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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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王氏搬石累宝钗，闲言起商女无人聘
上回书说到，这王氏动起了黛玉屋里的丫头们的心思，笑问道：“姑娘屋里如今几个大丫鬟了？”
因这本是众人都知的事情，黛玉只道：“黛玉有几个丫头都是在二舅母眼皮子底下带进来的，如何竟问起黛玉来了？加上十三福晋送来的春纤夏荷正是七个呢！”
王夫人因笑道：“我正瞧着姑娘那么多丫头也使唤不过来，不如拨了三个给宝丫头吧，宝丫头也只一个莺儿，拨了过去，你们二人都是四个丫头，说起来也是好听。”
黛玉面色一冷，淡淡道：“不知道二舅母想要哪三个丫头？”
王夫人以为黛玉答应了，并未瞧见她脸色之变，只笑道：“就紫鹃、雪雁和清月吧！”
紫鹃本是贾母身边的丫头，若有了她在身边，宝钗也多了几分面子，至于那雪雁，宝钗曾婉言道：“林妹妹性子是最好的，只是，毕竟是幼年一人到了这里，并不会管教丫鬟的，我瞧着，那里的丫头虽好，竟是极没规矩的，平日对客人不好也便罢了，若是欺到林妹妹头上，林妹妹受了什么委屈，岂不是咱们府里的不是？”宝丫头宽厚，不好说人坏话，只是其中缘故她哪里会瞧不出来？当初因林如海还在也便罢了，现在林如海即死了，她也不能白白瞧着宝丫头委屈不是？那雪雁既是欺负过宝钗的，很该找来治治，那清月，听说是把着林丫头的钱财的，园中一应开销都是清月做主，想来对黛玉的财产东西是极清楚的，弄了来早晚也能让她开了口。
黛玉道：“二舅母莫不是忘了，雪雁和清月是我林家带来的丫头，月例也是我林家发的。”
王夫人笑道：“话虽如此，我瞧着你的性子太好，这几个丫头又是没什么规矩的，宝丫头那里的规矩好，不若让她替你管教些日子，管好了再于你送回来。”
这话却犯了贾母的忌讳，须知紫鹃本是她的丫头，她平时也通过紫鹃得些黛玉处的消息，若是紫鹃走了，现在林丫头毕竟不比初来的时候，再塞人可就不容易了！再者清月负责黛玉园中开销，又手执黛玉的账册一事，她也是知道的，自己现在还好好的呢，哪有这就由着儿媳开始欺负嫡亲外孙女的道理？因道：“怎么，我的紫鹃丫头规矩也是不好的？”
王夫人方知造次，因道：“哪儿能呢？就是瞧着紫鹃丫头好，才来讨了给宝丫头的，那雪雁清月听说是辣性子的，林丫头又是爱宠奴才的，媳妇儿才想，让宝丫头帮着林丫头调教几日，紫鹃也过来帮着宝丫头管教管教。”
雪雁正在黛玉身后，听见这话心中一怒，方才王氏同黛玉要她的时候，她自然知道黛玉不会把她交给王氏和薛宝钗，因只当她放屁罢了，也没放在心上。如今，这死老太婆竟然说她没规矩！死老太婆！你才没规矩，你从天灵盖到脚趾头没一个地方有规矩！她可是四爷亲手调教出来的，敢说四爷的人没规矩，回来定要狠狠告她一状！再说，她只是四爷和姑娘的人，规矩不规矩的话，也该是四爷和姑娘说了算，凭什么这黑山老妖在这里对她指手画脚？贝贝说这死老太婆是黑山老妖还真是形容对了！可惜贝贝正在打坐练功，不然一定带贝贝来再狠狠骂她一顿！
却说那边雪雁在心里骂得正欢，面上也微微露出些神色来，黛玉的面色倒是愈发平静了。黛玉看了端坐一旁的宝钗一眼，却只瞧见宝钗面不改色，彷佛这事儿与她没有半点干系，因笑道：“如此，黛玉倒要多谢二舅母了，只不知道，这是二舅母的意思呢？还是薛姑娘的意思？”
王夫人道：“她小孩子家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我的意思罢了！”
黛玉笑道：“即是二舅母的意思，黛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前些时候，薛姑娘同黛玉玩笑，雪雁丫头是个直肠子，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玩笑话儿，只以为是我被欺负了，便为了维护我，同薛姑娘说了几句话儿，我本来还以为是薛姑娘的意思呢！可是，薛姑娘是个人人称颂的贤人，人皆言比我性子好上许多的，也并不比我小性儿、尖酸刻薄，哪里能同我屋里的小丫头计较？”听到这里，宝钗面色一僵，当日她可是在王夫人那里给黛玉的丫头们下足了眼药的，只是说得极委婉罢了，因想到黛玉处的丫头总给她没脸，忍不住又对黛玉有了些心思，黛玉身上一冷，只仍接着道：“原来果然是黛玉想岔了，只是黛玉在紫竹苑中也只见过二舅母一回，雪雁丫头也就罢了，那清月是整日不出院子的，怎么就冲撞了二舅母了呢？”
