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境》佛告阿难

9、第 9 章

　　这场语文考试似乎比想象中要简单。

　　苏溶写完所有的答案，又检查了一遍，发现距离结束还有十分钟，重新看向卷子开头的第一道题。

　　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

　　她忽然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感击中。

　　这句家喻户晓的古诗竟然包含着她的名字和他的姓氏！这样的联系竟然存在于他们的姓名之中，多奇妙！

　　他和她这个亲密的、不为人知的联系，仿佛让他们之间那难以逾越的距离也因此而消失了。

　　苏溶握着笔的手兴奋到轻轻颤抖，因为无处分享自己的发现，她只能将这句诗默默记在心里，幸福地坐在林知行右边，发誓一辈子不会忘掉这一天。

　　后来，她坐在大学寝室的书桌前，在网上申请成为漫画网站的创作者，需要起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时，这句诗第一时间在脑中浮现，挥之不去。

　　虽然他们已经走失在青春的旧时光中，可苏溶还是舍不得忘记，于是在距离他们的姓名最近的地方选了两个字，作为自己的笔名。

　　这是飞月的由来，是她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独有纪念，是一段每次想起来都能让人露出姨母笑的美好回忆。

　　“你怎么还在这？”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合。

　　苏溶唇角还挂着幸福的笑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林知行带着一身明显的冷意走进办公区，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她不明所以，瞪大眼睛。

　　她没听错吧？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在这里需要经过他允许吗？她在这里很碍他的眼吗？他就那么希望她走？甚至连她的微博都不关注？！

　　记忆中的美好瞬时被无情的现实打败，苏溶只感觉一股委屈化为气愤，从胸腔中升起，直冲大脑。

　　她猛地从工位上站起来，正要反驳，却发现林知行走到谭宇身前就停住了脚步。

　　由于她这边弄出的动静太大，此刻，他皱着眉头望向她，眼中浮现一丝迷惑。

　　谭宇也是满头雾水，将两个人从头看到脚，确定没发生什么矛盾，才回答林知行的问话：“我来找飞月太太互关微博。”

　　林知行没出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谭宇被看得害怕，耷下肩膀认怂：“今天教练练得太恐怖了，我逃出来透口气，结果不到十分钟就能被你发现。”

　　“我这就回去继续。”说完他迅速离开办公区，消失得不见踪迹。

　　几个偷看热闹的车队工作人员也跟在他身后，飞快溜走。

　　留下苏溶，站在空旷的室内，独自面对林知行。

　　两人沉默几秒，重逢后一向惜字如金的林知行率先开口问：“怎么了？”

　　苏溶的双手已经将连衣裙揉搓出了褶子，小鹿一样的眼睛四处乱看，顶着他深沉的目光，硬着头皮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啊，什么。”

　　林知行不给她遮掩的机会，直接拆穿她的行为：“你刚刚的气势，不是要找我算账吗？”

　　“我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明明是关切的问话，却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冷漠，变成了质问。

　　苏溶心中万分尴尬，强行令唇角上扬，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心虚地向他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我刚才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情急之下，她灵光乍现，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也像是提醒到了自己，匆忙开始收拾东西，将桌面上的纸笔一股脑收进背包。

　　由于慌乱，背包不小心扫到还放在桌边的手机，手机掉到地上，金属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林知行原本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这时候却上前一步，弯下腰，去拾地上的手机。

　　苏溶的反应慢了半拍，也弯腰去捡手机。

　　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近，清新冷冽的气息涌入苏溶的鼻腔。

　　她猜想，林知行应该是刚结束今天的体能训练，去冲了一个冷水澡，才来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条件反射一般收回将要触碰到手机的手，手机便被对面的人拿了过去。

　　两人同时站起身，林知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没有摔坏，将它递给苏溶。

　　苏溶伸手去接，屏幕一下子亮起来，清楚的消息通知横在中间，二十几条微博关注信息，都是带有FVE的ID。

　　林知行瞥到，忽地收回手机，拿到眼前。

　　读懂了屏幕上的内容，他再次看向苏溶，像是在难以置信，又像是在觉得好笑。

　　苏溶莫名预感到自尊心将遭受伤害，想要快些离开这里，盯着他的手跟他索要手机：“给我。”

