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猫璇

21、小叙

　　晚上八点，这场下了快一天的雨总算是停了。没过多久，月光透过玻璃窗撒了下来。医院的灯不算暗，却盖不住这薄薄的清冷的光。

　　余佘看着地上月亮的足迹愣神。在急救室的灯熄了看见病床上的人之后，他才感觉自己的魂回到了身上。
　　他从病房里找了套干净的病号服在病房自带的厕所里简单冲了一下潮湿的身体，处理了几处轻微的擦伤，才坐到了万九适的病床前发呆。期间接到了楚江珩关切的电话，他懒得应付，借口需要注意，草草地挂了电话，然后坐回床边上的凳子，看着对面架子上的点滴。

　　“不是吧，我都那么豁出去保护你了，怎么还是让你受伤了？”万九适一睁眼，就看到余佘穿着病号服，立刻关心地问，只是刚做完一场手术，现在还很虚弱，声音并不大，但安静的病房里却能让人听清。

　　余佘回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检查了一下仪器的各项数据，看到正常以后还不放心地叫了医生。
　　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后，余佘把手搭在他没打吊针的另一只手上才开口，但许久不开口的嗓子有点涩，于是他就着柜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才开始说解释自己为什么穿着病号服。
　　“你下次……”
　　“好啦，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做同样的事，不是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你刚刚把我的水喝了，我喝什么？”万九适反握住余佘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如果不是脸色十分苍白的话，应该很有说服力。

　　余佘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会生气，于是和云淡风轻的某人眼神对峙，试图在对方眼里找到一丝讨饶的痕迹，但某人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有爱恋，也有理直气壮，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后怕。

　　雨才停不久，外边依旧很潮，房里窗户没关，风就恶作剧地混着潮土带着凉意闯了进来，不经意划过万九适的鼻尖，引得那人轻咳了下。

　　于是二人就这么结束了对峙，余佘从凳子上起来，关上窗户，把凉意隔绝在外，而后走到放着开水壶的柜台旁边，认命地倒了杯水。

　　递给万九适的时候，对方没有从他手里抽走杯子，反而是就着他的手带到自己唇边大口喝了起来，看样子确实渴狠了。

　　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还喝么？”
　　“你喂我么？”万九适的唇边还留有些许水渍，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

　　余佘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还是纵容居多。

　　两人喂完水后，都有点流连彼此的味道，在万九适的挑唆下，余佘挤到了万九适身旁，万九适体贴地给他盖了被子。

　　病床不大，确实说得上挤。余佘顾忌着万九适的伤口，没敢有什么动作，只是侧躺着。万九适在余佘着急地眼神里艰难地侧过来躺，动作间带动了背上的伤口，有点撕裂的疼，他难耐地轻哼了几声。余佘听到后马上训斥，“你动什么动，又不是睡不下。”

　　“想看着你嘛。”万九适把余佘的手拉到心口。“按照你说的话，你现在下面……是真空吧？”
　　两人距离比较近，说话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余佘不自觉往万九适怀里钻了钻，闭上眼睛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嗯”了一声。

　　“真想现在就干了你。”万九适嗓音暗沉。
　　余佘轻笑，“先把身体养好吧。”
　　万九适有点气闷，“那你先给我点甜头呗，我现在不方便。”
　　余佘老脸一红，“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要禁欲。”
　　万九适有点好笑地捏着怀中人的下巴，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然后埋下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想什么呢，我说的甜头是这个。”
　　“……”余佘的脸更红了，只能转移注意力，“陈嘉虞知道今天爆炸的事。走的时候护卫队的人在现场，过两天应该就能查出结果。我明天再看看能不能从陈嘉虞那边套到什么线索。”

　　万九适没接话，只把玩着余佘柔软的发丝，这头发应该是才洗过不久，准确来说是冲过，因为干净的几乎没什么味道，但触感还是像往常一样好。半晌后，他突然说，“小时候我们也这样在被子里说着悄悄话。”

　　夜色降临，开始给人们下沉睡魔咒，一天的紧绷又放松后，两人都有了困意，蒙着被子聊了几句，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余佘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也没看来电信息，随手就接了，由于是刚睡醒说话是还带着浓浓地鼻音，“喂？”

　　“哥，你刚睡醒啊？”楚江珩明显是愣了一下才开口。
　　“嗯。”
　　楚江珩轻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睡。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刚才得到消息。其他组织也有人离奇地死了，说是中毒，但查不出来任何原因。”
　　余佘的脑子逐渐清醒了些，“联盟那边怎么说？”
　　“还在派人查，但收效甚微。发了公告提醒联盟的人最近小心，这很可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规模暗杀。”