王夫人一窒，旋又笑道：“我只听下面丫鬟婆子议论的。”
黛玉道：“可不得了，我院子里本就因口舌议论主子撵了许多人出去，怎么十三福晋送的丫鬟婆子也是如此，明儿正该当还了回去才是。”
王夫人这才慌了，闹到十三福晋那里还得了，因道：“姑娘既然舍不得小丫头也便罢了。何必闹到福晋那里去？”
黛玉道：“雪雁清月都是娘亲一手调教出来的，雪雁丫头口舌伶俐，平日但凡有人欺负我，多是她护着我的，清月丫头是娘亲教出来给黛玉管账的，黛玉园中开销多亏了她，旁人也入不得手，若是薛大姑娘都要了去，”黛玉笑了笑，“以后黛玉园子里的开销谁来照看呢？到时候，难不成各项开销采买都要越过大半个园子去蘅芜苑请教薛大姑娘？”
宝玉因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宝姐姐本就是皇商出身，管账定然最是好的！再说，宝姐姐那里人人都是和善的，只让那些丫鬟婆子多跑几趟便是了！”
王夫人听了十三福晋的名号，本已慌了脚，却听到黛玉聊起钱财之事，心思又活了几分，忙道：“这有何难，我再派个靠得住的婆子给你管就是了！”
宝钗见黛玉面色越发清冷，知道黛玉已然快发火了，论察言观色，读遍群书的她自然比大字不识几个的王夫人又强了几分。恐闹僵下去是自己同黛玉翻脸，虽然自己也不至于去怕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孤女，但黛玉毕竟是同十三福晋有旧的，万一向上面娘娘进言几句，坏了自己选秀的事可怎么得了，忙道：“姨妈爱惜宝钗，宝钗是知道的，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宝钗视林妹妹为亲妹妹一般，哪能夺了妹妹的得意丫头，姨妈千万不要折煞宝钗了！”
听了这话，黛玉方笑道：“薛姑娘果然最是贤良的，知道我离不了这两个丫头，只是紫鹃却是贾家的丫头，黛玉可做不了主的。既然舅母有心要了她给薛姑娘，黛玉也不好拦的。待会儿黛玉回去就让紫鹃收拾了东西去薛姑娘那里吧！”
贾母暗暗叹了口气，林丫头虽然聪明，终究是经验少了些，只怕若不是宝钗开口，就此闹僵起来，到时在贾府待不下去又能去哪里呢？这场闹剧也该罢了，她看了王夫人一眼，只看得王夫人冒了一身冷汗，忙道：“这倒不必了，本来我也只是想让宝丫头替姑娘管教丫头，才寻了紫鹃当帮手，既然不用管教，也就罢了！”
“呸！是什么东西！”回紫竹苑的路上，雪雁狠狠啐了一口，“我们林家是五代书香，四代列侯，便是贾家也算是个公候家，这两家这般模样的人家竟都成了没规矩的了，连个丫鬟也要让‘士农工商’最末流的商家丫头来管教，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春纤忙拉着她道：“哎哟哟，这是说得什么话，你同她们计较什么，别说咱们，便是这府里，都是公候之家，便是这府中的丫鬟婆子，也比什么商家的主子好，你同她们计较没得落了自己的身份！”
雪雁笑道：“正是呢！多谢姐姐教导。”
此时周围还有人，自然也有丫鬟们听了去，那些丫鬟们不曾读过书，也并不知道什么“士农工商”的话儿，只以为自己是奴才，便是地位极低的了，只伺候好主子便是了，然此时却知，自己的身份竟是比二太太的甥女儿薛大小姐还要高的。因有些好面子的就在外头拿出来炫耀一番，这一炫耀，一传十，十传百，竟传成了薛大小姐连个贾府的丫头都不如的话儿了。只是这些丫鬟们都是有眼色的，那身份高啊低的又不能当饭吃，如今家里二太太管家，自然不敢在家里说这些话儿，再者，一样都是贾府的奴才，也没得炫耀不是？只是，外头来薛家提亲的人家少了许多，渐渐地更是不再有人来了。那薛姨妈也不在意，只道是，他们知道自己无望便不再来罢了。
紫竹苑里头的花花草草皆是胤禛之心意，因此黛玉竟一颗草都不舍得扔的，便派人小心地都移到盆里去，连着胤禛给她搭的秋千架子也一并移了，又让众人将这院子收拾成她来时的模样，才带了东西去园子里住。
如此一番折腾，住进了潇湘馆的黛玉才想起来，她的生日竟马上要到了，因着最近忙着搬园子的事儿，贾府中也无一人提起替她办生日的事，本来，她明面上还是父丧期，若真要办，也是该推了的，只是，这番情境比之日前宝钗之事有些寒心罢了。倒是也是花朝节出生的袭人那里热闹不少，早有不少丫鬟送了些绣品之类的小玩意给她，就连湘云也派人将礼物送到了。
