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桃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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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似锦，千里莺啼.
她自踏进这片凡人无法涉足的净土,便无时无刻不沉醉在其中.
裙裾被风卷起,绵远妖娆.她漆黑的发丝也舞动着,洒意极了.
此刻的舒陌晚定是安静平和的,她或许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也忘了会带一身伤痕回去.只一回,她再次全心全意地投入身心,忽略了一切是为谁而繁盛.
风停了,她缓缓睁开眸子,带了几丝湿意.不是不懂,自欺欺人罢了.
千年炼狱之苦,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字眼.便是代价,她付出的代价.可是,她离开那么久了,他为何,不死心地筑就这桃花坞,与世隔绝.
竟然没有报复,他的选择让她惊慌失措,他还是冷血决情的魔吗?
好象,早就已经不是了.
那场撼动三界的情事,无仙不知,无魔不晓.谁都明白,身为魔的他为了爱她,脱离魔道.
舒陌晚揉了揉鬓角,觉得晕眩.突的,眼前又出现数世前他负手而立,从此寂静下来的背影.困扰了自己千年的梦靥啊,现在闪出,她自嘲地笑了,真乃天意.
遥望远处桃艳纷飞的清雅小居,舒陌晚停下脚步,顿时不知去是不去.
去吧,早已不奢望了,不是吗?哪怕让他看一眼,记起自己也是好的.她犹豫半晌,终是打定主意.
抬头,明媚的眼眸因为突然大惊而闪烁着.
“既然来了,不进去吗?”瞬间出现的男子清凛的声音响起.
舒陌晚却仍是呆呆,以他的修为,自然早就察觉,是自己变得迟钝了.
那么,刚才的纠结,岂不是被一览无余.她羞愧的笑容止于下一刻.男子不曾看她一眼,只是给她一个水墨泼就的背影,和千年前一样,只是背影.
早就承认了,除了那人,谁还入得他的眼.舒陌晚咬着唇,嘲笑自己方才的心思,不过自作多情而已.
千年毕竟不是白熬,神伤早已惯了.只一会,她便平复了失落,娇巧的笑道,“未见主人,不敢轻易入内呢.”
男子听言,似乎被勾起什么回忆,翩然转身.良久,露出久违的温和色彩,“陌晚,何必拘泥?”
“你是现在才认出我是舒陌晚吗!”女子无理的大声叫嚷并没有惹怒他,相反,男子展开轻浅的笑颜,依稀见到了久远时空中满目碎金的乖张少女.
舒陌晚也勾起嘴角,尽管僵硬苦涩,她依然笑着.向来不贪的人,容易知足.
触及男子风雅的绝世容颜,她的思念汹涌泛滥.如此深情地凝视,饱含痴念哀怨.
她从不掩饰这份爱恋,男子却只会无奈地躲避.
他依旧摆出冷漠的神情,淡淡道,“进来吧.”
说罢,不再看她,径直走向桃花坞.
她还没有看够,此刻眼下又只是他落寞的背影，落寞得让她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舒陌晚不长记性地有落泪的冲动,强制忍住,将红润的嘴唇咬得泛出血腥味.
他不会爱上别人了.她深刻地明白,此时的他只是将心失落的无心之人.
香茗氤氲的雾气在玉案上空缭绕,是整个空间有了闲适懒散的朦胧美感.
“你这地方,美且美,让人不愿走了.”舒陌晚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小壶,摇头道
“若不令人迷恋,怎留得住她.”宫南祈抿了一口茶,闭目.
舒陌晚一惊,茶壶险些托手,急急问,“她是谁?你有新欢了,你怎么…”
话未说完,宫南祈冷声打断,“是薏儿.”
“相思成疾了吧你,胡话连篇.”她自觉失态,口不择言,可还是小声说出疑问.
“薏儿的轮回之期近了,你不知道?”宫南祈颇有诧异地道.
她的眸子亮了亮,似是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还留在世上?”男子的声音可以分析出冰晶,”若不是答应了薏儿,若不是她会回来,我早毁了这尘世.”
舒陌晚显得异常平静,“轮回后的人不会有记忆的,你凭什么笃定她还会爱你?”
“她没有他爱的权利.”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
“真是霸道呢.”女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再也忍受不了压抑的情绪,“你们相恋不得的,你忘了千年前她的陨身吗?你想让她灰飞湮灭,彻底消失吗!”
她不要!不要这样的悲剧再上演一遍.
“不劳,你操心.”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的.她也这么说了,是否预示着,真的可能成为现实.他一直最不愿触碰的顾虑被她轻易挑明.害怕.恐惧积在心上,摇摇欲坠.
她愣了,有液体从眼角涌出.他以为,只有他和她会伤心吗?自私透顶的家伙!她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另一个让她自惭形秽的女子相遇.相恋,相忘.永远只能在局外叹息,亲手将真心粉碎.还要摆出一副祝福的姿态.
他们的爱恋,伤己深,伤人更深.因为永远,他们只爱彼此.
“宫,南,祈.”她一字一字重声道.
“不用再这样叫了.”男子的不安只是一瞬,很快便像原来一样平和孤寂,“在下,绎式微.”
突的感觉身心具惫,她倒向一旁的软榻,沉沉闭眼,封锁了即将涌出的泪光.
男子安静地坐在玉案前,被袅袅的烟雾隐去面容.
落英纷飞,灼灼的光华也安眠了.谁家千遍百遍吟唱的歌谣只剩回响:
式微,式微,胡不归.式微,式微,胡不归.
式微…待归.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桃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