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境》佛告阿难

21、第 21 章

　　猝不及防地听到苏溶表白，林知行先是一愣，继而眉心蹙紧，重逢后总是风平浪静的幽深黑眸中掀起汹涌波涛。

　　苏溶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训练室里的黑暗，看到他的反应，隐约猜到会失败，她死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的难过，等他亲口宣布这一场爱情审判的结果。

　　而曾拒绝过无数异性的林知行像是失去了表达能力，一阵沉默过后，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苏溶，艰难地开口：“你——”

　　苏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唇，心跳得飞快。

　　就算是明确拒绝也好，她想，这一句喜欢迟到了八年，如今总算说出口，她的青春，再无遗憾了。

　　门外忽然传来其他人的交谈声。

　　“看公告了吗？27号的日本站比赛，林知行还是车队的第一车手，明明他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如谭宇，江城站的比赛也是靠谭宇帮他挡住了对手才能拿到冠军，凭什么他仍然稳坐第一位？”

　　是乔翰。

　　“林哥的实力就是车队里最强的啊，他的赛车天赋放眼国内没几个人拥有，自身还努力，每天那么拼命地训练，第一车手不给他给谁？”

　　这是车队新来的一个工程师。

　　“天赋？天赋算是什么东西。他从小练卡丁车，参加各种比赛，接触赛车的时间比我们都早，资源也比我们都多，这些年不知道烧掉多少钱。”

　　“那是他家里有钱给他烧，咱们羡慕不来的。”

　　“屁。看你这一脸崇拜的表情，怕是不知道吧，他玩赛车的钱都是咱们这个俱乐部的老板投的，就是刚刚来视察工作那个，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可是，这不正说明林哥天赋过人吗……”

　　“什么师徒，说不定两人是那个，你懂吧，要不怎么连个女人都没有……关系户……”

　　两人的对话被训练室里的苏溶和林知行听得一清二楚，感受到林知行周身的气势越来越骇人，苏溶并拢两根手指用力一推，将后背贴着的门轻轻关上。

　　她抬头，重新望向林知行，他身后的赛车模拟器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将他的表情映衬得更加阴沉，可似乎也让苏溶看到了平时在他身上看不到的脆弱。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对他表白：“我喜欢你，林知行。”

　　对面的男人不说话，在黑暗中愈发深邃的黑眸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里面包含了太多情绪，她难以读懂那些情绪都是什么。

　　于是她一遍一遍重复：“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林知行——”

　　“我喜欢你……”

　　“够了！”林知行的拳头猛地砸在她身后的门上，低声警告她，“不要再说了！”

　　苏溶被他禁锢在身前，却凭生出从未有过的勇气，倔强地看着他，依旧说：“我喜欢你，林知行。”

　　“你知道的，”想起这些年的等待和寻觅，她的眼圈红了，坚持道，“你知道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林知行问她，语气沉沉，咔哒一声清响，训练室的灯被他打开，房间内的黑暗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白光。

　　一滴眼泪沿着苏溶白皙的脸颊落下来，像是盛夏打落在玻璃窗上的第一滴雨。

　　“你看清楚，”林知行不顾将她惹哭，一步步逼近，压迫感随之而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你喜欢的，到底是现在你认识的我，还是过去你认识的那个林知行？”

　　“你喜欢我，是为少年时代没有得到而不甘心，还是为这些年残存的错觉而执着？”

　　苏溶的将腮边的泪水擦去，固执而顽强，坚守阵地：“你终于承认过去认识我。”

　　她的自说自话，让林知行无可奈何，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沧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对我来说没区别。”苏溶不愿意放弃。

　　高大的身躯将娇柔的女孩从头到脚笼罩，林知行却低下头，好像拿她没了办法。

　　苏溶心中泛起喜悦，她觉得自己距离成功越来越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她尝试着再向前迈出一小步：“我就是喜欢你。”

　　沉默了一会，林知行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他抬眼，唇边还带着没褪去的笑意，那玩味的笑意让苏溶贪恋又怀念。

　　“所以，说说吧，”他问，“你喜欢现在的我，喜欢什么？”

　　“我——”苏溶以为会立即细数出他吸引自己的地方，然而开口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居然忘记了怎么讲话。

　　她竟然答不上这个问题。

　　林知行像是早料到这个结果，放下手臂，退后两步，将身前的空间让了出来：“出去吧。”

　　苏溶还想说话，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临开门前，她忽地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关于他的议论，又转过头：“乔翰他——”

