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境》佛告阿难

19、第 19 章

　　第二天清晨，苏溶闻到食物的香气，饿醒了。

　　她睁开眼睛，疑惑了一秒，看到闺蜜徐茜坐在病床前，手里正拿着一屉小笼包，见她看过来，还表演一般倒了点酱料。

　　感受到肚子在咕咕叫，苏溶没好气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徐茜带来的大包小包里翻出牙膏和牙刷，走去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她从卫生间出来，徐茜也解决了自己的早餐，递上另一屉小笼包：“给你买的。”

　　苏溶掰开筷子，夹起来吃了一个。

　　徐茜抱着手臂等在旁边，见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将信将疑：“你颈椎病犯了？”

　　苏溶的左腮微微鼓起，薄唇上闪着油光，闻言点头：“是啊，你没看见我住的是脊柱外科吗？”

　　“但我看你现在挺好的，”徐茜上下打量她，“跟以往犯病时不大一样。”

　　她嘶了一声，摸着下巴，疑惑更甚：“而且你平时也没住院啊。”

　　苏溶抬眼看她，随即又垂下眼，唇边不自觉泛起幸福笑意：“这次比较严重，我都动不了了，还好及时送医院。”

　　“哦，”徐茜故意拖长语调，指出盲点，“所以你是怎么来医院的？别告诉我是自己走来的。”

　　“当然不是，”苏溶想起林知行，没来由心虚，吞吞吐吐回答，“是一个朋友开车送我来的。”

　　徐茜乘胜追击：“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宅女在江城还有这样的朋友？”

　　“老实交代，你这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苏溶稀奇：“怎么？”

　　徐茜气势汹汹，却是老生常谈：“要是女的，我就找她一较高下，把你抢回来。”

　　“要是男的嘛，”她看向苏溶，X射线一般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尾，皱起眉头不确定道，“不会是谭宇吧？”

　　苏溶：“……”

　　看来这台机器不太灵光。

　　自觉用谭宇当了这么多次挡箭牌，实在对不起他，而且这样下去容易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苏溶犹豫再三，决定向徐茜坦白。

　　顶着犀利的视线，她迟疑地开口：“茜茜，其实我不——”

　　“不瞒你说，”徐茜自以为说到了重点，打断她的话，“谭宇这个人，我是不喜欢的。”

　　“据我那个玩赛车的朋友说，谭宇的前女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光他知道的就有这么多。”

　　她伸手比了个六，摇头道：“他不适合你这种乖乖女。”

　　“但你又偏偏喜欢他，”徐茜一转身，抛出一条良计，“那就按我说的，只走肾，不走心。”

　　苏溶哭笑不得：“其实我——”

　　“咦，刚刚外面好像有人要进来。”徐茜再次将她的话打断，伸着脖子看向门外。

　　想到林知行，苏溶猛地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知行是听到了徐茜的话，误以为她喜欢谭宇，所以没有进病房，直接离开了？

　　苏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急忙放下手中的小笼包，不顾形象地追出去。

　　但门外的男人已经不见。

　　苏溶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寻找，找遍整个楼层，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她懊恼地往回走，经过护士站，护士递上一个纸袋，笑着说：“美女，这是你男朋友让我给你的。”

　　果然是林知行，可惜……

　　“他不是我男朋友，”苏溶澄清两人的关系，又道了句谢谢，接过袋子打开，看到里面是买给她的早餐。

　　她沮丧地拎着早餐回到病房，将袋子放到床头，徐茜侧身过去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点评：“这个花心大萝卜果真是情场高手啊，深谙讨女人欢心的方法，你千万要小心。”

　　苏溶没心情跟她扯皮，拿起手机，琢磨要怎么给林知行发微信，解释刚才他听到的一切。

　　直接说她不喜欢谭宇？还是说她其实喜欢他，只是借用谭宇的身份暂时骗一骗闺蜜？

　　她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框中打出一大段字，删删减减，又一个不剩，末了，只给他发了很简短的一句话：早餐收到了，谢谢。

　　很快，林知行也回她简短的三个字：不客气。

　　窗外照进病房的阳光越来越充盛，落在手机屏幕上，让这三个字变得难以辨认，房间里越来越热，数不尽的尘埃在光中飞舞。

　　她放下手机，望着光陷入迷茫。

　　林知行对她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呢？她生病，他紧张地送她来医院，照顾她，给她买早餐，这是不在意她吗？

　　可如果在意的话，听到徐茜的话，又怎么能一言不发地平静离开呢？

　　这天下午和晚上，林知行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上午，苏溶要去康复科做理疗，从住院部到门诊，在大楼内部走只需换乘两部电梯，在外面走却要穿过半个医院，正常人都会选择前一条路线，但她为了散心，选择了后者。

　　走到门诊大厅前，她一眼又看到了林知行，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所以产生了幻觉，苏溶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发现还是没有变化。

　　林知行一如既往地穿了黑色衣裤，成熟沉稳的气势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格外引人注目，但因为他戴了黑色棒球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因此没人认出他，也没有人为他驻足。

