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孩子 ...
-
玉娘的房间里。
朱樱抱着她的孩子就不爱松手，偏偏这孩子也喜欢人抱，只要她放她在床上，就会醒过来哭。玉娘看出来她已经累了，笑着说道：“给别人抱吧，没关系的。”
朱樱闻言，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进身边的侍女怀里。玉娘看着酣睡的孩子，语气也是与孩子说话一般的温柔：“朱姑娘喜欢这孩子吗？”
“嗯。”朱樱看着孩子，“奶香奶香的，又白又嫩。说实话，我好想生一个，可是自己没本事。”
“吉人自有天相。你有这么多奇遇，兴许什么时候，就又能有孩子了。”
“但愿吧。”朱樱叹了口气，伤感地看看她。她觉得，玉娘虽然扎着松垮的头发，穿着朴素的衣服，身上却有一种身为人母的温柔光辉，比从前满头珠翠的时候漂亮了不知多少。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凑到她身边闻了闻：“好香，你身上也有奶香味。”
玉娘脸一红：“天天喂孩子，当然会这样了。”
朱樱盯着她不规整的领口，鬼使神差地问道：“我能尝尝吗。”
玉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捂住自己的衣领：“要不然，还是……”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傻了，这怎么好尝，对不起。我不是喜欢女人，你不要害怕我。”朱樱难为情地捂住脸，“当我没说过好了。”
玉娘被她逗笑了：“我知道。其实你也可以尝尝的，我弄出一点来盛进碗里。”
“不要说这个了，好羞。”
“嗯，那不说了。”玉娘看出她脸已经通红，笑意更甚，“没关系的，都是女子。”
“虽说如此，可是我也好轻薄。其实，是因为你长得好漂亮，尤其是生了孩子……算了算了，以后都不敢来看你了。”
玉娘闻言，反而有些伤感：“若是你都不来看我，燕掠阁还有谁愿意看我一眼。”
“不是的。师兄他到底顾念旧情，只要你以后温柔谨慎一点，保护自己和孩子就没问题。他会回心转意的。”
“你不知道，下手害了你之后，我有多害怕，多后悔。那时候你神志不清，天天在花园里，叫魂一样喊你的小狗，嗓子都喊哑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死一条小狗，已经这么吓人。如果真的害死一个人，我简直不敢想。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心肠歹毒。阁主他，哪里像是缺女人的样子，怎么还会对我有半点留恋。当年，他也不过是贪图我漂亮。如今……”玉娘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朱樱看得心烦，干脆揪住她的衣领：“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你有个孩子诶。如果你就放任师兄讨厌你，你怎么期待他喜欢你的孩子。其实你又年轻又漂亮又笨，耍什么心眼都瞒不过师兄，他还没看厌你呢，否则也不会留着你。”
玉娘哭得坐不住，居然倒进她怀里：“你说得容易!自从那天之后，他何曾踏进这屋里一步。他只当我们母女已经死了。我有时候，宁可你是孩子的父亲。如果是你，起码还会来嘘寒问暖，还会抱抱这孩子。你说，是不是我死了，我的孩子就会清白无辜，就会让她父亲喜欢她。”
“你的孩子本来就清白无辜，师兄从来没有说过要杀她。向你发难，也是在你生产之后。可见师兄有多手下留情。”
“我不能，期待着他手下留情……是我，是我的错，害了我的孩子……是我的错……”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以后要好好教你的孩子。”朱樱见她真心悔过，自己的心也软了，用手帕擦去她的眼泪，“行了，不要哭了。”
玉娘在她怀里，抬头看她。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如果燕归原谅她了，也会这样待她。朱樱被她这痴痴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吵着你了。明天再来看你。”
玉娘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擦了擦眼泪。
晚上，朱樱正在和燕辞一起练剑，就见侍女慌慌张张地来通传：“朱大人，不好了。二夫人自尽了。”
当朱樱冲进玉娘的房间里时，燕归已经在那里了。他手中掐着一张纸，表情阴沉。玉娘脸色青紫，已经气息全无，被放在床上，一边的孩子不住地啼哭。他看完这张纸，看了看朱樱，将这纸递给她。
“燕郎，
相识不过两载，因妾身之过错，已全然断绝往日情分。落到如今田地，是妾身罪有应得。然而，婴孩无辜。因妾之过错，牵连燕郎之骨肉，又几乎断绝父女情分。近日蒙朱姑娘照顾体谅，多番宽慰，妾悔之不及，已无颜苟活于世。一切过错，由妾身一己承担，切莫牵连旁人。便将孩儿还给燕掠阁，希望由朱姑娘赐名，若有荣幸，希望由朱姑娘收做义女。愿燕郎，多子多福，康健平安。”
朱樱看了这信，又看看床上的尸体，跪在燕归面前：“师兄，她已经死了，这毕竟是你的孩子。”
“既然是她的遗愿，也罢。”燕归叹息着，闭上眼睛，又睁开，“师妹怎么说。愿不愿意，将这孩子收为义女，赠她一个名字。”
“若师兄不喜欢这孩子，再怎么折腾都没有意义。我一个义母，怎么比她的生父更心疼她，我又不能抱着她自己养。”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好好待她。”燕归将朱樱从地上搀起来。朱樱抱过这孩子，在怀里轻轻摇晃，像玉娘一样哄着她，不由自主地掉眼泪。孩子在她怀里，又渐渐地睡着了。燕归看着孩子安静的侧脸，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
