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回 ...
-
苦绛珠泪诉前世苦 痴星君初订鸳鸯盟
上回说到贾府送到林府来的婆子使计要害了林墨澜的性命，幸好黛玉发现得及时。当林海将审案的结果告诉黛玉和胤禛时，黛玉气得直发抖，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三岁上病死的，但是却不知其中竟有这样的因由。想到当年弟弟夭折，母亲伤心过度，没有半年也死了，三年后爹爹也思虑过甚而逝，留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寄人篱下，最后死得那样凄惨……那样的记忆，那样的伤痛，那样的屈辱……黛玉咬着嘴唇，渗出了血珠也不自知，胤禛自幼见多了这样害人的伎俩，也并不感到太大意外，此时见黛玉如此激动，忙上去捧着黛玉的脸，让她张开嘴，“玉儿，张开嘴，别咬自己，澜儿并没有事，你发现衣服的异样，所以救了澜儿的性命，乖，张开嘴，别咬自己……”黛玉这才回过神来，哇的哭了起来……胤禛和林海只道是她姐弟情深，太过担心，却不料，黛玉这一哭竟是半个时辰，眼泪像是绝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彷佛要把前世的委屈都哭出来……
林海和胤禛再三劝慰，黛玉终于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胤禛喂她吃了些茶，才终于平静下来。
“爹，四哥，玉儿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这个秘密，玉儿本想守着到死的，没想到，竟出了这件事情，玉儿才知道，不是玉儿不想计较，那些人就会放了林家的，事情太过奇异，玉儿也只能说这一次。”
胤禛见黛玉郑重，便出去吩咐侍卫，守住四周，莫要放人进来，才重新回来关了门。
黛玉对林海跪下，林海正要站起来扶她，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爹爹，四哥，我是黛玉，却也不是黛玉！”林海惊得跌坐回去，只听黛玉继续说：“我本是天庭太虚幻境一株得道的仙草，名唤绛珠，因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听闻侍者下凡，便自请下凡，想还他灌溉之恩，我并没有灵河之水还他，只道还他一世泪水便也罢了，我投胎于此，正是黛玉，但却也不是本来的黛玉，真正的黛玉，已经还完了泪，却于十五岁被迫自尽而亡，因纠结于此生的情孽恩仇，始终郁结于心，不得重返太虚幻境，落轮回之苦，经三世始终不得解脱，昔日仙友怜惜我，便给了我一次重回此生了结恩怨的机会。”见到林海和胤禛已然呆了，黛玉又道：“我是已经经历了此生，重新回来的黛玉。”
林海缓过神来，忙上前扶起黛玉问道：“玉儿快起来，你且告诉我，为何你竟说你十五岁被迫自尽？难道十年后爹爹竟不能护你周全么？”
提到此处，黛玉流下眼泪，“因为那时，弟弟，娘亲和爹爹先后离世，仅有黛玉一人寄人篱下……”
林海听到这里，又思及黛玉方才的反应，惊道：“难道，澜儿本来于此次就该没了的？”
黛玉道：“我并不知道是不是这回，那时我还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弟弟是三岁没了的，没有半年，娘亲伤心过度，身子垮了，随弟弟而去，外祖母来信说，怜我无人教养，要接到身边去养，我本不欲去，奈何爹爹说，爹爹并无续弦之意，我又多病，年又极小，可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正好减爹爹顾盼之忧，我便去了，到了贾府，步步小心，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却还是有许多闲话，说我刻薄小性儿，说我是白吃白住的，爹爹是给了他们玉儿的吃用银子的，养十个玉儿都够了的……三年后，爹爹病重，没有几日，爹爹便也没了，留下