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莓》时窈

1、一句到尾

　　《甜莓》
　　作者Weibo@晋江时窈。
　　改过故事线，全文重修多次，仅以晋江为正确版本。
　　全订仅需一杯蜜雪冰城，请支持正版，感恩。

　　燥热的风、黏稠的汗液，拥挤人群中难以言喻的酸臭……
　　云粹讨厌夏天的理由在此刻集结。

　　排队等体测好枯燥，她从兜里摸出牛奶糖丢进嘴里。

　　仰卧起坐两人一组。
　　搭档康琪儿请病假没来，云粹落单了。

　　不知所措之际，体育老师挥手喊：“那谁，等下一轮我帮你？还是下个班的女生来一个帮她按。”

　　没人站出来帮忙，云粹后退到旁边等，以实际行动回复提问。

　　“我帮她！”声音由远至近，有个不认识的学长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面前。

　　他偏头，示意她躺到软垫上。
　　目光交错的瞬间，他琥珀色的眸子似盛满蜜糖的玻璃罐，在阳光下晃荡。
　　云粹有些恍惚，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

　　“我帮你。”对方笑了笑，又重复一次。
　　这次咬字更轻，仿佛只说给她听。

　　同学在等，老师在催。

　　云粹曲腿坐到软垫上，两手抱头，慢慢躺下去。
　　宽松的校裤上窜，露出半截脚踝。对方扶住她的小腿，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她的肌肤。
　　隔着校裤都能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湿热，却有阵莫名的凉意爬上云粹背脊，不自觉地动了动腿。

　　“我的手太凉了？”他的手往上，握住她小腿。
　　“不是……”对方只是好心帮忙，云粹暗叹她的多虑。
　　“躺好。要开始了。”
　　“嗯。”

　　测试开始，云粹体能不好又不懂技巧，每次落地，手背碰到软垫，脑袋在震，全身的赘肉都在震，姿势实在算不上好看。

　　云粹咬牙，仰头，不去想这些。

　　后半程，起伏速度变缓，她瞥见周围人都在看他们。
　　准确地说是在看他。

　　被这么多人盯着，如芒在背，云粹暗暗祈祷体测快点结束。

　　“哔——”体育老师吹响终止哨，“休息五分钟。换人。”

　　“晫恒哥！”叫喊声压过云粹将要说出口的谢谢。

　　她两手抱腿地坐在软垫上，借着休息，低头趴在膝盖，脸颊偏向右边，看他跑向贝嘉妮。

　　贝嘉妮和云粹像字典里的一对反义词。
　　云粹安静、内向，交际圈很小，只有公布成绩排名时，同学们才记起她。
　　贝嘉妮活泼、健谈，是全年段男生的梦中情花。

　　别人多看一眼，云粹就会觉得不自在，贝嘉妮却乐于成为视线焦点，坐在软垫上，仰头和那个学长聊天。

　　俊男美女同框，云粹多看了一会。
　　到底是在哪见过他呢？

　　“季晫恒好帅噢。”
　　“他们班还有个学长也很帅。”
　　“做梦要做大的，那就两个都要！”

　　周围人的玩笑点醒云粹。

　　上学期嘉禾市有场制服评比赛，全市中学都有参加。
　　季晫恒的制服照在校内选拔赛脱颖而出，代表学校参市赛。
　　云粹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注学业，现在盯着季晫恒想了好久，也记不得那场比赛的结果。
　　他会赢的吧。
　　烈日下，乌发粹了层细碎的光，近乎透明的发丝蓬松，根根透着不羁。
　　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和学生制服最配，青涩又张扬。

　　云粹盯着他走神。

　　季晫恒也转头，含笑的眼眸荡出个问号。

　　她惊醒，游魂归位，后知后觉地扭头，温热的脸颊藏进臂弯。周遭空气忽然变稀薄，几次深呼吸才堪堪稳住心跳，牙齿用劲一咬，嚼碎嘴里的牛奶糖。
　　肯定被他当成花痴了。
　　好丢人。

　　“喂！我说的你听到没？”贝嘉妮站起来，“我哥呢？他怎么没来？”
　　“他社团有事，让我来给你送食堂卡，顺带……”
　　“什么？”
　　季晫恒眉骨挑动，“看看你魂牵梦绕的小男生。”
　　“嘘！”贝嘉妮憋红脸，“不要说啊！”
　　“你没在我哥面前乱说吧？”
　　“没。”
　　“呼……”

