,就是店内不断飘出来的火锅味挠得人心痒痒。
顾知慕和周哥挨着阿亮坐下,她卷起来的袖口处还沾着咖啡香,周哥递过来一根烟,顾知慕摇了摇头拒绝了,周哥没多劝,把烟给了阿亮。
三个俊男靓女坐在店门口,足够亮眼,惹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说起来顾知慕抽烟这事,还是白少艾教她的,许是天气闷热,往事被勾起,她不禁心生烦躁,板凳下方的脚跟下意识用力磨起地面来。
没坐一会,就轮到了他们的号,三人白天忙了一整天,点了许多,桌子与上立在一旁的推车加在一起都险些放不下。
顾知慕叉开腿坐在板凳上,丝毫不在意坐姿,吃得额头上都是汗,没拿杯子,跟两个人一样都是对瓶吹,吹得尽是些酸梅汤和汽水,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阿亮白天那些旖旎的心思被她这副做派打消得彻底,开口叫顾老大的时候一点忸怩都没了。
——
同时,城南那栋小洋楼里,剧组也收了工,白少艾先一步跟大家道别,坐上保姆车离开。一上车,她的疲态就显现出来,整个人陷在车座里闭上眼不想说话。
小蘅坐在前面副驾驶,开车的是她目前的执行经纪遥遥,司机今天请了假。遥遥看着后视镜里闭眼休息的人,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三个人一路无言,到了酒店,经纪人白哥正在套房的客厅里等她。
白少艾看着茶几上一小摞文件夹,突然就不想坐下了,只觉心更累了。
白哥是个人精,他看出白少艾的疲惫,三两步走到她身后,手法熟练地按摩起她肩膀,愣是哄着人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
白哥走后,文件都留下了,白少艾给小蘅和遥遥也下了班,她草草看了几眼后就将它们胡乱丢在桌上,转身去躺在套间卧室的床上休息。
望着天花板,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顾知慕,想起了她抽烟的模样,她摁灭烟头的手指,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教她抽烟的情景,那也是一个夜,北方的夜,没有潮湿闷热,是深秋的飒爽。
她们站在顾知慕家的阳台上,她披着顾知慕的外套,上面还有洗衣液的味道,还沾着一点卧室的薰香,那时候的顾知慕还不用香水。
电话铃声在房间内突兀地响起,白少艾从床上翻了个身,在床尾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左手支着身子,整个人依旧懒洋洋地半趴在床上,左肩的睡裙吊带顺着细嫩的皮肤滑了下去。她瞧了一眼,右手接起了电话。
“阿奇 ,想我啦?”
是熟人间亲昵的语调。
“谁想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明天晚上我到遥城,你戏还没拍完吧,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啊,正好阿慕也在遥城,咱们三聚聚。”
“嗯,有时间,今天见到她了,粉丝送了咖啡车过来,是她在做咖啡。”
“啊,我说她这一天回消息怎么这么慢,原来跑你那去了,应该是给周老大帮忙去了。”
“周老大是谁?”
电话那头闻声笑了笑。
“周老大在遥城开咖啡店,阿慕给遥城的Hometown选址的时候碰巧认识的,那时候周老大店开不下去了,阿慕帮了忙,后面就成了朋友。跟她那群国内外经常泡咖啡园和酒庄的朋友是一起的。”
听着听着,白少艾的眼神又有些放空。
“小艾,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在听的,你过来,是出差?”
阿奇之前在一家风投公司工作,做得很不错。
“没,前段时间辞职了,薪水是不错,但是压力太大了,做不下去了,想让阿慕多带我过过逍遥日子。”
“潇潇洒洒走天涯啊!”
“去你的,你才是真潇洒,哎,说真的,年前网上传的,你跟邵奇,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都没有,我又不喜欢男的,他自己碰瓷,就骗像你这种无脑网民。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我这不是昨天晚上看他演的电视剧突然想起来这茬了嘛。”
电话这头,白少艾瞥了瞥嘴,翻个身在床上躺下,刚换的吊带裙吊带从肩膀上滑下,她看了一眼,没去捞起来,光滑的直角肩上,一字锁骨伴着她的声音来回起伏。
电话没营养地持续着,直到手机壳有些微微发烫,套房的门铃响起,按得很急,电话那头的阿奇也听见了。
“是不是那你那边有工作上的事要忙,那我先挂啦,明天见面聊。”
“好,明天见,”
白少艾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门外的人,大脑还在犹豫的时候,手已经打开了门。
门开了,外头的人往前走了一步,白少艾下意识向后退,紧张着咽了下口水,全然没了下午时的风情万种,胜券在握。
“阿慕?”
