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虞十八

15、相拥

　　十一月中旬，拖了好久的月考终于结束。
　　周五晚上，北城落了开年的第一场雪。
　　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在地上，刚过立冬就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已经凌晨了，她拎着个生日蛋糕下楼。
　　她在楼下小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小心的护着火点燃蜡烛，雪花落在火苗上，瞬间汽化发出呲呲的声响。
　　记得有一年林欣欣生日的时候也下雪，两个人窝在林欣欣的小房间里，等婆婆睡着了偷溜出去玩雪，戴着婆婆亲手织的围巾，跟小疯子一样在雪地里打滚。
　　乔洋抹了把泪，对摇曳的火苗说：
　　“生日快乐呀。”
　　你过得还好吗？在那里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啊？我有几个很好的朋友，周屿，阿丹，放放，聂林阳。你长高了没有啊？不会还是一个小矮子吧。我也快过生日了，就快十八了。
　　乔洋心里默默念着林欣欣。
　　她在楼下坐了一宿，天亮时周屿的消息进来。
　　“醒了没，吃完早饭去玩雪。”
　　她的手早已被冻得红肿僵硬，打不了字她拨了电话出去。
　　“喂”周屿很快接通。
　　“我在楼下，小公园。”乔洋的声音发哑，微微哽咽。
　　“别哭，我马上下去。”
　　乔洋坐在长椅上，不远处的小广场有小朋友早早下来堆雪人，小孩子不怕冷，不畏雪后的寒风摘了围脖被奶奶骂了。角落里有几个大爷在耍鞭子，物业的人在忙着除雪。
　　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她回头，一杯温热的牛奶贴在她脸上。
　　周屿站到她面前，清晰的看到她眼里的红血丝。
　　“几点下来的？”他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上。
　　“出太阳了”
　　乔洋手颤抖着捧着牛奶，氤氲的热气熏在她的脸上，看着面前人潮拥挤满是烟火气的小广场，她眼眶微热，很想流泪。
　　察觉到乔洋情绪不对劲，周屿轻轻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暖着，“回家好不好？”
　　乔洋更想哭了。
　　这段时间周屿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眼前人对她的爱护，永远很有耐心的跟她说话，哄她开心。
　　没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砸，周屿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泪，
　　“别哭，别哭宝贝儿。”他的心揪成一团，乔洋此刻的状态比那晚在民宿还要差。
　　“咱们回家好不好？”
　　乔洋轻轻抱住她。
　　“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生日。”
　　“她死了，因为我。”
　　周屿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温热的眼泪滴在他脖子上，一滴一滴砸在他心里，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哭了不哭了，咱们回家，好不好？”他轻轻在她耳边说。
　　“我腿冻僵了。”
　　周屿起身背起她，一步一步往乔洋家楼下走去，背上的人眼泪依旧掉不停。
　　“为什么是我呢？”周屿听到乔洋轻轻说，
　　“在那么多人里，为什么就偏偏是我呢？”
　　周屿懂她的意思，“不算我哥朋友圈照片，我第一次见你，在那个包厢里，她们都在笑，男的女的，不管是真心地还是装模装样的，总之在笑，可你没有，你安安静静坐在那儿。”
　　周屿想到了那天，他们玩的游戏，接着对她说：“那天不管是唱歌还是玩游戏，你没有笑过一次，我当时就想，这么漂亮的人，为什么总不笑呢，我见你第一面，你就走进我心里了”
　　乔洋静静的趴在他背上，小声说：“我一点也不好。”
　　“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周屿很认真的说：“谁都比不上你。”
　　“赶紧去洗澡。”周屿把乔洋放到房间就去了厨房。
　　乔洋躺在浴缸里，冻僵的关节慢慢轻松下来，身体渐渐回暖。
　　活过来了。
　　“喝杯姜茶。”乔洋披着湿发出来，周屿塞给她一个杯子，冒着热气的姜茶，闻到姜味儿，乔洋扭头不喝。
　　“就喝这一杯。”周屿哄她：“我把姜都挑出来了，放了好多红糖，喝完出点汗，不然会感冒的，听话乖。”
　　乔洋捏着鼻子一口闷，口腔里霎时充满了姜的辣味。
　　周屿找出吹风机正给她吹头发，外面又下雪了。
　　“祖宗，咱们以后能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吗？”周屿吹干她的头发，细细的给她抹精油，浓浓的桂花香气围绕着两人。
　　乔洋点上一根烟。
　　周屿拿她没办法，拿掉她嘴里的烟咬在嘴里吸了一口，细细的烟雾在他们中间散开，用被子把她裹成毛毛虫，“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你干嘛抽烟？”乔洋躺在床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
　　“怎么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啊。”周屿把烟头按灭在她床头的烟灰缸里，手掌盖在她眼睛上，轻轻说：“睡吧。”
　　“可是我还没有涂水乳。”乔洋把他的手扒拉下来，说：“我的脸很宝贝的。”
　　周屿把她那堆瓶瓶罐罐拿过来，伺候着面前这位祖宗涂她的宝贝脸。
　　“快睡吧。”
　　乔洋终于听话的闭上眼，一夜没睡在雪地里坐着，她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你刚刚为什么叫我宝贝儿？”她突然睁开眼，“我还没有答应你呢。”说完也不等周屿回答，又重新闭上眼睛。
　　“那你什么时候答应我？”周屿轻轻抚平她轻皱的眉头，推门出去。
　　坐在沙发上，小狗趴在他脚边，周屿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背景是一所小学，乔洋靠在篮球架上，穿着极为简单的体恤牛仔裤，周围围着几个孩子，一句一句轻轻哼唱着不知名歌谣。
　　在那样翠丽的山川之下，她姿态放松，笑的很好看。
　　乔洋啊乔洋，倘若我说，我爱你很久，你肯定不会信。
　　他把乖乖抱到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
　　“商量个事，帮我追到你妈，你的罐头零食我全包，我给你养老送终。”
　　乔洋睁开眼睛已经傍晚，循着香味出门，周屿在客厅拼她的乐高，买了好久都没拼出来，周屿已经拼的差不多了。
　　“厨房里熬了粥。”周屿起身帮她盛了一碗，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完。
　　“城堡拼好了，所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乔洋看着茶几上拼好的城堡，转过身慢慢抱住了周屿。
　　周屿回抱住她，两人在俗世里相拥，他毫无保留的爱是她最后的解药。
　　“不要再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了宝贝儿，我在你身边。”周屿轻拍她的背，乔洋在他怀里点头，他们在雪停后的傍晚相拥。
　　“乖乖我是你爸了哈哈哈！”
　　乔洋坐在沙发上，看着抱着狗狂笑的周屿。
　　苟且偷生的这几年，再多偷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