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樱（第四爱GB）》得观曦月

135、表白

　　擂台之上。

　　清风正拿着剑，扫视台下的人。观众里，始终没有出现那个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了。

　　“请。”对手已经发话。他的对手，是苍雪派大弟子蓝荣，大家都觉得，他大概就是这届英雄会的剑术第一了。

　　清风也只得出剑。苍雪剑剑势轻灵，清风的剑四平八稳。二人交手几个回合探听虚实，蓝荣觉得他灵敏不如自己，就开始猛攻。可是清风的力气并不算小，硬接蓝荣的招式，磕回他的剑。几招下来，蓝荣的手被震得发麻，速度也慢了下来。场下，清风的侍卫看出他略占上风，大声叫好。清风忍不住向台下看，蓝荣趁此机会，剑招虚晃，清风下意识地接招，却被晃了个空。蓝荣的剑向上一挑一磕，清风的剑就已经脱手，被蓝荣一脚踢飞，钉在柱子上。清风已经是赤手空拳，并没有认输的意思，扑向柱子去拔剑。蓝荣也到柱子边阻止他。清风的脚下踢他脚下，打乱他的步伐，趁他站不稳，干脆生扑在他身上。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清风会一些贴身摔跤，纠缠着他，几拳打下去，抢了他的剑，也抛出去钉在柱子上，众人又是一阵喝彩。

　　清风听见喝彩，忍不住又向台下看了一眼，可是也只有机会看这么一眼，什么也没看清。蓝荣极力想摆脱他的纠缠，两个人在台上滚了几滚，终于，蓝荣骑在他身上，几拳打在他头上。清风被打得头晕目眩，脑袋生疼，哪里还有反应的能力，终于被蓝荣抛下擂台。

　　清风的侍卫正要去接住他，却见一个白色身影唰一下子冲过来，将清风抱住了。清风眯着眼睛看见，正是岳如明。

　　“你……”

　　岳如明将他放在地上：“身上伤了哪里？骨头有断吗？”

　　“不知道……”

　　岳如明只得摸了摸他的胳膊腿，又摸了摸头，并没伤到骨头。她一直在台下看，知道蓝荣并没有下手太狠，别的地方应该不会受伤。便又把他抱起来：“那边有大夫给你看伤。”说着，就快步向擂台不远的小屋里去。比武难免磕磕碰碰，每个擂台旁边都会设置临时诊室。

　　清风的侍卫也都跟进来，本就小的房间就更加拥挤。清风见了他们，烦心地摆了摆手：“都出去。只要明月姑娘陪着我。”

　　岳如明点头：“没问题，我对这里比较熟悉。”

　　蓝荣也进了屋子，见清风躺在床上，走过来看他的伤：“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清风觉得天旋地转，头晕得想吐，仍是说道：“没关系。习武之人难免。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了。有机会再比过。”

　　蓝荣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你打我这几下也不轻。我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清风听得笑了，笑着笑着，却忍不住一扭头，哇一下吐了出来。蓝荣紧张地为他拍后背，问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早就给他看完了伤势，捋了捋胡子，一脸淡定：“没事，只是被打伤了头，静养一阵子就好。没有伤筋动骨。开药回去吃，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岳如明点头：“这位是济世堂的名医，信得过。虽然英雄会期间看跌打损伤不收钱，常被误认为是赤脚医生。”

　　大夫开好了药方，又把煎药的办法写好，拿着纸张：“谁来帮他抓药煎药。”

　　蓝荣接过：“我去吧。”

　　岳如明心知清风身份特殊，不可以让别人经手，就去蓝荣手里接药方：“不了，不麻烦您。我来吧。”

　　“您是？”蓝荣打量了一下岳如明。岳如明此时一身男装，可是细看，也能看出来是女子。

　　岳如明应道：“我是他的朋友，交给我吧。不信你问他。”

　　清风明白了她的意思，应道：“可以。”

　　蓝荣多看了她几眼，还以为她是清风的相好，将药方交给她之后便离开了。

　　清风的贴身侍卫进屋来，清风和他小声说了什么。岳如明见有人照顾他，说道：“我去抓药煎药，你躺着吧。”

　　这侍卫走过来行礼，又搬了椅子放在清风的床边：“小姐，我去煎药。请您留步，我家公子与您有话说。”

　　岳如明只得将药方给他，陪在清风床边。又有侍卫进来，奉了水给他漱口，收拾他吐过的地方。岳如明拿了湿手帕给他擦脸。

　　清风躺了一阵子，有了些力气，说道：“对不起，让你来看这些。太丢脸了。”

　　“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打输了觉得丢脸吗。我觉得没什么。虽然我对你并没有那种喜欢，但是心里当你是朋友，由衷地佩服你。能进前二十，真的已经很厉害了。其实基本功很扎实，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只不过反应太慢，又爱走神。说实话我看得生气，我真不知道你总往台下瞟什么。对战当然要集中精力，你却这样轻敌。”

　　清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你是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吗。还是你就这样故意拒我于千里之外。只要是我求爱，你就一口一个不喜欢，好绝情。到底我怎么样，你会喜欢我。我自认，身家，样貌，品行，还说得过去，不至于叫人讨厌。我的文采武功，可能暂时差一点，不过我还年轻，会进步的。对我哪里不满意，你可以尽量提出来。”

