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没心没肺》懒猫n号

3、第三掌

　　沐心语郁郁寡欢几天后，这具柔弱的婴儿身体不可避免的病了。

　　这对本就没有多少物资的库拉里宫雪上加霜。玛佩尔已经愁的整晚没有睡好觉了。

　　“夫人。”一个女佣推开了房门，一股冷风瞬间趁机侵入了进来，女佣赶紧关上了门，“没有医师愿意来……”随后又犹犹豫豫地加了一句，“我们也请不起府外的医师……”

　　玛佩尔早已预料到是这种结果，望着女儿被病魔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脸，她谈不上是绝望还是麻木，只是淡淡地对着那女佣说道：“我知道了。”

　　玛佩尔：“把艾利克斯带出去吧，不要让他被感染感冒了。”

　　女佣：“是。”

　　“母亲。”艾利克斯即便百般不乐意离开玛佩尔的身边，但还是乖乖随着女佣出去了。

　　在半昏半醒之间，沐心语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抽泣声。

　　“嗯……啊……”沐心语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

　　谁在说对不起？是谁呀？

　　“跟着我这样一个妈妈，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妈妈？是妈妈吗？！

　　不知道今天的眼皮怎么回事，明明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似乎是在白费力气。

　　“妈妈要是能再能干点就好了……宝宝就不会跟着妈妈受苦了……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不是，不是！

　　沐心语想要喊出声，但嘴里只能虚弱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妈妈怎么会对不起我呢？妈妈那么爱我，和爸爸不幸的婚姻不是她的错，最开始没能给我漂亮的衣服想要的玩具喜欢的零食也不是她的错！妈妈明明有为了我那么努力，每天晚上被各种事情忧恼地睡不好觉，即使自己也害怕但能为了我鼓起勇气去做那些做不到的事情，妈妈是个好妈妈，妈妈明明那么勇敢，那么厉害……

　　耳边压抑的抽泣声依旧没有停止，甚至传出了几声痛苦的哀嚎。

　　自格洛丽亚出生以来，她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孩子，就连每天的母乳也不够格洛丽亚喝饱。别的孩子出生之后每天都在长个增重、一天一个变化，而她的孩子却每天都那么瘦弱，连哭声都那么的细不可闻……等孩子长大后，她给不了她好看的衣服，教不了她贵族该有的礼仪，她会被其他同龄的孩子嘲笑……

　　这一点点、一滴滴，每天都在反反复复煎熬着她，玛佩尔对孩子的愧疚也日复一日的深重。她有时候常常想着，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什么孩子，当初她为什么要执意把孩子生下来呢……她当初对腹中那个孩子的爱、想要给予她生命的愿望，终究是错误的吗？

　　格洛丽亚细碎的哭声，似乎在给她肯定的答案。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孩子发高烧她却请不来一名医师来治疗，这一下子，算是把这个坚强的女人彻底压倒了……

　　后来，沐心语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好起来的了，只有在多年后这对母女的一次深夜谈心，玛佩尔不小心说漏了嘴，沐心语才知道，那一天，玛佩尔抱着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苦苦央求着那些医师大发慈悲，而那些医师为了不让这事闹到埃文斯公爵那里去，他们才终于派了一个人来看病。

　　但在那次见到玛佩尔为了孩子那么绝望痛哭又无能为力时，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现代的母亲。

　　她们都拥有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都拥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也同样都拥有一个深爱着自己女儿的心……她们都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奋不顾身！

　　妈妈，对不起了……沐心语想着，既然她现在暂时不能回去，那就先让她在这个世界，以格洛丽亚的身份，好好对待这个爱女如命的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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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白金色头发，一双和艾利克斯一样的清亮蓝眸，琼鼻薄唇，以及一张带着婴儿肥的粉嘟嘟的小脸……

　　如今格洛丽亚可是和两年前瘦的皮包骨的瘦小模样大不相同了。

　　自从两年前，她被公爵府中的魔法师发现她天生带有法力后，她就得到了整个公爵府的关注。

　　魔法本就难以修炼，在百年前的那场“红叶之乱”中，无数魔法师或陨落或身患重伤再也无法修习魔法，许多与魔法相关的资料书籍也遭到重度毁坏，人界损失惨重。自那以后的百年间，人界的魔法师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了，尤其是那种天生自带法力的。