她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出乎意料的沙哑,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清了清嗓子。
她盯着顾知慕的领口看,没一会又盯着她的唇,再然后,才是她的眼。
顾知慕看着她,眼神像只祈求你带回家的小猫,水汪汪的,白少艾最受不了顾知慕这么看她。
顾知慕年少的时候沉默,却不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成年后收敛了性子,可有求于她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
“我问了小姨,她告诉我你房间的。”
顾知慕适时开了口,就等着这人让开身子好让自己进去。
“哦”
想拒绝,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白少艾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卡住了,混乱之中她又想起自己的形象,披散着头发,通电话过程中刚卸下了妆,只穿了一件真丝吊带。
啊!不对,肩带!她忙将肩带抚上去,这动作在顾知慕看来十分的多此一举。
白少艾叹了口气,比起顾知慕突然兴起过来的狼狈,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少艾依旧不让,顾知慕只好又往前挪了挪身子。
“我想进去。”
白少艾最终还是侧过身让她进来,随着火锅味的逼近皱紧了眉头。
门关上,白少艾先开了口:“去洗洗吧,身上都是火锅味。”
“在这洗可以就在这睡吗?”
白少艾好似没听见,转身走向客厅,不再理这人。
顾知慕看着她的背影自顾点点头,乖巧地找到卧室,再找到浴室。
——
白少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里面的水声,神情恍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左右脚的脚趾不安分地相互揉搓着,娇嫩的皮肤都快搓红了。
她脑子里面一团糨糊,又开始胡乱想着很多以前的事。
她想起自己刚转到北城一中的时候,想撬开实验楼天台的门,顾知慕则站在天台门口拿着钥匙问她:“要进来吗?”
她鬼使神差点了头,跟着进了门。
——
她想起顾知慕与林夕断了联系很久以后,阴差阳错的一天,她遇见林夕,两个人还吃了一顿饭。
林夕问她:“一开始你就喜欢知慕吧?”
她反问:“你爱过她的,对吗?”
谁都没回答,可答案已经出来了。那时候她不明白林夕,明明喜欢,明明爱着,却一直将顾知慕向外推,顾知慕真的走了,她又一直放不下。
——
还有好多,还没等她都想起来,顾知慕已经洗完出来了,挑了她衣服里最大的短裤背心穿上,走到了她面前蹲下,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
顾知慕的头发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背心上,晕湿一小片。
沙发不高,顾知慕的脑袋正好与她的胸平行,顾知慕穿着她的衣服,两个人的味道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白少艾忍不住心跳加速。
“小艾,帮我擦头发吧。”
白少艾接过毛巾,将面前湿漉漉的脑袋摁下去,不想跟面前的人对视,下手也变轻一下重一下的。
白少艾突然就琢磨过味来了,明明下午自己才是那个抢占上风的人,怎么这会,两个人一下子就对调了。
她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发出了一声闷哼才擦得轻柔些。
她情不自禁地叫着面前人的名字:“顾知慕”
这人抬起头来,回答她:“白少艾”
“阿慕”
“小艾”
顾知慕将头发向后捋去,一双被蒸汽浸过的,湿漉漉的双眼看上去,不负之前的神情,眼神逐渐清明。
白少艾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毛巾撤下来放在身侧的沙发上,潮湿感也随之蔓延。
她逐渐弯下上半身,双手捧起顾知慕的脸。
白少艾的手指在顾知慕脸上细细游走,在她凸起的鼻骨上来回抚摸,那捧着她脸的双手逐渐变成一只,指尖从她的鼻峰滑落到她下巴上。
顾知慕的下巴被两只手指微微用力地抬起,白少艾的头向前探去。
“你个骗子”
每说出一个字,顾知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气息温热,让她整个人都燥起来。
顾知慕随即弯了弯双眼,表露自己的得意,可很快,她对面那只狐狸又露出狡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