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扭曲的人》楠木sang

3、第3章

　　他此时此刻根本不想动，刚吃完的饭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呕。

　　他试着打起精神，礼貌地问道：“你能不能暂时消失一会儿，这位先生……”说到这儿，他开始思考刚才头脑中的声音是不是男声，但他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出答案，反而脑子里像一锅煮得浓浓的粥，所有的想法都混杂在里面，他就要受不了了，就在此时，一个完整又清晰的东西从一锅的混沌不清中浮起来。

　　“嗖”地一下，他从床上坐起来。“是那件事，没错，千真万确，就是那件事，是时候该去做了，把它完成！靠你一个人，你能行的！瞧！”他掀开被子，走下床，一把拉开衣柜——

　　“这真是个糟糕的地方！”他头一次那么细致地检视着这几件旧陈列，柜子里侧比柜子外侧黑得还要深，借着透过窗户散过来的光他仔细斟酌着到底要穿哪件衣服去，一件是黑色的短款羽绒服，缝线有好几处都漏了绒，洒在柜子底，仿佛是黑土地上的白雪。“嗯，你是不行了，你这样的残兵败将，去年就该扔了！”他嘟囔着把这件衣服拨到左边，这样，挂衣杆右边就只剩一件卡其色的西装外套了。

　　他伸手摸摸那外套的衣角，嗯，感觉挺厚，这混纺的料子还可以挡一挡春寒，于是他转身穿上，顿时觉得舒爽起来，他便觉得很得意，脸上露出很少见到的笑容。“啊，真是很搭呢！从二手市场淘的旧货竟如此合身，难得难得！不得不夸，和我这洗皱了的白衬衫也好搭极了！”

　　他得意地拉上柜门，拉出柜门旁的抽屉。“好啦，该选一条裤子啦！”抽屉里的一侧是洗干净的袜子和内衣，另一侧整齐地叠放着三条长裤，一条是黑色的休闲裤，显露出陈旧的痕迹，一条是棕色的西裤，显得新一些，其实也穿了好几年，这两条他并不喜欢，于是看向了第三条西裤——浅绿色的！“真是合时宜的好颜色！”他乐道，“今天就穿你了！”套上裤子，他来到了大门旁的小鞋柜。

　　“还是继续穿你吧！”他蹬上鞋柜里仅有的那双黑色软底皮鞋后，终于坦然地站在门旁，伸手去开门。

　　“星期天好啊，亲爱的纪斯！”

　　他整个人愣住了，像一支被浇上液氮的玫瑰花，仿佛用手一碰，就会碎掉。

　　“准备得很快啊，才下午就准备好了，是不是迫不及待了呢？”

　　他的手冰凉，与此同时，一个沉重的帐幕降下来，将他的心完全罩住了。小小的屋子如同深渊，笑容隐去，周围陷入沉寂。

　　“该发生的都会依次发生呢，纪斯。”

　　听完这句话，房间陷入更久的沉寂，时间长河仿佛倒流，所有的真切和不真切随着他一起扭曲成漩涡状的水流，向着埋藏深远的宁静前进，直到它们遇到梦一般的海岸树林，细细的水流抚过树木的根须，那里就是生命奥秘出发的源头和精神力量汇聚的地方，夜幕悄降，隐藏在无声处的千万只水母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一齐涌向水波荡漾的树根旁，潮汐起落，仿佛是斑斓又渺远的呼唤，在那生生不息的地方，在那隔世恬静的地方，在那红尘晕开的地方。

　　“啊！啊！！啊！！！”他被抽离回现实，对门传来人的惨叫和什么东西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他的手就放在门把手上，和着这惨叫，他的思维大体变得清晰些了，一种莫名而来的无力感将他如提线木偶般操控，恨意由心底升起，他用力拧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