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小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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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门了。”
被幸村态度强硬赶回家的真田并不像发小以为的那样待在家中休息，周日一大早，他便背着球包，坐上了电车。
目的地，U-17训练营。
“是昨晚联系过总教练的真田君吗？”迎面走来个看着同幸村差不多高、穿着作训服的高中生，有一头蓬松的白色卷发，皮肤白皙。他递给真田幅地图。“三船教练说，想要找他，还是去后山就好。”
“万分感谢您！前辈！”
“不必。”他转身往回走，右手在身侧大幅度挥啊挥。“不过听说这两年我可爱的后辈们可被你们打得有够惨，下次再见面的话，来一场吧。”
高耸铁门缓缓开合，将门里门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真田心知没时间供自己耽误，在抓着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他选定方向狂奔而去。
“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联系老子，小鬼。”三船攥着酒壶大马金刀坐在一块岩石上，盯着眼前刚攀上悬崖的黑发小鬼。他猛灌一口大大咧咧抹把嘴。“怎么，有求于我。”
将网球包取下放在一边，真田跪坐，背、颈抻的平直，上半身缓缓倾斜的同时双手从膝上渐渐滑下，全手掌着地，后又慢慢直起上身，给三船行了个全礼。
“哦？”三船把手上酒壶撇一边，挑眉。
“三船教练。”真田再度俯身低头，前额贴地。“可以麻烦您…介绍善于治疗格林巴利综合征的医生吗…”
“格林巴利综合征！？”三船挺直背脊，脸上掠过震惊。“是那紫发小鬼头？”
“是。昨天确诊、确诊格林巴利综合征…正在金井综合病院住院治疗。”
“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三船捞回酒葫芦，仰头狂饮。真是，可惜了……
“如果您是因为我们去年的举止而恼怒，我向您道歉！我可以弥补！”得到否定回复的真田神色透出几分癫狂。“是我年少轻狂！是我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真田弦一郎从今往后任您驱使绝无二话！拜托您…帮帮忙……”这已经是真田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只想死死握住半分不愿松手。
唉。
三船在心里叹口气。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身影和去年在自己面前为了同伴据理力争的那一道渐渐重合。
当年刚拿下全国冠军的两小子在练习赛中发现队友的进步幅度和训练程度不成正比时，曾拿着训练单来找自己咨询过，然后在黑部那老小子的怂恿和自己的默许下带着正选一帮小鬼观摩、参与了一段时间后山的训练。
‘教练，日常训练已经十分辛苦，营养跟不上的话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您这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和运动生涯做赌注。’那时候，那个还带点婴儿肥的小子顶着可笑的白色吸汗带用棕色眼眸不赞同的望着自己，对自己不以为然的态度明打明表现出不满。
‘不可否认，经过后山这一遭后大家实力有一定提升，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有天赋！而这种训练方式是在透支未来！’他护着身后委顿在地看上去颇矮小的红发小子。‘先不说那些高中生和我的同伴未来不一定走职业的道路，就算要成为职业选手，为了能更久活跃在赛场上，为国家用生命换荣誉，作为教练也该尽力维护运动员的身体状态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没几天，那帮子混账小鬼就从后山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出现在自己房门前的几壶好酒还有专门给高中生们留在山洞口补充营养的烤鱼果子。
再后来，除了逢年过节他们邮寄来的礼物和祝福，他和那些小鬼就再也没了联系。直到今日。
收拢思绪，三船不去看眼前跪伏在地的黑发少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前年我给手冢小子介绍了治疗手臂的专业医师。是，我的确能请到主治格林巴利综合征的教授……”
他的话被打断。真田支起身子，欣喜若狂。