　　“我会解决，”林知行粗暴地将她的话打断，没有丝毫继续和她聊下去的意思。

　　苏溶只能打开门，顺从地离开了训练室。

　　独自留在门内的林知行关了灯，满身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抬手遮住了脸。

　　而门外，离开的人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失败在这最后的关卡。

　　她低着头走回办公区，一路都在思考林知行问自己的问题。

　　她喜欢现在的他吗？喜欢什么。

　　盛夏的阳光灿烂，几个同事在聊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去海边BBQ，苏溶转头看向窗外，想起与林知行成为朋友的过程……

　　整个暑假，苏溶只在雨天的天桥下遇见过一次林知行，她对此相当沮丧，认为专属于两人的、命中注定的某种缘分正在一点点消失。

　　新学期在这种怨念中到来，苏溶面临要学文还是学理的问题。

　　她知道，林知行的数学成绩很棒，物理和生物又都是可以参加竞赛的水平，他百分之百会学理，而且会继续去理科的实验班。

　　也因此，她明白即便自己勉强学了理科，还是不能与他分在一个班级，更不能缩小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

　　于是她毅然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文科，幻想未来凭借自己还算不错的文科成绩，与林知行考去同一所大学。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母亲周怡然在这一点上竟意外地尊重了她的选择，所以，高二分班时，她被分到了属于文科班的5班。

　　更大的惊喜在开学后接踵而至，开学第一天，苏溶从同学那里得知，这一届选择学文的学生不多，全年级只有五个班，所以挨着他们班的6班是理科的实验班。

　　也就是说，林知行此刻就坐在她的隔壁读书听课，她只要走出班级，站到走廊里，就可以看到他！

　　苏溶兴奋得脸红，在心里默默感恩。

　　她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明，那她一定是被神明厚待的、最幸运的人。

　　很快发生的一件事，似乎也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她的想法。

　　九月末的一个星期五，选择学理科、被分到11班的魏家萱来找苏溶聊天。

　　两人站在5班门口，魏家萱苦恼地诉说自己正在被同班级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追求，她不喜欢这个眼镜男，而眼镜男却约她周末去海边玩。

　　苏溶不明白她为什么来找自己说这些话，两人高一时并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不明白她有什么可烦恼，不喜欢别人，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

　　像林知行拒绝女孩子那样，对彼此都好。

　　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魏家萱听后却痛心疾首：“你不懂，苏溶。”

　　苏溶沿着她的视线看向6班后门，看到坐在后门边的林知行正在与前排的同学聊天，不知道聊到什么有趣的事，发出一声低笑，惹得好几个从走廊里经过的文科班女生回头偷看。

　　魏家萱说：“眼镜男是林知行的好哥们，知道我看上的人是林知行，说会带他一起去。”

　　苏溶无语，心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听起来如此混乱复杂。

　　魏家萱却很激动，问她：“这回懂了吧，那是林知行，每个三中女生的梦中情男林知行啊！”

　　林知行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偏头朝教室外看过来，看到苏溶，唇边露出直白却温暖的笑容。

　　苏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魏家萱轻笑了一声，又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来找你求救。”

　　苏溶抬头，睁大黑黝黝的眼睛，一脸迷茫：“哪样？”

　　“就是你们总这样那样啊，”

　　魏家萱做出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得意道，“别以为你和林知行那点小动作做得很隐蔽，我可都看在眼里。”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好几个同学都朝两人看过来，苏溶见林知行又要回头，心中一急，猛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说了！”她警告魏家萱。

　　但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八卦女王讲八卦的热情。

　　苏溶听到魏家萱吐字不甚清晰地说：“你们整天眉来眼去，不想认识一下吗？”

　　认识林知行，这真是个让人心动的提议。

　　她犹豫，魏家萱趁机拿开她的手，神采奕奕道：“所以我答应了眼镜男的约会邀请，现在也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海边。”

　　“虽然你也看上了林知行，但公平竞争，我未必会落败……”魏家萱信心十足，还在不停劝说。

　　夏日尾巴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了粉红色，映在走廊的窗子上。

　　苏溶不自觉移开视线，瞥向6班后门口的那个人——他背对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本物理练习册，似乎正在阅读题目，但远远看去，那上面的图片竟然是倒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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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了，这一次苏小妹表白未遂，还需努力~
郑重声明：林哥绝对是直的，凌老板绝对也是直的，两个人清清白白，只是有人散布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