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02; 17,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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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
这层公寓，当初他就是看中良好隔音的效果，才选择作为栖身之所。
打从那天、那对母女搬到隔壁以来，他越来越觉得这优点没有原先设想的完备──不时都听见隔壁传来的日常对话及笑声，视所谓良好隔音效果如无物地跳入房里回荡。
或许因为那些声音对他一成不变的寂静而言，太过明亮，所以即便细碎模糊的只字片语，听来也格外清晰。
久而久之，她们明亮的音调似乎逐渐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轻盈缓浅地照进他无声的世界。
如果仅止于此，并不会让她们自他生活里沉积出如此具体的形状。
石神从一堆公式中抬头，眨了眨通宵作题而干涩的眼，有点懵懂地看着前方，缓缓放下笔。
那时候，只是单纯想看看邻居的便当店，顺便换个口味。
名片上面说了特价的，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价格高低……收了人家的礼盒，虽然说是客套的见面礼，但照顾下营业额当作顺手的礼尚往来也好。
──这样也好……
抱着认为单纯的念头而去，不想到门外就碰上了障碍。
店内传来店客间零落的谈笑声，让他的犹豫无可避免地耸起一道难以跨过的门槛。两三个人或成堆人仅是程度上的差异。
店外来回踱步犹豫的片刻，身旁突然响起一声不轻不重却足够震动他的叫唤，来自于已经称得上熟悉的频率。
‘石神先生？您来了啊，快请进来。’
新邻居以及生活中的噪音来源之一，花岗靖子小姐。
他知道对方的行为当然不具有社交友好表现以外的其他涵义。
这最平常不过的往来礼仪，不是没经历过；那种顺手的习惯性，像不带好恶情绪的口头禅，作为社会往来的润滑与缓冲。
即便他在团体环境中，也偶尔会使用这样的行为话语；虽然效果不彰，但好歹能带过些不想深入或急欲规避的情况。
如果可以，并不会选择这样的行为，不管是被对待或对待他人。
石神认为最好最舒适的位置，就是不参杂这些情绪的，被忽略的那一块。
不过凡事总有变数，有变数就有例外。
当花岗用他过去一直认定不甚喜欢的方式来对待他的时候，除了反射性的难堪和一丝困扰外，更多的，是种难以形容，真实的好意。
那双带笑的眼正面向着他，嘴角浅约地勾着微妙的弧度，他几乎有种错觉──彷佛冰冷的手指泡进温度刚好的清水，如此安稳而柔和适中。
缓慢地起身前倾，石神伸手推开书桌后的窗户，轻柔慎重地，怕窗框扯动的噪音弄散了那些和美的笑声。
这么做，当然是种冒犯。
他正窃取别人的笑声，作为自己生活的重心。
只要听到那些琐碎的对话，就足够描绘出那对母女有多幸福的姿态与未来。
并非全然的美好，偶尔能听见冲突引发的口角、争吵了又合好，或是哭泣的声音──那现实、鲜活，满溢生气的世界。
活生生的。
因为这样的冒犯，他似乎也能沉浸在那份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中。
虽然知道这位置是不可能看得见，石神还是微侧着头，朝声音来源小心地望去。
除了对屋的外墙与房屋间小道里的花草矮树，只有声音。
敛回低垂的目光，像是舍不得，也彷佛极为慎重，石神仍旧动作缓慢地回到椅子里，扶着窗框的手擦过窗帘，随动作收起，置于书页上。
再度埋首于他唯一仅有的宝藏里。
所谓才能，如果无法置于适切的位置上，就仅是自我满足的爱好而已吧。
是啊，那又如何呢？
〈17,03〉
‘我走了喔。’
‘路上小心。’
‘我回来啰。’
‘回来啦，洗洗过来吃饭。’
早晨，晚上，假日午后，那是普通至极的家庭生活，普通至极的世界。
不是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只是美妙精奥的数字们细细低喃着仅有他理解的、深奥难明的话语。
那普通的欢声笑语透墙而来，在他闭锁的死寂与阴郁气味中，震荡出柔软爽适的温度。一点点、一圈圈，弥漫开来。
一墙一窗，分隔又连接着两个不可能交集的世界。
相邻的，不相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7,02; 1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