“谢谢、谢谢您！”他就似抱住浮木的溺水者。“我、我打球很好！有技术也有天赋！”真田从没有这样夸过自己，这不是他的性格。但现在不一样，他绞尽脑汁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我从小锻炼，身体素质也很好，什么训练都能完美完成！”砝码好像还是不够，真田灵光一闪。“我不加入任何俱乐部，我只会待在国家队一直到退役！三十岁也好四十岁也罢！我发誓！”
呵，还是个孩子呢，一团孩气。三船想。这算什么筹码啊，成年人的世界根本不是现在的你能想象的。
但三船承认，他欣赏这样的少年人。
“你这是在帮幸村小鬼做决定吗？”
“幸村是自由的。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变得很强！您不会亏本的！”
摇摇头，三船慨叹了把少年人的情谊。可现实总是残酷并伴随淋漓鲜血。
“我会帮你们请医生看诊。可你要知道，格林巴利综合征就算被治愈，患者也基本宣告离开竞技体育。之前拒绝你的理由也是如此，历史上，没有一个罹患该病的运动员重新回到过赛场。”
“我知道。昨天路过诊室，我听见医生说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只有半成…”他再度给三船行了个全礼。“但只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就够了，只要给幸村一个机会……”他就一定能爬起来！
“你回去吧。”三船其实并不相信奇迹，不过，也许这件事也有能让人期待的地方。
原本飞逝的时间在这两天的真田看来走的实在太慢。
周二，真田利用午休完成训练，下午放课后径直赶往东京。
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进病房，那个本以为在看书或者画画的人却是躺在病床上昏睡着。他妈妈则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孩子，一刻不肯错眼。
“幸村阿姨…”
“啊，是小弦一郎来了…”幸村妈妈用手背抹过眼角。“快坐，谢谢你来看精市。”
真田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想说这不必谢，是他应该做的，可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上前一步，他想看看幸村如何，入眼却是再度配上的插入式呼吸机。
“松田医生说由于延髓支配的肌肉功能障碍而导致呼吸衰竭，只能再配上呼吸机。”幸村妈妈恨不能自己替孩子躺在那里。“他病的重，医生本来是要切开气管，可他就是不愿意，最后只能选择插鼻管…这傻孩子在担心什么啊！有什么能比性命还重要……”仰起头，她把眼泪逼回。“这孩子从小就执拗……”
真田低头默然。还能是为了什么呢？除了网球，还会有什么呢。切开气管意味着今后再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幸村当然知道这个……
劝着幸村妈妈去外室小床上休息，真田独自坐在病床边。
窗帘严密遮住了室外的光线，白炽灯灯光冰冷闪烁不停，衬的幸村脸色越发苍白。纯白色的被褥，纯白色的墙壁，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孤寂凄凉的冰冷色调。唯一的鲜艳颜色就是窗台上花瓶里的鲜花，不过大概是照顾她的人已经昏睡了段时间的缘故，令她现在看上去有些耷头耷脑的萎靡。
幸村不会喜欢这些。真田想到。他喜欢温暖明亮的颜色，也喜欢幼稚可爱的图案。他的睡衣上会满是小爱心，他的床单上绘有缤纷的花纹…真田扭头凝视这间狭小的病房…这不是自己挚友该待的地方。
把视线再度投回幸村身上，真田实在忍不住把手轻轻搭到幸村胸口，细细感受他胸口微弱的起伏。这个举动大概是让他不舒服了，床上那人略微挣动。这可惊着了真田，他着急忙慌收回手，目不转睛盯着幸村，一手握住电子铃，准备随时呼叫医生。
令人心安的是，没一会儿幸村就平静下来，再度沉入睡梦。
长出一口气，真田决定明天一定要坐禅静心，不能再这么毛糙松懈。可躺着的幸村就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琉璃娃娃，脆弱的令人提心吊胆。半晌，真田犹豫着伸手，将食指停在幸村鼻翼下。
能感受到不间断的呼吸真是安心多了。真田自认为找了个好方法。却在下一刻发现从幸村鼻尖溢出的气流并不连贯，时断时续微弱缥缈。手指颤抖，真田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挪动半分，生怕哪一瞬的疏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只要呼吸就好。只要呼吸就够了。再过两天，就会有最好的医生来给你治病…
不敢再奢求更多，布满薄茧的指尖拼尽全部感受着那一缕缕气流在空气中飘忽流散。
幸村……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小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