　　贝嘉妮咬住冰红茶的吸管，往他刚看的地方瞧了一眼，“噢。你刚帮的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的大学霸，叫……”

　　“云粹。我知道。”

　　贝嘉妮挑出难以置信的高低眉，“你认识？”
　　季晫恒笑，“成绩榜上见过。”

　　贝嘉妮还想问，体育老师偏在此刻吹哨，要求两人交换位置，继续测试。

　　云粹不需要帮人压脚，坐在软垫上等。她抬手褪下皮筋重新扎头发，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

　　季晫恒背包靠在自行车棚柱，全神贯注地滑手机。

　　云粹想过去道谢，可他像自动聚焦的放大镜，他在哪，光就追随到哪，而她是易化的冰淇淋，没勇气站到阳光下，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欠人情很难受，云粹坐立不安，隔一秒就往那偷瞄一眼。

　　最后一项是八百米。
　　女生分两组跑，班长在前面组织跑完的同学排队登记成绩。
　　云粹排在队伍里，踮脚往自行车棚看。
　　同学注意到，“你要去拿水啊？也帮我拿一下呗。”
　　云粹立即答应：“好阿。那你帮我报时间。”

　　明明跑完八百全身都绵软无力，这刻受焦急情绪支配，愣是硬撑着绕自行车棚跑了两圈。认清对方已经离开的事实，莫名有些失落，扯起书包背上，不甘心地边回头边走向校门。

　　不断有男生从她身边经过，勾肩搭背地走向后街。
　　他们说那里有家游戏机店。

　　云粹站在分岔路口，犹豫片刻，跟随人群往那走。

　　走出几十米，远远看见那家店聚集着许多男生。
　　门口两台游戏机各围坐着四五个人。

　　季晫恒叼着袋果汁，坐在那操纵游戏杆和人对打。
　　听围观男生的喊叫，好像是他赢了。

　　季晫恒起身让位。
　　旁边人说：“怎么不玩了？我还想和你打一局呢。”
　　季晫恒笑，“总赢没意思。”
　　那人不服气地哼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其他人起哄：“再打一局。”

　　季晫恒投入硬币，重开一局。他没坐，牙齿咬紧果汁袋，两手垂落，弓着背脊，俯身操作游戏键。

　　游戏很快分出胜负。
　　季晫恒勾笑，满眼得意。
　　那人不服，叫嚣着再来一局。
　　他一手扯着单肩包，一手拎着果汁，笑容恣意，“再来多少局都是一样的结果。不玩了。走了。”

　　云粹纠结着要不要去找他，当面道谢。

　　他绕过人群往外走，和她隔着马路对望。

　　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云粹怔住，两手拽紧书包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右脚，却被红灯拦回来。

　　等待的每一秒都好长。

　　绿灯亮起，季晫恒像刚才体测那般，穿越人群，直奔她而来。

　　云粹不习惯和男生挨这么近，脚跟挪动，后退半步。

　　“又碰上了。”
　　“学、学长好。”
　　“来买东西的？”

　　云粹轻轻摇头。心里想着特意跟过来道谢好像很奇怪，她不想被他认定为别有用心的花痴。于是点头默认来买东西这个说法。

　　季晫恒胸膛微震，笑声爽朗，“到底是不是呀？”
　　云粹别扭地说：“刚才谢谢你帮我压脚。”

　　“来谢我的？”
　　“是吧……”
　　“这么小的事。怎么还特意跑一趟。真可爱。”

　　这是云粹第一次被男生夸可爱，她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

　　“请你的。”
　　“……？”

　　身后有同学在喊他，迅速冲过斑马线，冲到两人面前。

　　男生问：“你没给小爷买一袋？”
　　季晫恒拧眉。
　　男生偏头，上下打量云粹，“哟。原来是给学妹了。”

