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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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六月的第二次治疗日程，五条悟放了你的鸽子。
利平先生指挥着家仆，但看起来对此习以为常，他弯下腰小声对你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悟少爷早上跑出门了，能麻烦您在这里等一等吗？大概很快就回来了。”
你用手机给甚尔发了短信，表示归期不定，就点点头。
多半是有一小队人马跟着五条，利平先生心情还算平稳。
你捧着三分糖的宇治金时在他们的电脑网络上重看《新世纪福音战士》，在你看到画面里所有人都在鼓掌的时候，五条悟才迎着掌声“很快”回来了，一路光着脚踩进房间，鞋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只有一件显眼的夏季浴衣，淡蓝色的，是蜻蜓的纹路。
“好饿。”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盘腿坐下来，睫毛翕动，吃得唏哩呼噜。流水般的饭菜、甜食和他偏爱的饮品都在眨眼的速度出现在长长的桌面上。
好困。
早点儿回去。
你从障子门分隔出隔间的电脑椅跳下来，干脆绕过布菜人员，坐在他身后，把手搭在他的太阳穴上，大脑淡蓝的沟壑纤毫毕现。
「找不同游戏胜利」
“损耗量超过平时规定的5%。”你忍不住打了哈欠，下意识移动的手从太阳穴转移到了他的头顶。
你压了一下，蓬松的毛发微微抵抗着你的掌心。
“没关系，这不是每周都更新了嘛。”
“都说了不是真的。”
“所以你才要继续努力。”
“你才是。”
你站直身体，“那么我先回去了，悟。”
“诶，还以为你会留下来。”
“要回去了。”
“明天早上再走明明更方便。”
“没有房间。”
“怎么会，你这只是想回去的借口而已。”他的嘴巴被奶油和蜂蜜塞满了，不得不冲你摆了一下手，“真是的。”
……
你还是第一次这么晚的时候下山，参道两侧灯火摇荡，仿佛行走在深夜的海水之中。
夜色中的霓虹灯流星般飞快滑过，又戛然而止，零点快要到了，漫长的红绿灯再次截住了你们。商场中心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随着音乐，原本分散在广场四周的人忽然起舞，屏幕闪现出几张女性的照片，从拍手鞠球的女孩到弹奏钢琴的成熟背影，最后一张，一位男性牵住了她的手，新的一天在倒计时下来临。
“在看什么？”
“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你指着窗外。
“是在求婚。”
舞蹈聚起又散开，广场中心的男性单膝下跪，对面的女性捂住她的脸。
信号灯的黄色闪了闪，变成了绿色。甚尔重新启动了车。
“求婚？”你扭过头，直到灯光灿烂的广场飞速消失在你的视野里。
你从来没有想到过结婚。千代偶尔会希望有浪漫的恋爱故事，像梦野咲子老师画的少女恋爱漫画场景，但是那种恋爱感也很稀薄。两个人都经常把自己代入到男主角铃木同学身上，你甚至连铃木都很难代入，也难以想象千代会有一天全心全意地喜欢男生，和他一起上学，吃午饭，一起度过休息时间。虽然那种喜欢和你们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就像结婚和恋爱可能也不太一样。
“因为季代心里还是小孩子。”
千代信誓旦旦，“长大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有喜欢的人了，有喜欢的人了呢就会想着一定要结婚。”
“对，最近会有这种人，”甚尔的手离开方向盘，单手按着手机，在九键上回复着什么，然后停在熟悉的24小时的便利店门外。
一般你们碰到了这家店就会停一下。
“等下甚尔还有单独的任务吗？”
他低头“嗯”了一声，一身黑在路灯下裹得很紧，示意你去挑吃的，“上次买的不好吃。”
甚尔上次买了盒很漂亮的和果子，怎么说，就是很漂亮的礼盒和点心，高级点心店顺应冬春时节的变化作出创新的佳作。
“但是我很开心，毕竟是伴手礼诶，”你疑惑地从收银台附近拿了一盒新的巧克力糖，从袖袋里掏出零零碎碎的硬币。
“一定要符合口味的话，那么下次一起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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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吧，甚尔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怎么可能。
但第二个念头就变成了，为什么不可能。任务时间是很灵活的，多空出两三个小时并不是什么问题。
第三个念头就变成了，麻烦，但具体麻烦在哪里，他并不能清楚地说出来什么，就看见她从玻璃门里走出来，对他说很沉稳甚至有些沉郁地说“伸手”。