　　“我会小心，你也是。”余佘顿了顿，“陈嘉虞在哪？”

　　“他出任务去了，不在A市。”
　　……不在A市？
　　“他不对劲，你多留意下这个人。”余佘点到为止，以楚江珩的个性肯定会认真探查，他只是让楚江珩保持警惕而已。

　　挂断电话后，一只手揽过他的腰，紧了紧。把人拉近了后，万九适把头埋在余佘肩膀上，瓮声瓮气开口，“你对你这个便宜弟弟这么好。”

　　“楚家对我有恩，你有点无理取闹了啊。”余佘无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
　　“只要是他们父子的要求我都会尽力去做。”

　　万九适并没有因此松口气，他是知道楚江珩对余佘的心思的，如果说以前他还困惑楚江珩为什么要雇佣他做这么无聊的事，而楚江珩的态度暧昧，导致他也拿不准楚江珩到底是想捉弄仇人，还是别的。
　　直到那次庆功宴，他看清了楚江珩看余佘的眼神，他才确定，楚江珩并不是恨余佘，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偏执狂。
　　后来那个暗杀他的命令估计也是楚江珩下的，他有点唏嘘，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只能被当成情敌处理，只是这个任务直接发给了余佘，楚江珩或许是意识到他的任务成功了，借此试探，也借此斩断和他的联系。
　　但他也不好让余佘为难……

　　默了几秒后，万九适才开口，“你可不可以离他远一点，我会吃醋。”
　　余佘实在没办法对一个病人说出拒绝的话，“工作之外，我尽量不跟他联系。”

　　连着陪了万九适好几天后，余佘开始出门干正事了。
　　说来也奇怪，按照护卫队的办事效率，爆炸案两天就应该有结果了。可现在对这事的报道却像被故意压下来了一样，连知情人都不多。

　　怕引起恐慌吗？不报道才更恐慌吧。

　　余佘皱眉想着，转身走到一条胡同里，迎面看到了一个黑衣黑袍的人，那人带着面罩连正脸都看不清。
　　他把脑袋里的想法暂时甩出去，沉声道，“阁下有何贵干？”

　　“在下不才，斗胆请Y先生一叙。”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余佘肌肉紧绷，迅速进入作战状态。

　　“此言差矣，在下不是粗人，动动嘴解决为什么要真刀真枪实干呢？”

　　“少废话。”余佘话音刚落一拳已经出去。
　　对方灵巧闪避，语气也不似之前那样平静，“我倒是有闲心多等一等Y先生考虑，可医院里躺着的那位呢？”

　　余佘猛的一顿，停下动作深呼吸，“别动他，我跟你走。”

　　黑衣人笑了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余佘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车，对方连手机都没有没收，除了蒙着他的眼睛以外，像是真的请阔别已久的朋友叙旧那样简单。

　　下车后，有人牵引着他往某个方向走，他不由出声。“都到地方了还不让我看？”

　　那人没理他，他猜应该不是刚刚来“请”他的那个人了，于是也识趣地闭了嘴。

　　这地方很大，进去都走了很久。余佘正想歇会儿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了脚步，身后传来木门合上的声音，接着有人走过来解开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

　　视野突然变亮，他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一会儿才看清这里的构造。

　　地上全铺上了地毯，天气不算冷，但地暖仍然开着，加上花草味的香薰，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家具很多都是红木，摆放的位置颇有讲究，让人看着很舒心，吊灯上的流苏都似乎是精心设计过的，甚至连桌边镶着细钻，脚下的地毯软软的，像踩在云上。余佘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富丽堂皇。

　　“咳，冒昧地请Y先生过来，还请不要见怪。”听到声音余佘才把目光落到眼前这个温润少年的身上。

　　少年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皮肤很白，骨架很小，瘦瘦弱弱的，但身形挺拔，有股坚韧的意味，五官比较柔和，唇色淡淡，一看就能让人激起保护欲。

　　“有什么事吗？我恋人还在等我。”余佘收回打量的目光，开门见山。

　　“我要说的这事会有点长，您若是怕家里人着急，可以先给他发个短信。”少年往红木桌边走去，桌上有两杯茶，还在往上冒着热气，估计是刚泡好的。

　　余佘也不客气，给万九适发了消息后，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麻烦长话短说，还有，别打我恋人的主意，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