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周政安》西瓜很忙

7、缝隙里的夕阳

　　运动会在全校师生的积极配合下完美落幕了。陈芝芝拿了三个第一，一个第二，四百还是没有比过隔壁（16）班，此时陈芝芝正抱着恩善脸红脖子粗地抱怨（16）班不讲武德，匍匐过线。
　　高程很开心，眉飞色舞地跑过来抱着张银龙大喊大叫。（18）班拿了三项团体第一奖，领奖的时候高程乐呵呵地拿了三张奖状回来，扬言要挂在班级后墙上。
　　闭幕式结束后，恩善跟周政安一起去把鼓和锣归还到体育器材室。器材室很大，有十多个大型器材架，一人半高。走进里面，周政安把鼓安置好。
　　“好累啊，酸死了。”恩善皱着眉用左手捶着右肩。
　　周政安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这两天张银龙因为各种出状况，加上参加项目，杨恩善确实跟他呆了两天。不过从周六下午开始周政安就已经包揽了打鼓的活儿，杨恩善一直在遮阳棚里坐着喝…酸奶。草莓味的，喝完一瓶总像猫一样仰着小脸，以阳光太晒为借口喊着他去扔掉。
　　真是婆婆妈妈磨磨唧唧。
　　女生真烦。
　　周政安想到了庞夏，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或被动地麻烦过自己，找她的时候总有着跟男生一样的绅士风度，还隐约有一种无法接近的客气。周政安又想到了陈芝芝，那个总跟孙祈比赛掰手腕，双手被攥得通红也一声不吭，叫嚷着孙祈犯规，再比一次的模样。所以不是女生烦。
　　是杨恩善烦。
　　“什么情况?”一阵敲门声将周政安的思绪拉回。他走过去，看到了正在敲门的杨恩善。
　　“门被锁了。”周政安透过铁门的缝隙，看见了被挂住的锁。
　　“拜托，还有两个大活人欸。”杨恩善白眼翻上了天，细声抱怨道。
　　“你带手机了么。”
　　“我手机在芝芝那儿，我裙子没兜儿。”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周政安掏出已经死屏的手机，“靠。”
　　“没关系啦，陈芝芝会找来的。”杨恩善从胳膊上拿下两个草绿色发圈，慢慢将头发分成两半儿，低梳起了麻花辫。
　　“你确定?”周政安挑眉看着她。
　　“相信芝芝吧可怜的中二少年。”边说边做了一个奥特曼飞天的姿势，引得周政安不禁轻笑了起来。
　　器材室在操场后面一个说偏僻不偏僻但平时确实没多少人经过的地方，只有一个门和两个很高的天窗，幸运的是铁门有玻璃，衡量过后，他们决定守在门口等陈芝芝来，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经过。
　　“咱俩这算不算守株待兔啊你说。”
　　“好狗血啊，这不是电视剧的桥段吗?可是我只见过女主被锁，英俊的男主从天而降救她出去，没见过俩人被锁啊。”
　　“陈芝芝到底来不来。”
　　“我觉得吧，陈芝芝挺聪明的，刚刚闭幕式结束吧，我肯定不可能走啊，虽然平时我不跟她一起回家，但起码她得在放学前找到我，对吧?”
　　…
　　…周政安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两个破旧的椅子，他把没坏的给恩善，自己撑着三个腿儿的椅子守在门边，沉默地听着杨恩善的唠叨。
　　…
　　“我听说咱们学校以前是乱葬岗，你说这地儿这么偏僻，天黑了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吧?”
　　“我要是出去了，就跟陈芝芝绝交。”
　　杨恩善终于不讲话了。她撅着嘴瘫在破椅子上，左边是时时盯着门外的周政安。瘫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拍了拍粘上灰土的白色短裙，大概是嫌椅子脏。站了一会儿有慢慢瘫下去了，大概是累了。
　　周政安垂眼看着，心里一阵好笑。
　　恩善不知道，被她心心念念的陈芝芝因为孙祈不小心把奶茶洒在了她的奖状上，两个小时前正追着孙祈满校园跑，独独没经过器材室这边。
　　天是粉蓝色的。粉金色的晚霞淅淅沥沥地洒在墨蓝色的苍穹，交融织染，慢慢地洗成粉蓝色。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铁锈味儿的门有一道食指宽的缝隙，有一缕天边的霞光挤进来，轻轻站在恩善长而蜷的睫毛上，一眨一眨便一闪一闪。后来的许多年，周政安都忘不了这天粉蓝色的晚霞，那是他见过最美的傍晚。
　　少女细腻白皙的皮肤泛着微微的金光，脸上的小绒毛软绵绵的还清晰可见，小巧高挺的鼻子下是殷红的樱桃唇，微微撅着，倒也平添了些可爱生动。
　　周政安想起班里男生私下里讨论学校里的漂亮女生，杨恩善绝对是排的上号的。高程那小子应该喜欢她，张银龙似乎偷偷给她写过情书，就连孙祈也满心感慨：“杨恩善真漂亮啊。”可她不像庞夏那般，她从不抛头露面，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她跟庞夏不同，庞夏是清冷的，她是热烈的。
　　有一张洋娃娃一样的脸，喜欢穿粉色裙子，喜欢吃夫妻早餐店里的豆浆和青椒火腿小笼包，喜欢喝冰冰凉凉的草莓味酸奶，还喜欢什么呢?

　　还喜欢哭。周政安又想起了开学第一天在校门口，杨恩善抱着她妈妈大哭的场景。

　　“完蛋了。周政安，几点了?”
　　“放学两个半小时了。”
　　“那还会有人来么?”
　　“大概率不会，不过说不定可能有教职工来巡查。”
　　“你跟庞夏…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周政安转过头来，似乎没想到她的话题转的这么快。
　　“没什么关系。”周政安似乎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死皮赖脸追了她两个月，她没同意，我觉得也没意思。”
　　“什么叫没意思?你不追了?不对，你没跟她在一起?现在?那为什么…”
　　“闭嘴吧你。”
　　“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次就问你一个问题。”恩善从椅子上站起来，左手攥成拳头举在嘴边，做话筒状：“你现在跟我同桌庞夏的关系是?”
　　把话筒递到周政安嘴边，不经意轻轻划了周政安嘴唇一下，恩善霎时脸上飞了朵粉霞，把左手抽回来，又换成了右手。
　　“普通朋友。”周政安抿了抿嘴唇，咳了一声。
　　恩善看着他红红的薄薄的嘴唇，咽了咽口水。真性感啊，男孩子的嘴唇也可以这么性感吗。
　　“好的，本台记者将继续提问，请问这位先生，那你还喜欢她吗?”
　　“不知道。”
　　“先生，请您正面回答问题。”
　　“真不知道。”
　　“好的，观众朋友们，看来这位先生并不想跟我们敞开心扉，那我们接着提问，心爱美人儿在眼前，为什么不追了呢?”
　　“不想。”
　　“这位先生，请您正面回答问题。”
　　“没劲。”
　　“这位先生，请您正面回答问题。”
　　“没意思，不想追了。”
　　“哦天呐我的神，观众朋友们快看这个负心汉！”
　　“杨恩善。”
　　“快，快看这个男人！快看这个负心的男人！他击乱了少女的心扉，却宣告退出！哦我的神！”
　　“杨恩善，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