铁皮盒子里的巧克力硬糖叮叮当当直响，终于有两颗一起落在他手上。他握住了，感觉稍微用力就会把糖隔着那层包装碾碎。他的力气还在生长，偶尔还会有骨骼拔节的隐痛和错觉。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零点才营业的食堂。”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去吃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轻易地同意了——她其实还在品尝新口味的巧克力。
她的表情并不多，动作幅度也不大，时间长了之后，甚尔已经能快速意识到她表情的含义。比如她现在觉得新口味还可以，所以在毫秒内稍微抿了一下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注这些东西。
肯定因为她在注视他，用他不能理解的目光注视，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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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老板熟稔地招呼，“真难得，这是妹妹吗？”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京都有很多饮食店是必须老客人带新客人的，你听说过这种固执的传闻。空气里有一点烟熏火燎的味道，还有你很熟悉的猪肉味增汤的香气。
你想到了山方大叔。
“除了菜单上的，也可以随便点。”脸上有着刀疤的老板和蔼把手写菜单推给你，“只要我会做就可以。”
你的视线在乌龙茶和啤酒那栏多停了一会儿，甚尔的手盖住了右侧的酒水栏，“四份炸猪排丼，一份猪肉味增汤。”
你真的没喝过啤酒，但现在喝乌龙茶就不用睡觉了。
他侧过头示意你点餐。
“那就一份炸猪排，”你习惯性地趴在桌子上，蜷缩起来。这家店生意显然很好，客人围坐在老板的三面，只留下后厨的方向，人多得让你不自在。
你把凳子往甚尔那边挪了一下，“不要米饭。”
“炸猪排的份额不够了，”老板有些无奈地掀开半块藏蓝的垂帘回答你，“亲子丼可以吗？”
“把我的一份换给她就好了，店长。”
“好嘞。”
顾客真的很多，另一端的角落里有围着厚围脖的流浪诗人拿着季语词典在喃喃，你听见他在说，“世上，若两人……吉野川。”
旁边的电视在播放比赛。
你看了一会儿，甚尔仿佛是链接了你视线的点读机，“那是综合格斗。”
他稍微讲了一下规则。
蓝方选手被裁判高高地举起手臂，老板端着大托盘走回来，甚尔一个人几乎占据了一整条吧台。
炸猪排很好吃。
没有山方大叔的那么好吃。这里的饭很家常，很温暖，你对人深夜赶到食堂的行为不再意外——但你不能停止焦虑。
时间的流逝对你来说十分模糊，你不能确切地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多久。就算是直觉也好，过长时间与你所真正生活的现实世界保持距离，绝不会出现什么好结果。
什么时候才能升级。
你点开你的面板，又点开了甚尔的，两个放在一起，重叠之后才成了六边形。
“甚尔。”
“有时间的时候，能教我格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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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如果之前还能算作熟悉的亲友，现在他们之间的格局在他面前彻底改变了，像是被撕开的幕布，在他离开他的混乱生活之前，他十分熟悉这种气氛。这是组里若头对于无关紧要的小弟的询问，不会被拒绝的笃定感不是来自于关系的亲密，而是累积于决不能违背的命令。
他猜想两位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因为某种生活上的惯性，所以，既然无意识，那么也无从掩藏或抑制，坦白地展露殆尽。
作为普通的老板，他也只能普通地放下托盘，“客人，您的亲子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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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他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再次闪回，为什么不可能，这个夜晚已经离奇到了极点，无法理解所以无法表达的情绪拥挤到宣泄的出口，变成了他最熟悉的、终于可以理解的愤怒。这种愤怒既在攻击他面前的人，也在攻击他自己。血液由心脏搏动再次回流，他听见它们在血管里汩汩流动的声音。
“客人，您的亲子丼。”
鸡蛋和鸡肉均匀地盖浇在饭上。
“我不会格斗，”他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只是咧开嘴，盯住那双漆黑到几乎分辨不出瞳孔的眼睛，“更不会教人。”
抬手，从右到左，在颈前利落地划开一道横线，“我只会这个。”
“你要学？”
“玩笑开过头就没意思了，小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