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藤》时若央

2、雪落

　　景历342年，时值隆冬。
　　漫天白雪,铺天盖地地下着.只一夜,世间便须发全白.

　　天已破晓,残雪零零散散仍在飘洒.连绵深山肃穆不语,偏僻脚下的一隅有座竹居,显得沉重寂寞.而门前积雪被清扫过的痕迹预示着寥寥人迹.

　　“吱呀－－－－”竹门不堪重负的轻叹着.舒陌晚徐徐步出屋子,静立在长廊上,顾望着什么.

　　屋檐的边角挂满大大小小的冰凌,洁净无邪,美得纯粹坚强.冬阳庸懒的光线斜射出眩目的金色.冰凌化自己的身体为流下的清泪,舒陌晚看了许久,眼神变了几变.

　　素指一挑,一滴摇摇曳曳的水珠飞落在指尖,又碎裂开来,湿了掌心.

　　突的,她不知思及何处,明眸中升起一团阴霾.寒光伴随她的水袖闪出,一排冰凌齐齐断裂,没入深厚的雪地.虽是没有声响地溅起白屑,破碎的声音却清脆明亮,惊了内屋假寐的少年.

　　“阿姐,雪停了呢.”少年一跃而出,见舒陌晚这般,心中了然八九分,故作轻松道.

　　“我该去找他了.”舒陌晚瞥了眼他,淡淡道.

　　“你不是说,千年后才会见他.”少年不解.

　　“呵呵,夜兮,莫不是在这深山中苦修久了?怎么忘了凡间的时候.”舒陌晚摇头叹道,“你也该下山历练去了.”

　　“一千年?已经过去了吗?”少年托着腮.的确,终日修行,自己与世隔绝太久了.以至于,忘了时间.

　　“好久没有这样大的雪了.这场雪,是天意的指引.和好久前的那场雪一样啊.”舒陌晚仰着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要去找他,早就说过的.”

　　少年明朗的眉宇间动了动,闷闷道“阿姐是想报仇吗?’

　　“报仇?”她如同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有何仇需报!我只是等一个回答.追逐他千年,也是因此,即使等到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会仇恨.

　　“他早将答案告诉我的,是我心不死,执意要经过那么就后再问一次,能怪谁呢?何况.他,和她都是那么无法另我生恨的人.”

　　舒陌晚激动起来,自顾自说了很多.又沉默下来,良久不语.

　　“她,是洛神染薏?”少年问出,不解顿生.她究竟是怎样的人,让人不忍伤害,让那样冷漠的他深爱,又是为何,千年才摆脱轮回?他未经人世的心泛着探究的意味,冥冥之中又有什么既定下来.

　　“她很好,真的很好.我甚至找不到可以描述她的语言.”舒陌晚苦涩地说着.看向发起呆来的少年,渐渐的,若有所思，目光竟变得锐利深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少年丝毫未察觉阿姐的变化,朦胧的表情纯然洁净.

　　舒陌晚蓦地摇头,又觉得自己想的实在多余.敛起多余的表情,她看了一眼天色.淡淡地提醒少年.“夜兮,该去图诺湖边了,莫要平遥仙翁久等.”

　　“那我走了.”少年应道,起身,挟起幻影绰绰的长剑,抱拳作别.颀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仿佛开在轮回边缘的花朵,随着一切的启动,被时间催促盛开.舒陌晚在少年离去后独自站了很久,惆怅难辨.

　　她仿佛已嗅到那朵花的芬芳,隐隐预感到什么,却只是忧心了一瞬,不曾多思.放任了多一丝纠缠入了那轮回.放任了他,万劫不复.

　　可,宿命环环相扣,奇异的牵引也像是注定.注定了,转机与你擦肩而过,教人,余生悔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