“淑慎。”朱樱突然轻声说道。
“什么？”燕归没听清。
“我想，让她叫淑慎，燕淑慎。‘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燕归愣了一下，悲凉地笑了：“这女人倒是难得聪明一次。给孩子，找了这样厉害的义母。”
朱樱松了口气。燕归抱过这孩子，凝神细看她的眉眼。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让他再也狠不下心来。
“淑慎？淑慎？”燕归轻声喊她。
朱樱擦了一把眼泪：“孩子睡着了。”
燕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朱樱看出燕归眼神中的怜爱，又扭头看向似乎已经死去多时的玉娘。这女人或许真的聪明了一次，或许还是笨得要命。不过，她这一死，的确让自己的孩子再无后顾之忧。燕掠阁的人，从此会悉心照料这没了娘亲，甚至对娘亲还没有半点印象的可怜孩子。
一路走好。
朱樱用指尖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她脸色铁青，可朱樱还是觉得她漂亮，漂亮到让她会为了她掉眼泪。
一路走好。
朱樱从她的房间里，晃晃悠悠地出去，天已经完全黑了。燕辞站在门口，见了她，就迎上来。
朱樱觉得身上没力气，搀着她的手臂：“阿辞，你怎么不进去，见见你妹妹。”
“我不喜欢她。”
“阿辞会喜欢她的。”朱樱淡淡地笑了，“因为，以后没有她欺负你的份，只有你欺负她，照顾她的份。”
“你真是好心。她虽然可怜，也未必要你可怜她。”
“算了，人都死了。”朱樱苦笑，“她临死，居然把这孩子托付给我。可见这蠢女人有多恨我，要死了还给我找个大麻烦。”
燕辞长叹一声：“现在天都黑了。你要回去睡觉，还是走一走。”
“明天你要早起读书。我还是去找我男人吧，他倒是游手好闲。”
燕辞闻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前，懒得再说一句话，撇下她快步离去。朱樱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羽竹轩，因为天热的缘故，窗户都是大开。
岳松雪正赤着上身画画。他最近总是出入毒瘴林，于是就喜欢画那里的景致。瘴气，寒潭水，潭水边是一只巨大的红狐狸，正蹲着看水面，水里的倒影，却是一个娇小玲珑的红衣女子，香肩半露，黑发随着水波缓缓流动。他正在凝神细思那水波般温柔缱绻的黑发，用笔勾画，就觉得衣领里有什么细细软软的东西，扎着自己的脖子，又扫过去。他抬手拂了一把，握住这东西，却又从手心溜走。他回头看，正是她。她带着顽皮的笑意，柔柔亮亮的长发披散着，手中正拿着自己的一绺乌发，看来，就是刚刚用来逗引他的。他看着，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抱在自己腿上坐好，闻她秀发的香气：“小妖精，你怎么在这里。”
“在画我，还是狐狸。”她歪着头，看着他的画。
“你不就是狐狸变得么。”
她绷不住笑了：“啊，今晚就来吸走小郎君的魂魄。”
“早就是你的了。”他揽起她的头发，吻着她的颈，又游移到耳畔。她反手要捂住他的嘴，被他握住手，亲个不住。她笑着：“你是狼变得吗。”
“哪怕你是狐狸变得，也嫁给我了。要吸走我的魂魄，总要给我点什么吧。”
她跪在他腿上，面对着他：“想要什么。”
他扯开她的衣领，吻她的肩膀：“这才像画上的一样。”
“等等，等等。”她笑着，捂他的嘴。
“别装，今天你用轻功采药，跑得比狐狸还快。”
“你不要这么急。我有话说。”她叹了口气，捧住他的脸，“玉娘死了。她留了遗书，要把孩子托付给我，让我做她孩子的义母。”
他一愣，她接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心里乱。说不出的难受。”
他叹了口气，手乖乖地揽住她的腰不再乱动：“所以，你一定会管她的孩子了。你要怎么管。”
“暂时只是给她起名字，叫淑慎。”
“果然还是起了这个，让燕阁主常常想起燕燕于飞。可是，你怎么不问燕兄愿不愿意。”
“他生前，也不讨厌自己的妹妹。否则不会等她生下孩子。”
他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你果然是心软。”
“我其实，一点也不恨她了。”她说着，不安地笑了，“可能燕兄会不高兴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人都没了，就不要想这些。燕兄也会希望你高兴。他活着的话，现在就是少阁主，怎么会计较这些。”
“嗯。”她笑着，深深吻他，“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一个孩子。”
“如今也算是有了。”
“不，你不明白。这不是我们的孩子。”她说着，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要不然这样。咱们偷了孩子，快点跑，离开这里，到没人的地方去。反正师兄也不喜欢她，不如……”
她还没说完，他就轻笑出声来。她也被自己逗笑了：“我说正经的呢!你……”
他无奈地笑着：“我们不是亲生父母，都这么喜欢这孩子。更何况亲生父母。”
她怔忡片刻：“可是……”
“你自己都明白。”他勾起嘴角，“算了。虽然没有孩子，也不耽误一起睡。”
她笑着吻他的喉结：“今天原来有这么想。有没有好好洗一洗。”
“等着你帮我好好洗一洗。”他抱着她，扑她在床上，拉上床帐，“照我们这样子，其实也生不出孩子来。”
“如果男人能生孩子就好啦。”
“你也忍心。那不就是叫我从屁股拉一个大西瓜出来，会死人吧。”
“当然不忍心啦，我怎么舍得。”她的笑声，“只是，你这样说完，我都不敢吃西瓜了。怕是你生出来的。”
“好讨厌。”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