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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令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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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樱从没去过岳宁瀚的卧房里见他。此时,他坐在桌前,桌子乱糟糟的,堆了书和纸笔。她和岳松雪进屋来,对他行礼。
岳宁瀚一挥手,示意宣奇关好门,说道:“你们随便坐,都坐。闲话家常而已。”
“是。”朱樱也不客气,就坐下。刚刚坐定,又有些慌张,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
岳宁瀚笑了笑:“松雪,给她倒茶喝。别紧张,你们慢慢说。这话,只有咱们四个人听。就算都是假的,也没问题。”
“是。”朱樱接过水喝了一口,定定神,“我要说的事,关于燕少阁主。我觉得,现在的燕少阁主,是被人顶替。这不是他。”
“证据?”
“并没证据。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很多相关的事,他都记不得了。他给我的感觉也不一样,他不对劲。”
“是。不排除他有了这一番经历,性情大变。有什么事记不得,也可以是时间太久忘掉了。”岳宁瀚说着,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块脏兮兮的手帕,还有一堆草药,“你对药想必是有些研究,不要嫌脏。瞧瞧这个。小心一点,不要弄到自己身上。”
朱樱接过。这脏兮兮的手帕上,是已经干透了的药汁,这草药很碎,看不出来是什么。她凑近闻了闻,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这?”
“怎么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对寻常的药并不太了解。不过,这里面起码有毒瘴林里的一味药,还没人给它取名字。味道很独特,又麻又苦。但是寻常人吃久了会成瘾。能让我一个外行人闻出来,剂量就不算小。这药很少见,我只在毒瘴林里见过。我实在不懂药理,治什么病会用这个?”
“你刚刚说的这些,不会有错?”
“绝对不会。我当时无聊,对着药谱把每一味药都找了尝了,还基本都记住了功效。”朱樱说着,又闻了闻,笃定地说道:“就是它。这个最难吃,长得倒是好看。绝对不会记错的。”
岳宁瀚听了,笑意更甚:“这就是,燕少阁主,给以觉开的药。他昨天服了药,并没发作。今天服药晚了一些,就发作得更厉害,现在,还被用绳子捆在柱子上。否则,就会发疯一样,撞得头破血流。他上次发作,还有意识,自己知道控制。这次就意识全无。”
“什么?”
“燕于飞给以觉的药,不是具体的方子,而是已经制好的药,吃的时候煎一煎。就是这些草药。找人看过了,能辨认出来的药,都不算什么太特别的东西。不过,这些混在里面的粉末,原本是什么药,谁也认不出来。这药汤是以觉喝药的时候不小心泼到地上的。我找的人,根本闻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们都告诉我。按理来说,这种药只会越吃越轻,最后彻底戒断。不太会越吃越严重。”
“所以,伯伯你也……”
“是。”岳宁瀚点点头,“我怀疑他。而且,他正在把自己前两天刚刚任用的亲信,又再次架空。调来一些面生的人来顶替空缺,做事实上的职务。燕掠阁的老臣,都被迫赋闲不管事。庄里其实,一半的侍卫都来自燕掠阁,很多人突然被调走,换了生面孔。”
“那怎么办?”
“燕掠阁,绝对不能出一点闪失。”岳宁瀚说着,从桌子上找出来一个盒子给她,“打开看看。这是你师父给你的,最贵重的嫁妆。”
朱樱打开来看,这居然是师父的随身令牌!她惊讶地看向岳宁瀚,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陪嫁里居然有这东西。岳宁瀚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你师父去蜀地之前,殚精竭虑,极力为你做打算。你是她的关门弟子,大婚过后,洛城人尽皆知。你带着这个令牌,打着你师父的旗号,可以和现任阁主分庭抗礼。她希望青峦庄能敬重你,但是又希望你能每天开心没有顾虑,就叫我暂时保管。如果我觉得,燕掠阁的动向令我不安,就可以让你拿着这个,去稳定人心,把燕掠阁的实际控制权抢在青峦庄手里。”
“所以,现在是要我……”
“是也不是。你师父最相信你。这东西说到底是你的,你要自己决定用不用,怎么用。只有你觉得,燕掠阁很危险,需要青峦庄的干预,才可以用。你做决定的时候,身份不是青峦庄的媳妇,而是燕掠阁的弟子。这样,咱们两个是平辈,你不用畏惧我。你只要为师门考虑。但是我一定要说我的感觉。我现在觉得不对劲,我怕被燕掠阁所伤。如果你愿意做,青峦庄会帮你。你不愿意,我会想别的办法,不会为难你,今天就当我们没有谈话。这是一件严肃的事,事关燕掠阁的阁主,不必考虑情分不情分。”