　　虽然格洛丽亚拥有的其实是神力，但人界的普通魔法师根本无法分辨神力与人界的法力有何不同，而格洛丽亚也并不在意这些。

　　而在得知格洛丽亚居然天生带有法力后，常年驻守在人、魔两界边界线的巴伦·埃文斯公爵第一时间赶回了府中。

　　那也是格洛丽亚第二次受到巴伦·埃文斯公爵的正视。

　　第一次是在格洛丽亚偷偷溜出库拉里宫去找回府的埃文斯公爵的那一次，那也是格洛丽亚第一次见到她这一世的父亲。

　　“哪来的小孩？”

　　当时，格洛丽亚抢先拦在了公爵从公爵府正门到主宫殿的必经之路上。

　　小小的她被拎着后颈的衣服提溜起来。

　　好帅气的男人。这是格洛丽亚近距离看到埃文斯公爵的第一感想。

　　和她一样的白金发和碧蓝眸，刚毅的脸庞如刀削般线条分明，嘴唇紧抿嘴角微微向下，眉间还有隐约的川字纹，一看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成熟男人。

　　“怎么那么轻？”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还不是因为她吃不饱饭！

　　格洛丽亚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保持着这难受的姿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巴伦·埃文斯。

　　“公爵大人。”这时候，他身后的老管家说话了，“这位是五夫人的女儿，两年前出生的七小姐。”

　　巴伦：“五夫人？”

　　管家：“是的，就是您从民间带回来的那位夫人。”

　　巴伦：“知道了。”

　　说着，他毫不温柔地将格洛丽亚扔给了老管家。老管家连忙伸手接过格洛丽亚。

　　巴伦：“今晚去五夫人那吧，你安排下。”

　　老管家将孩子给了一个护卫：“是。”然后嘱咐那护卫把孩子安全送到库拉里宫殿去。

　　那天晚上，巴伦真的来到了库拉里宫殿，玛佩尔也难得梳洗了一番迎接这位稀客。

　　巴伦还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儿子——艾利克斯被玛佩尔收养了，他也因此夸赞了玛佩尔的心善。但也仅限于此。

　　库拉里宫窘迫的经济状况并未因此得到改善。直到一年后格洛丽亚被发现是名珍贵的先天性魔法师后，巴伦才了解到了库拉里宫殿这三年来的不容易。

　　库拉里宫一夜之间翻了身，不知巴伦是出于内疚还是其他的心态，玛佩尔夫人也成了巴伦公爵目前最宠爱的夫人。

　　但格洛丽亚清楚，这一切的改变仅仅只是因为她有用罢了。

　　巴伦·埃文斯公爵自小便学会了与魔物交战，在这北方的人魔交界处立下赫赫战功，他也要求自己的孩子也要骁勇善战，即使成不了法师也要成为一名战力值爆棚的战士！所以相比柔弱无力的女生，他更重视身体健康有潜力的儿子。

　　这也是格洛丽亚刚生下来就遭到冷落的原因。

　　但现在不同了，她是一名珍贵的魔法师，只要学好法术，她在战场上的力量能抵上千万个战士！

　　“扣扣扣”门被敲响了。

　　格洛丽亚：“请进。”

　　门被打开了，当年的那位老管家走了进来，行了个礼：“格洛丽亚小姐，安德里大人，两位下午好。”

　　“你好，丹尼尔。”坐在格洛丽亚旁边的魔法师安德里点点头，回应道。

　　“丹尼尔，你来了。”格洛丽亚放下手中还在刷刷书写的笔，抬头说道。

　　老管家丹尼尔向着格洛丽亚和善地笑了笑，也不拖时间，直接点明了来意：“公爵大人邀请格洛丽亚小姐一起去用晚饭，大夫人和另外两位少爷小姐也在，格洛丽亚小姐准备一下吧。”

　　格洛丽亚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指向了五点。

　　“我知道了。”她再次拿起了笔，“我现在正在和老师研究一个法术，你先和爸爸说一声，我稍后就来。”

　　当年发现她有法力的人类魔法师，正是她现在这位魔法师老师——安德里。

　　“好。”丹尼尔微微弯腰低头，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平时公爵和夫人子女们从不一起用餐，大家都是各吃各的，只有这两年格洛丽亚经常破例陪着公爵用餐。

　　刚刚丹尼尔特意提醒了她大夫人和杰西、莉莉丝这对双胞胎也在，而她下午刚刚才教训过杰西和莉莉丝，看来，这位大夫人是到公爵那边告状去了。

　　平时陪着公爵一起用餐就够她拘谨的了，今天还要应付大夫人，她真怕今晚的晚餐要消化不良了。

　　“格洛丽亚小姐，您要不先去用餐吧，公爵大人等着您呢。”安德里看着时间过去了半小时了，而格洛丽亚依旧在奋笔疾书，不由得有些担忧地提醒她道，“不要让公爵大人等急了，他会不高兴的。”