　　校裤口袋塞着季晫恒给的葡萄汁，云粹快速用手捂住口袋，男生眯眼，笑容变了味，饶有兴致地瞧她。

　　云粹的手捏紧口袋不知道怎么办了。

　　刚才走开就好了。
　　云粹默默叹气，思考如何脱身。

　　两耳倏地被人拢住，她更懵圈了，抬眸看季晫恒。

　　季晫恒侧着脸，下颌线勾出几分冷峻。

　　“别乱说话。”
　　“火气真大。”
　　“季晫恒，听说你去给一个学妹压脚了。楚锐说那女生长得很一般。哎，到底长什么样啊？你不能那么闲去给个不好看的压脚吧？”

　　云粹听得见。
　　更觉得她出现在这好多余，像马戏团小丑。

　　季晫恒右脚抬起。
　　男生背手捂住书包，跑到左侧，贱嗖嗖地扭着屁股，“踢不到。”
　　季晫恒啧声，“闭上你的狗嘴。”

　　男生又瞧云粹一眼。
　　他眼中戏谑看得云粹后脊冒冷汗，浑身不自在。

　　“你先走吧。”季晫恒抬脚赶他。
　　男生撇嘴，耸肩，背身离开。

　　那人消失没影了，季晫恒才收回手，还云粹听力。

　　“他脑子有病。”
　　“嗯……”
　　“你很好看。”

　　云粹只在春节聚会听亲戚这样夸她。
　　她知道对方说这句话和春节客套的夸奖无异，可被男生这么安慰了，有点酸涩，有点羞耻，也有点开心。
　　可惜她并不好看。

　　“你的脸好红。”
　　“啊？！”

　　云粹捂住两侧脸颊，像蒸过似的，特别热。只是说两句话就这样，肯定要被当做花痴了，她脚尖朝外作出逃跑的预备姿势。

　　“体测很累吧。”
　　“是、是……”
　　“给你纸。”
　　“谢谢。”

　　云粹伸手要接。

　　他却躲开，捏着纸按在她前额，轻轻擦拭汗水。

　　她像神殿里的雕塑，肃穆庄重地定在原地。

　　季晫恒笑，指背刮擦她侧脸，“你真的好可爱。”

　　“我走了。”
　　“学长再见。”

　　他拐到另一条路，再看不到人了。
　　云粹慢慢缓过劲，摸了摸脸，还是热的。偏头盯着垃圾桶里的纸团，视线似乎都变烫了。

　　回程的公交上，前排的两个女生竟然在讨论这事。
　　“体测的时候，你看到季晫恒了吗？”
　　“没看到，但听说了。是不是帮三班的云粹压脚了？”
　　“对！羡慕啊。早知道我也选仰卧起坐了。”
　　“放弃吧。你选仰卧起坐，帮你压脚的只会是我。”

　　被陌生人提及姓名很烦，云粹插上耳机，调大音乐音量。
　　音乐软件恰好在此刻卡顿，循环播放的歌词如同这一天萦绕在耳的姓名——

　　季晫恒。

　　—

　　回到家，云粹开电脑登Q|Q。

　　滴滴滴……

　　[小魔女琪琪]：老师有没有说这次没来的要补测呀？
　　[小魔女琪琪]：班上同学都去了吗？
　　[小魔女琪琪]：你成绩怎么样阿？都合格了吗？

　　急促的消息提示音搭配聊天界面快速弹出的问题，云粹自动脑补出对方的焦灼，忙打字回答。

　　[舒云慢卷]：不用补测。老师没说什么。我八百没过，仰卧起坐刚合格，就跳绳好点。
　　[舒云慢卷]：你呢？身体好点了吗？
　　[小魔女琪琪]：我没生病。都放暑假了，还叫我们回学校体测，我不想去。
　　[小魔女琪琪]：耶！顺利逃过体测！开心！

　　云粹习惯性地要和好友分享平凡一天里的小插曲。

　　‘今天仰卧起坐是那个参加制服赛的学长帮我压脚的。’

　　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拼写，她随手写了个称呼代替。
　　写完盯着这行字想了想，今天过后，两人再无交集，季晫恒的出现更像是一个意外的错音，是没必要提及的小概率事件。

　　手指转而落到右上角，长按删除。

　　电脑屏右下角的企鹅标闪烁。

　　云粹点开。

　　有一个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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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以女主视角为主，连载期作话会放一些和正文时间线相同的男主视角作为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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