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献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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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他握住了！
云粹放慢脚步，跟在后面，由他牵着走，盯紧被他握住的手腕，想清楚记录下这一刻。他的手指好长，绕她手腕一圈仍有富余。
欲|望随一次次打破的社交距离不断增长，最开始她只是想多和他说几句话，没想过有一天会连牵手都觉不够。
轻轻动一下，他不会发现的吧？
云粹屏气凝神，五指并拢，小心翼翼地往回抽，想真的被他牵住，要掌心贴着掌心，尽情感受来自他的温度。
电影院离餐厅近，云粹尽力拖延，还是差一点点。
季晫恒的手从腕骨滑落，掌心已经贴到她手背，只要转个手就能牵住他了！
真的只差一点点了！
他的手松开了。云粹像断锚的船，瞬间失了支柱，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漂流。她愣在原地，迷茫又失落。
然而失望的浪潮刚翻涌而起，就被希望的热风压下去。
季晫恒右手伸过来，牵住她右手，将云粹拉到他身前，握过她手腕的左手转而搭上她左肩，推着、牵着她往前走。
身高差在这刻变为云粹的优势，两人挨得近，他的左胸膛几乎贴着她右耳。
她能感觉到耳朵里有两种心跳，一个快，另一个更快。
“想看什么？”
“那些年吧？”
季晫恒宽大的手掌贴在她手背，压下她四根手指，食指却勾了勾她。这种若有似无的撩拨非常致命。更致命的是，他抬手，把这种撩拨摆到明面。
云粹的手被他握着抬起，指在时间表上。
“看这场。”清澈的少年音像春日暖阳寄居在耳朵里，云粹全身都跟着升温、消融。
他问：“好不好？”
她答：“好！”
两种心跳在这刻忽然同频。
“我去买票。等我。”
他跨步走向柜台。
云粹脸颊绯红地看着发颤的右手。
她的右手被他牵过了呀。
工作日的下午，观影的人不多。
云粹卸包，扯到胸前抱着。
季晫恒伸手过来拿，“我旁边没人。放我这吧。”
“麻烦学长啦！”她松手，包被拿走，手里多出盒冻干草莓和热柠檬茶。
“随便买的。”
“嗯。”
两人入场早，屏幕在播广告。
云粹拆开零食盒，手指探进去，想了想，怕黏手，就没有拿地收回手，合上盖子。
季晫恒瞥见，“不喜欢？我看你在图书馆吃过这个。”
“喜欢。不想沾手。”云粹解释完，放到他手里，“你吃吧。”
季晫恒侧身拿湿纸巾，擦干净手，拿出一颗，快要碰到嘴巴了，又突然转向云粹，“我喂你。”
草莓已沾到嘴。
云粹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张嘴。
季晫恒松手，喂进去。
冻干草莓在嘴巴里碎掉，像吞进一口草莓味的空气，变成无数粉色泡泡从云粹两耳冒出。一定是季晫恒喂的缘故，这是她吃过最甜的草莓了！
“甜吗？”
“甜！”
云粹侧目，眼睁睁看着碰过她嘴唇的手指，拿出个草莓，丢进他嘴里。
季晫恒喉结滚动，笑意闷在胸膛里震，“确实挺甜的。”
“再喂你一个？”
“嗯……”
他在喂东西，云粹哪有心思看电影，时不时侧目，偷偷看他。她的喜欢呀，就像藏在盒子里的草莓，被他这么一口又一口地吃进去。
草莓好甜。
喜欢他的心情也特别甜。
不知道吃同一盒草莓的他感受到了没有？
电影结束，观众按照座位顺序离场，云粹趁他起身，垂手拿走空草莓盒，藏进书包。看的是伤感的青春电影，她却蹦蹦跶跶地跟在他身后走。
走廊的光线比影厅亮许多。
走出两步，云粹被揪住。
季晫恒拿出纸巾，折成三角形，贴到她嘴角擦，“我真厉害，喂出只花嘴兔子。”
云粹害羞地抿唇。
季晫恒轻啧，“别动。”
云粹扯平嘴角，下颌被他捏着微微抬起，视线无处可躲地对上他，手拽紧书包带。
季晫恒低头垂眸，像对艺术品般耐心、细致。
时间一秒秒流逝，身后不断有人经过。他就这么捏着云粹下颌地擦了好久，可这对她太折磨，从不敢动到动不了。