“既然,师父能相信庄主,那我也能相信。请庄主教我,我该怎么做。”
“按我的想法。你只要拿着这个,以燕阁主徒弟的身份去拜访燕掠阁的重要家臣,让他们拥戴你,顶替燕于飞。这些家臣被架空,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不对劲。之前,燕于飞为了以觉这件事,在燕掠阁滥杀无辜,早已经尽失人心。这些人如果看到你,怎么还会死心塌地跟着现在的少阁主。但是这件事非常危险,会给你招致杀身之祸。我只能尽量保护你。你伤势未愈,很难自保。这样做,真的有可能害你性命,你再考虑考虑。”
朱樱听得脸色连变,拿着这令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岳宁瀚一挥手,宣奇会意,拿来了几张纸给她:“请您过目。这是燕掠阁最近的人事调动。青峦庄,也有自己的耳目在燕掠阁里,这是征得燕掠阁同意的。”
朱樱并没看这纸,轻轻按了一下宣奇的手臂,示意他不用给自己看: “我不是不信任庄主,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在想,我这样做,算不算背叛师门。”
岳宁瀚严肃地应道:“我认为不算。这是你师父的随身令牌,她亲手交给我的时候,已经和我商讨过这一切。在你师父面前,我也只是个晚辈,不敢擅自做主,颠覆她的宗门。”
朱樱垂头想了一阵子,突然想到一个人,抬头说道:“我只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不算是燕掠阁的人。这些家臣知道,我即便是收拢人心,也只是暂时的,我不可能做阁主。我怕他们不会甘心投靠我。”
“你想扶持燕姑娘?”
“嗯。傅家那边,刚刚有了女掌门。燕掠阁,也曾有女阁主。阿辞比我更合适。我可以从旁辅助她。她在燕掠阁毫无根基,短期内也很难掌握实权。说白了,还不是要听青峦庄的。”
“只怕,你师父和师兄从来没有以她为阁主的意思。你这样做,其实也有可能是对燕掠阁的违逆和背叛,并不会让你的良心好过多少。”
“阿辞是一个直率的人,我会直接去问她的想法,看她愿不愿意。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师兄不喜欢阿辞,等师兄回来,阁主还是他,轮不到一个毫无实权的少阁主。如果,师兄和少阁主都身遭不测,目前也只有阿辞可以做少阁主来稳定大局,让燕掠阁名义上一直掌握在燕氏子孙的手里,等着师父回来再做定夺。师父她自己就是女子,也非嫡出,起码不会因为身份看不起阿辞。我倒是觉得,她未必会讨厌阿辞。”
岳宁瀚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你就去做,我会派亲信保护你。宣奇?”
宣奇对朱樱行礼:“任凭少夫人差遣。”
朱樱站起来对他还礼,无奈地说道:“宣大人,我怎么敢差遣您。任凭庄主和您安排吧。”
岳宁瀚见她紧张,笑了起来,慢悠悠地给她倒茶,又倒了另一杯,递在岳松雪手里:“现在,比较棘手。就连我身边的侍卫,也被换了几个生面孔。你们出去,就说是陪我闲谈。好了,现在,正经事说完了,想闲谈真的可以闲谈。”
岳松雪听了半天没吭声,此时揽住朱樱的肩膀,说道:“我想陪着她一起。”
岳宁瀚点头:“随你喜欢。”
“我还是快送她回去吧,她已经太累了。”岳松雪不无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还在养伤。”
“我明白。”岳宁瀚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是我对不住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
朱樱连连摇头:“伯伯何出此言,现在多事之秋,一边是我的夫家,一边是我娘家,都不是外人,很高兴我能帮上忙。我好多了,不用休息。还是越快越好,我这就去找阿辞说。”
岳宁瀚目送着他们离开,宣奇刚要把门关上,却见岳松雪又走回来。岳宁瀚疑惑地看向他,他自顾自地坐好,抿着茶水说道:“我家掌柜不让我跟着她,说不想让她的小姐妹不自在。”
“也好。”岳宁瀚笑着,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回来和我闲聊吗。”
“嗯。”他点头,“我知道,伯伯最近为了这些事,很烦心。”
“我在想你二弟啊。”岳宁瀚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从小,顺风顺水到现在,从没见过这阵仗。我希望他能熬过来。熬过来,就是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了。若是一蹶不振。”
岳松雪干脆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不会的,我觉得他是很坚强的人。既然想着他,不如去看看他。”
“也好。”岳宁瀚喝完手里的最后一口茶,站起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