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无名花》秋月夜笙歌

7、相逢

　　入秋后，天气转凉，城中百姓因疫病除去而喜笑颜开，少爷府中之人却是愁眉不展。少爷倚在床头看日落，听到大夫压着声音对夫人说他时日无多，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真好。
　　他记得当他将从哑巴床底下搜出来的纸砸到夫人面前时，夫人瞬间苍白的脸色。
　　那纸色微黄，带异香，香烛灼之，现“徐氏医馆”四字。床下不仅有纸，还有一顶斗笠，这些物证告诉他，药方是哑巴给的，而夫人的反应告诉他，哑巴已经没了。
　　他说的，哑巴没了，他也活不长，不是开玩笑的。
　　他的心掏给了那个人，那人死了，是剜他的心，心都死了，人还能活着吗？
　　夫人没爱过，少爷不奢求她懂，只求死的干脆些，不然等到油尽灯枯、骨瘦如柴时，到下面与哑巴见了面，恐惹人烦。
　　太阳落山了，黑暗从四面涌出，挤满庭院，甚至破窗而入，意图将房屋据为己有。
　　夫人在门前站了很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哑巴推开门，盛着满肩的月光向他走来，触他眉眼，抚他脸庞。似乎还携着一束花，将花放在床头，静默着看他。
　　别难过，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少爷想开口，可他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哑巴头也不回地踏月而去，急得奋力挣扎。
　　等等我！不要走！
　　“不！不……要走！”嘶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少爷睁着眼，抹了满脸泪水，转头，却看到床头正放着一枝素色花。
　　他看着花朵发愣，忆起昨日夜的梦，又止不住地笑，可笑着笑着，却是泪雨滂沱、泣不成声。
　　不是梦啊。
　　那人还在，他也还在，他们只差一个相逢。

　　青山卧北，流水奔东，四月天里的物事皆俱生意。草木繁盛，燕雀安巢，青石板街上遥遥飘来一人。步履轻盈，衣袂翻飞，三千青丝如瀑，一身白衣胜雪。他淡笑着，似带满袖清风，举手投足自在出尘，像是游戏人间的天上仙。
　　手中折扇展开，上绘素花一朵，旁题“随缘”二字。他悠哉悠哉地漫步，被一阵药香引至幽静的深巷。他钻进去，找到了那药香的来源。掀开门帘，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日思夜想的眼。
　　那人冲他一笑，满目欣喜与温柔，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所幸，久不见之后，仍是长相守。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