　　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朴素、上了年纪的女人，隔着一段距离，苏溶只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柔弱，且身上带着病气，显然是来医院看病的。

　　想起前天晚上给林知行打电话，手机的对面曾响起他跟另一个人交代出门的声音，苏溶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判断，知道自己当时是误会了，跟在两人身后走进门诊大厅。

　　理疗室在四楼，她按下电梯准备上楼，却看见林知行和女人拐入一楼左边，她抬头去看指示牌，发现里面只有肾病科。

　　苏溶的脑中瞬间产生诸多不好的猜测，出于关心，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只见林知行搀着女人坐到椅子上，女人与他说话，大概是环境吵闹，声音又不高，他只能躬身偏头去听，听完，又很耐心地回答她。

　　苏溶远远看着，觉得他在女人身边时，给人的感觉是两人重逢后从没有过的依从，她更加笃定女人的身份，也更加担心她的身体。

　　助理医生推开诊室的门，喊了一个名字，林知行搀着女人起身，走进门内。

　　苏溶借机坐到诊室后排的座位上，方便待会搞清楚状况。

　　不一会，两人从诊室里出来，女人依旧坐回椅子，林知行独自离开，应该是去缴纳费用。

　　苏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快到她和医生约定的理疗时间，她犹豫要不要趁现在离开，再抬头，却看到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身，微笑着跟自己招手，叫自己过去。

　　她不自觉从椅子上站起来，咽下一口唾沫，忐忑地走到女人身前。

　　这时她才看清女人的长相，她的脸有些浮肿，唇色浅淡，却长着一双和林知行一样的眼睛，内窄外宽的双眼皮，黝黑的眼珠，只是眼中没有林知行那种锋芒和锐利，温温和和的，还是能看到一种骨子里散发的从容和淡定。

　　关于林知行母亲的记忆复苏，苏溶想起来，那时高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刚结束，年级统一开家长会，她到得早，坐在十班的教室里，听周怡然激动地数落自己的成绩不理想。

　　因为太过无聊，她转头望向窗外，恰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学校门口，一个身材瘦挑、衣着优雅，看起来就是富太太的女人从车里走下来，笑着看向车子后排。

　　后排的车门开着，两条大长腿率先伸出，落在地面上，紧接着，林知行弯腰钻出来，站到女人身边，笑着与她说话。

　　那一刻，苏溶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他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母亲，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

　　而现在……

　　震惊之余，一声“林阿姨”脱口而出。

　　随即，苏溶意识到人家根本不认识自己，羞得红了脸，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女人没有责怪她，自我介绍道：“我姓许，叫许茹，是林知行的母亲。”

　　“你是他的朋友？”

　　“嗯，”苏溶小声应了，想了想，也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苏溶，是一个漫画家，最近在为FVE的队员设计周边形象，和他在一起工作。”

　　想到自己跟踪别人被当场捉了个正着，她越说越羞愧，想知道许茹对自己的态度，偷偷抬眼去看她。

　　听完苏溶的话，许茹似乎很是震惊，诧异地上下打量她，眼睛慢慢红了。

　　苏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站在那里任她打量。

　　过了好半天，许茹才平静下来，看着苏溶，夸她长得漂亮，问她：“你来医院是怎么了？”

　　苏溶怕她误会自己，指指脖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前几天颈椎病犯了，在医院住院。”

　　说完，她怕许茹担心，又急着补充：“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过来这边做理疗。”

　　“那就好，”许茹笑了下，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前天知行急急忙忙出门是为你？”

　　苏溶坦白在医院住院时就知道自己要遭这一问，此时诚恳点头：“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许茹还要说什么，忽地停下来，示意她看身后：“知行回来了。”

　　苏溶转身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与不远处的林知行对上了视线，他本来很着急，看到苏溶，脚步却不自觉慢下来，拿着的缴费单也手也放下了，有些犹豫地走向她和许茹。

　　“你怎么在这里？”他皱眉问她，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苏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明白了他请假的原因，还有他为什么总是在讲电话时透露出疲惫神色，仿佛无意间洞悉了他隐藏的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未经允许窥探了他的隐私，而这似乎让他不高兴了。

　　她不擅长撒谎，攥住病号服一角，磕磕绊绊地开口，试图遮掩过错：“我——我过来理疗。”

　　“姑娘从这里路过，我觉得她眼熟，把她叫住聊了几句。”关键时刻，许茹镇定开口，替她解围。

　　苏溶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得到许茹微笑的肯定回应，她决定立即逃离林知行令人窒息的沉沉目光：“那我就去理疗了。”

　　“许阿姨再见，”她朝许茹鞠了一躬，又看向林知行，因为心虚，气势弱了很多，跟他挥了挥手，小声道：“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抬，转身就往来路走。

　　急匆匆走出一楼的肾病科，又上了二楼，她终于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停下脚步。

　　手臂在这时被人拉住。

　　林知行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强烈的怒意，质问她：“苏溶，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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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分析一下，看到苏小妹，林哥为什么会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