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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哆啦a梦在想什么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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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火如荼的运动会训练拉开帷幕。这几天恩善总看不到陈芝芝的影儿,估计是下课就去操场拉练了。陈芝芝算是个体育全才,长跑短跑跳远跳高大大小小报了四五个项目。体委高程也来贱兮兮地问过恩善要不要参加比赛,特意给她留了名额,被恩善拒绝了。
恩善娇气。这是陈芝芝一早儿就深刻了解的事。
这周末恩善还是按部就班地去练舞。她的舞蹈老师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潮流女性,叫金智雅。发色经常变换,最近染成了鸢尾蓝挑染,精通诸多舞类,恩善常称呼她为“小金姐姐”。
练舞室环境很好,装饰也很年轻潮流。恩善扫了一眼,这会儿学员们应该都还没来。她去更衣室换完舒服的舞服后,看见一个穿着休闲西装、个子很高的男生在跟小金姐姐说些什么。二人大概发生了些许争执,小金姐姐挣开那男人的手,没多久男人也离开了。
小金姐姐也出去了,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儿。
“小金姐姐,”恩善感觉金智雅很诧异,随后莞尔一笑,“原来你在啊。”
“抱歉啊小金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说什么呢,也没什么。他是我前男友,老家那边的,以前…玩音乐的时候跟他在一起的。”
恩善没怎么接触过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她是独生女,是家里边最小的,表哥堂姐也都结了婚。其实她很羡慕金智雅,她喜欢成年人的爱情。成熟、优雅,像诗行一样。但她深知,成年人的爱情总带着些难言的苦衷和漫漫的可惜。
怎么听不出来呢,金智雅口中的遗憾。
从舞室出来后,天还没黑。恩善今天早走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几条微信未读消息。
“这些是我整理好的物理复习资料,马上就期中考试了。”班长大人发来的,全是资料压缩包。
“康桑思密达。”
“谢谢班长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复习,不拖咱班后腿。”
“嗯。”
运动会这天早上,因为是周末,不用穿平日里难看的校服。恩善穿着一身黑t白短裙,清爽干净,微微勾勒出少女的身形,早上她进班的时候,高程和张银龙悄悄吹了几声口哨。
早上八点钟,同学们按要求去运动场集合,参加盛京高中第十三届夏季运动会的开幕式。红色跑道,飘逸的彩旗,绿茵场上早已布置好了比赛场地,只待开幕式结束,一较高下。
庞夏一米七的个子,被选为他们班进场的举牌手,白西装,黑短裙,什么也不做独独站在那儿也是情窦初开的混小子们眼里靓丽的风景线,因为姣好的面容和生人勿近的气质也算在系里有小小名气。
恩善没参与班级运动员进场,此时正坐在看台上喝着酸奶。初夏早上八九点钟的阳光也已经足够晃眼,恩善涂好防晒霜,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陈芝芝凑过来又被高程叫走了,一切都轻松、愉快而和谐。
“恩善!”陈芝芝大汗淋漓地向观众台跑来,“热死啦,快给我喝口。”边说着,边拿起恩善手里的冰冻酸奶喝了几口。
“陈芝芝,别跟人说我认识你。”恩善看着陈芝芝仰天长啸喝酸奶的模样,一脸黑线嫌弃道。
“杨恩善杨恩善,你是不是没报项目?”陈芝芝刚坐下,高程就呼呼啸啸地跑来了。
什么鬼啊今天,大家都风风火火的。
“嗯,怎么啦?”
“快去给周政安他们帮忙!高银龙那小子不知道吃什么了,丫的拉肚子了,本来是给跑步项目敲鼓的。”
“鼓?我可不去,多累啊。”恩善摇摇手欲拒绝。
“杨恩善,求求你了,恩善姐姐欸,算我求你了,要不系主任得骂死我。”高程捏着嗓子,撒…娇道。
“不去不去,要多久啊,我还要看芝芝比赛呢。”
“就这一会儿,高银龙拉完就用不着你了。陈芝芝项目…是不都在今儿下午?那赶趟!”恩善有时候觉得,高程这个体委当得真是尽职尽责,为了在好不容易召开的运动会上给(18)班加分和出风头,不惜求了整个班级不报什么项目的周政安给人打鼓做苦力。
周政安打鼓?想想就好笑。
“行吧行吧,那下节体育课帮我请假。”恩善起身,对高程说道。
“哎好嘞,我亲爱的恩善妹妹!”