我一个人，爹爹将林家的家产，玉儿的嫁妆银子都交由琏二哥哥送给外祖母保管，咱们的房子、家产等，都由琏二哥哥变卖去了，自始至终，玉儿见不得一个家仆族人，也没见过一钱银子，玉儿并不在意这些黄白之物，也不曾与他们计较，一句话也没说过，且爹爹和外祖母皆告诉过玉儿，玉儿和宝哥哥是有婚约的，因此，玉儿想，这些银子，虽给了贾家，终究是宝玉的，也不需计较什么……可是谁知道，他们花完了这些银子，便悔婚让宝哥哥娶了宝姐姐，这也罢了，玉儿起初并不曾对宝哥哥有什么想法，只是遵父母之言罢了，后来见宝玉对玉儿情真意切，又道总是要成亲的，才亲近了些，但也并不是非嫁不可，林家女儿有林家的骨气，君既无心我便休，宝玉平日总说得好，但是碰到事情，却护不得玉儿半分，既然婚事毁了，玉儿想回老家，银子他们花光了，玉儿也不要了。可是谁知，二舅母的外甥，名唤薛蟠者得罪了人，被关了起来，二舅母便和其妹，要将玉儿嫁给一个名声不堪的权贵，那权贵年过五旬，糟蹋了好些人家的女儿，她们却逼玉儿嫁他做妾，再同那权贵求情，放了薛蟠，玉儿去求外祖母，求她救救玉儿，替玉儿做主，可是一向疼爱玉儿的外祖母说，事情已经定下了，她并不敢得罪那老王爷，不肯帮玉儿，她们怕玉儿跑了，把玉儿关了起来，玉儿没有法子，用一根玉带吊死了自己……”
说到这里，胤禛拍案而起，怒道：“欺人太甚！”一怒之下，竟拍碎了桌子！林海一则惊怒，二则心疼黛玉，林氏一族，四代列侯，五世书香，却不想有一日，连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看到已经泣不成声的黛玉，林海抱着黛玉哭道：“玉儿，爹爹竟不能护你周全，枉为人父啊！”
而黛玉早已泣不成声，待哭声渐落，方道：“爹爹，玉儿识毒的本事，是这次的癞头和尚给玉儿吃了丸药方才有的，前世的玉儿并不会医术，也不会分辨毒物，那么，若是真的是这一回弟弟没了，弟弟，娘亲和爹爹的死都与贾家脱不了干系，玉儿本以为，是自己薄命，怪不得别人，却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他们……”
胤禛最是沉稳的，心思也最是深沉，道：“听玉儿所言，墨澜的生死竟是林家兴衰的一个契机，可见，如何护住墨澜才是最重要的！”
林海点头道：“正是如此！”
黛玉道：“那日替玉儿治病的癞头和尚知道我的来历，我也问了他，能否救弟弟娘亲的性命，那和尚说，玉儿已学了医术，因此可替弟弟娘亲调养，或能保住弟弟娘亲的性命也未可知，而爹爹，本就是因为娘亲的事情太过伤心，所以，若是弟弟娘亲没事，爹爹一定也会没事的。”
林海道：“玉儿，你且放心，不管怎样，爹爹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人，也不会送你去那虎狼一般的府中！”
黛玉道：“爹爹，恐怕，女儿毕竟还是要去的，那和尚还说，玉儿的心结在贾府，必要去贾府中了解前世恩怨方才能得解脱。但玉儿想，弟弟的劫数既是在三岁左右，那么，玉儿决计不能于此时离开弟弟！而且，那和尚虽说，玉儿是要去贾府的，但也没有说是何时去，玉儿细细想过，澜儿的劫数并不知何时方罢，玉儿既能识毒辨人，不若多守澜儿几年，待澜儿长大些，或是爹爹想到妥帖的法子护他平安，玉儿再去贾府，那时玉儿的年纪也大些，只待一二年，了却这些公案也便罢了！”
胤禛道：“那贾府自荣公过世，已渐露颓态，且我也偶有听闻其府中刁奴仗势欺人，不查也便罢了，若是查将起来，怕是要抄家的！”
黛玉摇头道：“四哥护玉儿之心，玉儿是知道的，只是玉儿离世之时，贾府虽已内囊耗尽，却并未抄家，直到玉儿死了之后，贾府才被抄家，至今尚有十年，再者那府中人有善有恶，其中盘根错节之处难以定论，而且，玉儿还有好些事情想要搞清楚，玉儿本是生来体质弱些罢了，为何到了那府中身子竟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也是下毒，是谁下的，为何要置玉儿死地？那府中宝姐姐每每以长姐态教导玉儿，待玉儿很好，后来玉儿还认了她母亲做干妈，她和她娘明知道宝玉和我的事情，为什么最后还同意了金玉良缘呢？这也罢了，为何她们后来竟以要拿玉儿的终身换她家的不肖儿子，她们凭的什么？玉儿自问，待人至诚，房中的丫鬟都是姐妹相称，平日来往赏钱也不曾亏了哪个，关于玉儿的那些是非谣言是哪个传的？为的什么？宝玉每每说，我若死了他便出家，最后怎么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宝姐姐的婚事呢？玉儿被关起来，为何府中素来相好的姐妹们，竟一个相助的都没有？我以为许多事情，我都放下了，可是如此这样一闹，有好多好多事情，我都想搞清楚，若是不搞清楚，怕是终究放不下的。”