到底是有多脏，怎么擦这么久啊！
云粹忍不住问：“还没擦干净吗？”
季晫恒说：“擦干净了。”
然而他擦拭的动作没停，捏着她下颌的手不知为何又紧了紧。
云粹迷惑：“那你？”
季晫恒笑容恶劣，“故意的。看你脸能多红。”
“啊！你怎么这样……”云粹拨开他的手，捂着脸，往前跑。她的脸好热，冰凉的手贴好久都没法降温。
季晫恒追上来，“生气了？”
云粹捂住脸，不敢看他，也不想让他看。
他偏偏不解风情地往前凑。他凑近，云粹就挪脚转向别处，他又凑过来，她继续转。两人像猫捉老鼠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季晫恒放弃追逐，戳她手背，“真生气了？”
云粹捂着脸沉默，从指缝里瞧人。
季晫恒眉头紧锁，眼神染上几分焦灼，没给回答时间，伸手捏住她手腕。
云粹以为是要掰她的手，手腕用劲往回缩，恨不能把手掌变吸盘牢固地贴住脸。
可他没有。只是握住而已。
他压下身，凑脸过来，“作为补偿，我也让你摸。我闭眼。不会看的。只要你开心，随你摸。”
云粹的手掌按在他侧脸往外推，心口不一地哼出句，“才不要。”
她不再捂脸了，拽着包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季晫恒跟上，“原谅我了？”
云粹点头。
季晫恒眉头舒展，脚步放慢。
她不解，“学长，你怎么这么喜欢看别人脸红啊？”
“不是别人。只有你。因为你格外可爱。”
“！！”
“小兔子。你还想去哪？”
话题转换得好快，云粹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暗自松了口气，若是揪这个话题聊下去，他肯定会说出好多让她浮想联翩、让她彻夜难眠的话。
“我室友开学生日，我要买点东西送她。”
“一楼有美妆和精品店。”
两人乘自动扶梯下至一楼。
云粹在精品店逛一圈，选择购买一个卡通抱枕作礼物。
去柜台结完账，在隔壁美妆店的季晫恒也恰好逛完，拿着盒东西在结账。
云粹提玩偶站在门口等，看到收银屏上显示——‘迪奥花漾手霜’。
他刷卡付账，提袋出来。
云粹问：“买给妈妈的吗？”
季晫恒递出，“送你的。”
“为什么送我？”
“算赔礼吧。”
“不需要。我知道你是开玩笑，没有生气。”
之前云粹不理解云谦那句提醒，时间一长，她懂了。两人在家境方面有着天然的鸿沟，越是喜欢他，越是在意。他每送一个东西，都会加深这道鸿沟。而她想平等地喜欢他。
“学长，你把它退掉吧。不要浪费钱。”
“没多少。”
“我不会收的。我不想欠你人情。”
“跟我算这么清楚？”
“嗯。不算清楚我会难受。”
“行吧。随你。”
东西季晫恒没退，收进包里。
两人在商场里逛一会，到晚饭时间去吃另一家人气餐馆。
晚上回到家，云粹拿出手机，要按约定回复他‘到家了’。
打开微|信，收到两个红包。
[季晫恒]：午餐。65。
[季晫恒]：晚餐。55。
[季晫恒]：是你说要算清楚的。
[季晫恒]：到家了吗？
[舒云慢卷]：到了。
云粹收下那两个红包，看着微|信弹出已收款的对话框，心情却沉到谷底，觉得自己拧巴极了，收季晫恒的礼物她会难受，反过来，季晫恒没接受她请客，她也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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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葛敏照例拉小推车去仓储超市购物。
水果店接到一个熟客的电话，说生病不方便出门，希望他们能送上门。云粹去店里帮忙，没跟着一起去超市，叮嘱葛敏如果东西太多，就在超市门口等她，她会乘车去帮忙。
晚七点半，云粹没等到葛敏的电话，打电话过去提示占线中。
云粹挠头，“好怪呀。她和谁通话呢？十几分钟还没聊完？”
“可能是问餐馆的事吧。开店需要办很多手续，她最近经常和一个辞职去开蛋糕店的前同事聊天。”云谦锁好收银台，转轮椅往外走，“今天我有点累，提前关店吧。”
云粹拉下卷帘门锁好，推着自行车跟在云谦身边往家走。