“哈哈哈…”看台上暂时没项目的同学们又笑作一团。
运动场很大,现在大大小小各项比赛都按序进行着。绿茵场上有加油呼喊声,有哨声,有□□声,当然,还有…击鼓声。
“高程叫我来帮你们。”杨恩善看着坐在白花花大鼓旁边的周政安和拎着锣的孙祈,心里一阵好笑。
“高程找谁不好。”非找来个公主。孙祈趣了一声,挪出一个椅子,示意杨恩善坐在上面跟周政安一起打鼓。
“我能敲锣吗,打鼓有点儿丑。”恩善捏了捏裙角,直直地问道。
“随你。”周政安面无波澜地说了一声。
不过此时恩善还是坐在周政安旁边跟他配合着打鼓。刚才确实试了一下,敲锣得用左手支着锣,更费力。
“你随便打,我配合你。”在恩善毫无逻辑与音律的敲打之后,周政安交换了鼓槌。
“其实我小时候学过架子鼓,不过当时光睡觉了,没怎么学会…这个跟那个原理差不多吧…嗯…张银龙什么时候…回来呀?”
“其实他不回来也没什么,就是这儿太阳太晒了,你们俩不晒吗?”
“晒了不仅变黑,对身体还不好,皮肤还会加剧衰老…虽然我刚刚涂了防晒,不过…”
“闭嘴。”
陈芝芝借着空当儿,跑过来顶替恩善。“替一下我,一会儿回来。”周政安起身说道。
“大哥,你随便喊人过来不就成了。”陈芝芝一脸憨笑。
“尿急。”
赛场上,男子一百米决赛。“陈芝芝,杨恩善,好好打昂,这把有高程。”孙祈敲了几下锣,震的恩善耳朵疼。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刘岩呢。”陈芝芝盯着六道正在热身的刘岩,笑开了花。
“陈芝芝,长点儿心吧你。”孙祈嘲讽道。
“好了好了,开始了。”恩善提醒着。
高程在四道,刘岩在六道。听孙祈说,刘岩是以前学校的百米冠军,不过高程作为(18)班唯一一个体育生,也很有爆发力,实话实说,挺有看点的。
枪声响起后,赛道上的选手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恩善他们在费力地敲锣打鼓,卡着鼓点,十六七岁的男生越出美妙的弧线。
恩善脑海里突然想起周政安的脸,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周政安在赛场上的样子,没见过他刘海掀起又飘落,没见过他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比赛结束了,高程以零点几秒之差领先刘岩夺冠。陈芝芝蹦哒着向大汗淋漓的刘岩跑去,孙祈去终点接高程。
恩善还坐在赛道旁,只一抬眼,便看到周政安骑着自行车慢慢赶来。在这之前,她以为这种场景只能出现在毫无逻辑的肥皂偶像剧中,男主逆光而来,女主怦然心动。
周政安随意地控制着单车,修长笔直的左腿慵懒地耷拉着,可以触碰到草地。蓝白色校服,按着车铃骨节分明的双手,向下拽的眼角,挺拔的鼻梁,长度刚好的板寸。杨恩善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每次周政安进班级时,班里那群女生都会一阵喧嚷,为什么他总有吃不完的早饭,扔不完的千纸鹤。杨恩善不知道此时她为什么从抽烟酗酒打群架的周政安身上,感觉到了干净。
少年般的干净。
这个瞬间,恩善记了很多年。
乃至于很多年后那个不为人知的低谷,当她趿着镶钻的崴脚高跟,弥着满身烟酒气的破败,少年一瞬间的美好意外地成为糜烂玫瑰花瓣下唯一不被沾染的地方。
周政安挥了挥手,恩善才从怔愣中缓过来,眨了眨眼,又别开了眼。
周政安解开绑在自行车后座的支架,在地上撑了起来,快成形的时候恩善才发现,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了遮阳帐篷。
是因为她说的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