胤禛道：“既如此，也罢了，不过，你去贾府之前切记得告诉我，我虽不能时时护着你，但派些会武功的精明丫头在你身边护着你还是可行的。”
林海道：“玉儿去贾府一事，尚不急在一时，在此之前，为父一定会为玉儿安排周全，决计不能如上次玉儿所述那般糊涂！不过此时，还是想个稳妥的法子护住澜儿和敏儿的周全才是！”
黛玉道：“爹爹忘了，其实玉儿在澜儿身边，便是最稳妥的法子。”
胤禛道：“话虽如此，你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不离开他，现在年幼也便罢了，以后年纪渐长，终究男女有别……”
黛玉脸上一红，“四哥！”
林海道：“这个不妨，待澜儿年长些，也是该学习东西的，男孩子学习武功防身也是好的。”
三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方才散了。虽然只是在自己家中，但是胤禛还是习惯性地送黛玉到房门口，路上，黛玉突然问道：“四哥，你会不会觉得玉儿是个怪物？”
胤禛道：“不会。怎么？”
黛玉苦笑道：“我这样的人，这般经历的人，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胤禛道：“不是怪物，是仙子！你不是也说，你是绛珠仙子下凡么？”
黛玉道：“我只是草木之人罢了，也称不得仙子的……”
待到了黛玉房中，胤禛正要告辞离去，黛玉叫住他，拿了一个青色包裹出来，边解开边道：“四哥，我去年做了几样东西，一直也不曾有机会给你……”只见黛玉拿出来的是三双薄厚不一的五指手套，分别是黑色，蓝色，白色，“我不知道四哥的尺寸，四哥先带着看看合不合适，若不合适，我再修改。”
胤禛带上黑色的，只觉得温暖异常，内层是皮毛，极是暖和，黛玉见他带着合适，方道：“这双黑色的是冬季极冷的时候带的，用了两层皮子，挡风也保暖，今年冬天都快过去了，大概也用不到了，年底深冬时候带着方好。”
黛玉又拿了一双蓝色的给他试戴，只觉得内里绵软舒适，也是极妥帖合适的，黛玉道：“这双蓝色的只用了一层皮子，正适合现在这般时节带，四哥在路上奔波的时候带在手上，风就不会吹裂手了。”
胤禛点点头，并没说话，只是心中暖暖的，就如同这手套套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最后一双白色的，现在带上稍有些冷，“这双只用了一层棉布料，天气再热些的时候可以带着骑马，缰绳就不会勒痛手了。”
见三双都合适，黛玉便帮他摘了下来，仍放回原来那个青色包裹中收好，胤禛这才发现，这包裹竟是一个形状奇异的布袋，设计十分精巧，扣好盘扣之后也不会露出东西，布袋上用金线绣了一条龙，角落里却只是一株青草，虽然针线尚有些生疏，却可以看出是用了心的。
胤禛接过布袋，郑重地收好，“玉儿，我想问你一句话。”
黛玉低下头，“待贾府事了，你可愿意同我一起？”
黛玉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瞬间空白一片，待反应过来，只撇过头去，答得有几分苦涩：“我……我不知道，四哥毕竟是皇子，也许，到时，四哥已经有了别人呢！”
胤禛郑重道：“玉儿，你放心。”
黛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天晚了，你回吧！”
2010-2-14 By 流冰
2010-2-15 增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