葛敏在他们之后回家。
“妈，我帮你拿……”云粹跑向玄关，“学长？”
季晫恒提东西跟在后面。
葛敏说：“在超市遇到了，我坐他家的车回来的。”
“谢谢学长。”云粹打开鞋柜，拿出客用拖鞋丢到他脚边。家里没什么客人，客用拖鞋是季晫恒常来才买的，买的他的鞋码，可以说是他的专用拖鞋。
她进客厅，“爸，季晫恒来了。咦？”
刚才在客厅的人不见了，卧室房门紧闭，云粹走过去要敲门，门开出一条缝，慢慢打开。
云谦拉开门，推轮椅出来。
云粹发现他到家就卸下的假肢重新安上了。
她伸手要推轮椅，云谦操纵轮椅躲开，“我自己走。”
云粹尴尬地收回手。
季晫恒没打算久待，把东西提进门，推脱不掉地喝完一杯茶，说司机在等，扯包背上，换鞋要走。
“单元门接触不灵，我送你出去吧。”云谦拿电子钥匙，按着轮椅扶手站起来，拄拐跟在他后面走，一直送他到停车场，再拄拐走回家。
“妈，你怎么会碰到他啊？”
“他刚好那个时间去超市购物呗。”葛敏拿出张名片，“他给我推了个厨具、餐具批发的店，在前江市场那。他说这个人卖得便宜、种类多、层次也多，市里很多店在那订做，从酒店到快餐小炒都有。”
正聊着，云谦回来，“聊什么呢？”
葛敏把这件事转述一遍。
云谦脸忽然晴转阴，头顶雷雨密布，冷冷说：“不可以”
葛敏撇嘴，“我只是作个价格参考，不是要马上买。”
“看可以，想买也行。不要提季晫恒，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真在他家买，是照顾那个人生意呢，还买那么多，适当问下能不能打折怎么不行？”
云谦直戳重点，“我的意思是不要欠别人人情。尤其不要欠季晫恒人情。”
“那人又不可能不赚钱卖给我们。你真是多虑了。那孩子只是介绍个熟人买卖，怎么就牵扯人情了。”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不要搞得和那次一样。”
“就那一次，你怎么总揪着不放。”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云粹赶紧出声解围，“要不我先去看看。”
“行。粹粹去。”葛敏交代几句，故意从云谦面前经过，哼哼两声示意不满，转身进房间。
云谦脱下假肢，要敷中药，扭头看了眼房里生闷气的人，轻声叹息，将求助的目光抛向云粹。
云粹会意地把他推进自己的卧室，抱他坐到床上。
云谦两条腿截肢的位置不同，一边长，一边短，在家都穿着长裤。
这是第一次让云粹看见他的残肢，多少有些别扭。云谦慢慢卷起裤腿，脱掉包住残肢的布套，愈合的截面有两条可怖的蜈蚣线。
“害怕吗？”
“怎么会。”
云粹当然不怕，只觉得心疼。
小时候骑在云谦的肩膀去游乐园，有些项目云粹的身高不够不能玩，她吵着闹着要玩，云谦告诉她，等到有一天，她能抱起爸爸就可以玩。现在，她真的能抱起云谦，不是因为她长高有力气，而是他失去了两条腿，坐在床上，被子下全是虚空。
看着泛红的残肢末端，就知道长时间佩戴假肢有多不舒服。
云粹撕开舒缓中药膏贴上去，学着葛敏的手法揉捏。
“爸，妈妈做的也没错。”
“我没说她做错，只是不喜欢她的做法。”
父母在人情方面，认知大不相同。葛敏喜欢托人找关系，而云谦拉不下脸又怕麻烦。两人争执的那件事就是搬家时，葛敏问了朋友亲戚，找到一个家具厂订做康复器材。成品效果不好，又去康复器材厂重新买。不仅没省钱，还多花一笔钱，还欠人情。
云粹劝：“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你就别再提了。”
云谦点头，套上布套，放下裤腿，两手撑床面示意他要离开。
云粹伸手去抱他下床。他真的变得好轻好轻，她没忍住，掉落一滴眼泪，怕被看见，她赶紧抬胳膊蹭掉。
云谦扭头问怎么了。
云粹蹲下，调开轮椅的固定阀，“爸，每个人都有需要别人的时候，你不能拒绝所有人的好意。至少不要拒绝我的。”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献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