　　“天底下的好儿郎太多了，这山还有那山高，我倒也没想要寻一个天下第一的夫婿。只是，从没想过要嫁人，我觉得烦。我很高兴留在家里，情愿留一辈子，当我自由自在的大小姐，喜欢了可以出门游山玩水，不喜欢就算了。不必去别人家，做人家媳妇，按照人家的意思过生活。”

　　清风闻言，居然也觉得无言以对。想了想，又说道：“我会对你更好的。嫁给我，也没有人敢管着你，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太过分。”

　　“其实我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毕竟是皇子。以后不是皇帝，就是王爷。总之妻妾成群，深宅大院锁着你的妻子，让她在高墙里勾心斗角。想想这些世家大族我就觉得腻味。我最想要一个人自由自在。所以，从来没想过嫁人，更别提嫁给王公贵族。清风公子的喜欢，如果只是想把我抓进笼子里关着，让我折断羽翼郁郁而终。那我觉得，人世间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太不值得了。”

　　清风想了一阵，艰涩地答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所以，现在还想见到我吗。我这次拒绝得太彻底也太绝情。不过，我觉得比从前含糊其词那样强得太多。”

　　“明月姑娘，能像一个朋友一样陪着我吗。我保证，我还会是那个，会拼尽全力为你出手打架的清风。以朋友的身份。”

　　“好啊。我又怎么舍得一个好朋友。”岳如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起来幼稚。不过，希望不会被别的任何事影响这份友情。我从不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只管玩乐而已。你的身家我不在意，希望你也别在意我的身家。面对我，希望你只在意眼睛看到的，这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头衔。”

　　“我明白。”清风恋恋不舍地端详着她。可是面前这个人，眼神顾盼生辉，神情不卑不亢，有着明月一般端庄秀美的面庞。即便是抛却其他一切，也很值得观赏。岳如明被他看得别扭，一低头：“你再这样看我，我就走了。”

　　“对不起。我一时之间，很难放下这种喜欢。我会努力，以后像喜欢朋友一样喜欢你。”

　　“好吧。是我太苛刻了。”岳如明坐得有些累了，胳膊拄在他床沿，托着腮，“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

　　“喜欢是，我想每天见到你，见到你会觉得高兴。”清风顿了顿，“还有就是。只要你高兴就好。我能不能见到你，都没有你高兴重要。”

　　“如果是这样。交个朋友，经常来看看我就好啊。为什么非要娶我回去呢。”

　　清风被问得语塞，想了一阵子，硬着头皮答道：“这我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想要独占这份喜欢吧。对不起，我现在实在头疼，想不通。”

　　“对不起，我忘了这码事。你好好休养吧，我不问怪问题了。”岳如明嘟囔着，低下了头。她从前见爹娘那样亲密，觉得有趣，就总是学着玩来惹娘亲生气。而且也不知怎的，她只要见了漂亮姑娘心里就高兴，也喜欢娘子相公地胡叫。可是，如今有人认认真真地对她提起这种厮守一生的喜欢，她反而一片混沌没了主意。

　　燕掠阁。

　　朱樱哄着哭闹不休的孩子，除了一直抱着，居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孩子还小，拉尿自然不能控制，有时候会尿在她身上，弄得她衣服上都是淡淡的尿味。

　　可是，只要她抱起这孩子，刺耳的哭声都不会让她厌烦，反而更加惹她怜爱。她抱着这孩子，也觉得自己奇怪。怎么见过玉娘生孩子时的痛苦嘶吼，见过她干皱可怖的肚皮，见过她奶孩子受了伤的胸，见了这么多的狼狈不堪，却还是会为了自己肚子里不能孕育一个小生命而惋惜。她知道自己是的的确确地永远被剥夺了做母亲的资格，她甚至早就没了月事，怎么可能怀孕呢。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更觉得怀中的小家伙是宝贝，是自己永远也不配得到的稀世珍宝。

　　门一开，燕归进屋来，接过朱樱怀里的孩子：“远远就听见她哭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朱樱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无奈地应道：“奶娘喂过，没有胀肚，尿布刚换过，不知道在哭什么。”

　　“是不是太热了。”燕归说着，脸贴了贴孩子的脸，也贴了贴襁褓，“不是冬天，不要包得这么厚。换薄一点的。”

　　一边的侍女接过，换了个薄被子。果然，这孩子不一会就停了哭闹，又睡着了。朱樱在一边看着，放松地笑了，小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我的错，我怕孩子小身体弱，容易着凉，居然没觉得包厚被子有什么不对劲。”

　　燕归小声应道：“天这么热，不用包得这么厚实。如明过来找你玩，你去吧。虽说玉娘把孩子交给你，你也不用天天围着她转。有奶娘有侍女。”

　　“嫌我照顾得不好吗。我会学的。”

　　燕归无奈地笑了：“哪里话，师妹帮我照顾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也不用太紧张。我看你整天，除了和燕辞练武，就是在这里照看孩子。太熬神了。”

　　她有些黯然：“我自己不能生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当然高兴。”

　　燕归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可是也别叫孩子拴住了。其实命里没孩子反而自由，我觉得是好事。快去吧，如明要等急了。”

　　“嗯。”朱樱应了一声，还是看了一眼孩子，才跑出去。燕归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她也不过是自己女儿的年纪，却像母亲一样帮他照顾他的两个孩子。或许这样也不好吧，分明是该玩乐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