不过，不记得也好，她也并不想同她们打什么交道，只是四哥怎么还没派人来接她呢？难道四哥也忘了么？因想着这事儿，黛玉一连几日都闷闷的，便是一晃之下，竟到了生日的前一日了。
这日，黛玉屋里的小丫头都送了些女工荷包之类的小物事，凤姐和惜春相继过来，送了礼物，凤姐又问到办宴的事，黛玉只说“因在孝期，勿提此事”罢了。
贾府里头，也只这二人是记得黛玉生日的。凤姐是个人精儿，黛玉的性子岂是不清楚的，因着也没声张，只当成串门子送了礼就是了，若是以后贾母王夫人问将起来，只说自己也忘了，再者，王夫人素来不喜黛玉，她去提醒，不是自己去找不爽快么！至于惜春，本就是个清冷性子，旁人的事一概不理的，说迎春是个木头，针都扎不出一声来，惜春又何尝不是，只迎春是懦弱，惜春是不屑与人结交罢了。这两府里头的主子们，也只有黛玉与二姐姐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奈何二姐姐的性子实在让人爱不起来，因更喜黛玉多些，又见黛玉所读所学所知，竟慢慢引为已师与知己了！
到了晚上，小虎吃过饭就爬到床上睡觉去了，贝贝正按着上回那只白狼神仙小宝教她的法门盘坐修行，话说，贝贝最近成了刻苦修行的好孩子，这孩子声称要用苦修麻痹自己被坏坏的澜哥哥伤害的小心灵。火火觉得自己身为哥哥，不能落在妹妹后面，也跟着贝贝学了些狼族修行的法门，只是，一个娃娃盘坐着也就罢了，最多像年画上的金童玉女，可是狼盘坐的动作真的是很没有美感啊！小乖觉得火火练功的样子太丑，她是美女狼啊！怎么能这样破坏自己的形象呢？于是就去逗黛玉的鹦鹉玩，“快，快，跟着我叫，嗷~~~，快点叫啊！我在好心教你狼语哦！乖……你不好好学习老是看我做什么？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咯！”鹦鹉用小小的眼睛里更小的眼白部分看着小乖，好幼稚啊……
小乖见鹦鹉也不理她，只好落魄地回到里屋，看见黛玉在看书，其他人（？）都各忙各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都好忙啊！”
蹭啊蹭，蹭到黛玉身边：“仙子姐姐，跟小乖玩一会儿吧？”
黛玉拍拍小乖的脑袋：“嗯，小乖，你乖！”然后又继续盯着半个时辰都没翻页的书发呆。
小乖郁闷地挪动四蹄，蹭啊蹭，蹭到火火身边：“火火，咱们去玩吧？……火火，你就算不跟我玩也吱一声嘛！”
“嗡——”
“……”
小乖落寞地挪到贝贝身边，蹭了蹭贝贝，“贝贝，半年不见了，咱们说说话儿吧？”贝贝抬起左眼的上眼皮儿：“作为一只狼，要积极向上！”然后，那眼皮儿又下去了……
小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我雪玉小乖，只能向这个房间里最厉害最厉害的人（？）学习了！嗯！”使劲点点头，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要走上最伟大的征途！”又觉得效果不够震撼，举起右前爪，“加油！”
此话一出，贝贝和火火的四只上眼皮儿一起抬起，却见小乖扑到床上，抱着自己的小狼娃娃，欢呼道：“小虎大哥最厉害！学小虎大哥睡觉去咯！”
……嘭！
火火盘腿技术不过关，没盘住……摔倒了！
黛玉还在发呆，却忽然感到一丝凉风袭来，黛玉知道是雪雁，也没抬头理会，只也不知道怎的，叫了本来在屋中伺候的绿意和泠月一起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人进来，带着微微的暖意，黛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满面风霜，风尘仆仆，不是四哥又是哪个？黛玉把书扔到一边，就向胤禛奔去，“四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浙江办差么？”
2010-8-4 BY 流冰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第四十四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