　　林知行将手机递给她，仿佛不能理解：“所以你找我拼命就是因为我没有关注你？”

　　苏溶气呼呼地抬头看他，干脆承认：“是。”

　　“你知道吗？你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没跟我互关的人！”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夏日里那一场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那些想尽办法见他一面的日子，那些来自老师和父母的管教斥责，压抑多年无处宣泄无人诉说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的眼睛瞬时红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溶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不想成年后还在林知行面前丢这种脸。

　　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像是也想起了遥远的记忆，神色变得复杂，看着她的目光说不出的晦涩。

　　他动了动双唇，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戳戳点点，平静地解释：“不好意思，我的微博一直是商务部的人在打理，所以我没太关注你们的互动。”

　　“我对你，没有讨厌。”

　　没有讨厌，大概也没有喜欢吧。

　　铺天盖地的失望将苏溶裹挟，她吸了吸鼻子，将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逼回体内，转身离开了办公区。

　　手机传来微博新消息的提示，她在下楼时点开，是FVE林知行关注了她。

　　看了一眼，她将消息删除，没有回关。

　　二楼的休息室里，林知行站在窗前，等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自嘲地笑了一下，将手机丢到一边。

　　他点燃指间的烟，在明灭的星火和缭绕的白色烟雾中，英俊的面庞渐渐变得不甘和挣扎……

　　傍晚，苏溶毫不意外地接到了闺蜜徐茜的电话，约她出门吃饭。

　　两个女人在餐厅碰面，徐茜一坐下就竖起大拇指，夸赞她：“行啊姐妹，我这边计划还没实施，你那边已经和谭宇勾搭上了。”

　　苏溶因为中午发生的事闷闷不乐，闻言没好气回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无精打采地讲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期间省去了全部跟林知行有关的细节。

　　徐茜知道她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苏溶根本不敢告诉她。

　　尤其是眼下的情况，如果她知道那个人和苏溶会在未来十五天里日日见面，管他是林知行还是李知行还是谁，准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按着头让他承认两人的关系。

　　因此，徐茜一直以为苏溶是看上了谭宇，听后觉得奇怪：“那你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谭宇这个人难追？”

　　“不应该啊，我朋友的朋友说他人挺好的，长得帅人有钱却没脾气，就是有点花心，对女孩子来者不拒。”

　　谭宇谭宇谭宇……让她发愁的人是林知行啊。

　　苏溶在心中腹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能怨谁呢，都是她自己的错。

　　徐茜滔滔不绝地分享从朋友那里听来的关于谭宇的各种八卦，苏溶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突然很想找个人倾诉，于是打断她的话：“茜茜，你说对一个人执念太深怎么办？”

　　“什么？”徐茜猛地停住话头，怀疑地打量她，“你对谁执念太深？”

　　“男的女的？”

　　苏溶无语地看她。

　　徐茜只好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要是女的，我肯定要找她一较高下。”

　　“要是男的，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主动出击，撩他，把他睡到手。”

　　“你什么年纪了苏溶，不会还像小女生一样矜持吧？”

　　苏溶低下头，用叉子来回拨动餐盘中的食物，过了一会，低声说出现实：“可他不喜欢我。”

　　“什么？”徐茜炸了，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你这么，这么才华与美貌并存的贤妻良母型他都不喜欢？他是瞎吗？”

　　“还是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是皇帝可以选妃？”

　　怎么越听越不对。

　　苏溶皱起眉，抬头问她：“你在说谁？”

　　徐茜理所当然回答：“谭宇啊。”

　　说完她噼里啪啦按手机：“我帮你打听一下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可能你刚好不是他的菜？”

　　苏溶觉得头疼，去抢她的手机，警告她不要将微信发出去。

　　她真的没有在背后诋毁谭宇的意思。

　　差一点就要发出去的微信终于删除，苏溶坐回座位，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林知行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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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知行：老婆因为我没有关注她的微博跟我闹脾气，怎么哄？在线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