　　埃文斯公爵脾气不好的名声，是全帝国的人民都知道的。

　　但格洛丽亚并不是很愿意去享用这顿会害她消化不良的晚餐。

　　“没关系，爸爸知道我是在研究术法，他是不会责怪的。”格洛丽亚笔下不停，“而且，这术法我们已经研究好几天了，马上就能解出来了，老师，你难道不想早点看看结果吗？”

　　能研究出新术法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因此让公爵大人等的着急惹他不高兴了，格洛丽亚小姐可就惨了……

　　巴伦·埃文斯是连魔法师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安德里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劝她早点过去，却见眼角余光处一道光芒闪过，身边的那把椅子上已经没了人，只剩一支笔和一张纸留在了桌上。

　　安德里：“……不会吧？”

　　安德里抽出那张纸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格洛丽亚对新术法“瞬移”的详细解析——格洛丽亚成功了！

　　安德里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张纸，手下力气大的仿佛要把这张纸捏碎。

　　格洛丽亚·埃文斯小姐真的是太有天赋了！

　　而此时，主宫殿餐厅的长条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食物。埃文斯公爵坐在的饭桌的主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大夫人端庄地坐在侧位上，杰西、莉莉丝依次坐在大夫人另一边。

　　丹尼尔在十分钟前就回来了，那个声称在学习的七小姐却迟迟还未出现。

　　巴伦·埃文斯公爵双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着。

　　大夫人从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这位公爵大人的脸色，却见他目光沉沉，辨不出他的喜怒。

　　“公爵大人。”大夫人斟酌地开口了，“都快一个小时了……”

　　“丹尼尔。”巴伦打断了她，“你去接一下丽亚，府里太大了，别让她迷了路。”

　　站在他身后的丹尼尔低眉顺应了一声。

　　他并不急着离开，公爵让他去接应格洛丽亚小姐只不过是为了让大夫人闭嘴罢了。毕竟格洛丽亚小姐几乎天天陪着公爵进餐，这来回四十分钟左右的路没人能比她更熟悉的了。

　　就在这时，丹尼尔感受到头上闪起了一片光。

　　他扬起头，只见餐厅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透露着古朴肃穆气息的金色魔法阵。

　　那个金色法阵大到足以将整个天花板都覆满。

　　守护在餐厅里的护卫纷纷拔刀进入戒备状态，门外的护卫也被惊得冲了进来。

　　巴伦喝道：“把刀收起来！”

　　一众护卫没搞明白状况，但还是迅速收起了刀。

　　“母亲！”杰西和莉莉丝被那突然出现的法阵吓得都蜷缩在大夫人身边，“母亲母亲！”

　　“没事没事，你们的父亲在呢。”大夫人连连安抚着两个孩子。虽然她也很害怕，但身边近在咫尺的丈夫却给足了她安全感。

　　丹尼尔最先反应过来，他征求似的向公爵问道：“是不是格洛丽亚小姐……”

　　还没等他说完，从那个法阵里跌出来的人影就告诉了他答案。

　　格洛丽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穿过了不知多少层的空间，划过了无数光怪陆离；新一层空间在她眼前打开，上一层空间退至了身后……等她不知耳晕目眩地穿过了多少空间后，她眼前的空间景象终于固定不动了，然而她的精神却像是被冲散了似的，根本反应不及，直直地掉了下去。

　　格洛丽亚睁着一双眼，脸色煞白，耳边也尽是嗡嗡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一动也不能不动。

　　“丽亚，丽亚！”巴伦早在格洛丽亚掉下来的那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飞了位于她正下方的桌子，冲过去及时接住了她。

　　然而现在躺在他怀里的女儿却目无焦距呆滞地望着他，半晌没有动静，像极了那些摆在贵族小姐房间里的没有生气的精致洋娃娃。

　　一股无名火突然在他心中燃起，越烧越旺，旺：“让城堡里的药师和魔法师都赶紧过来！晚了就砍了他们的头！”

　　丹尼尔一刻也不敢耽搁，随手抓了两个护卫就让他们去叫人。

　　巴伦：“还有安德里，把他给我带过来！”

　　丹尼尔：“是！”

　　巴伦小心翼翼地捧着怀里的女儿，他不敢随便乱动格洛丽亚，他不是魔法师，他也不清楚格洛丽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就怕他一个动作就不小心害了格洛丽亚。

　　他自己本人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举止连同神情心理有多像一个“父亲”。

　　“公爵大人……”大夫人虽然很害怕公爵脸上狂风暴雨般的恐怖神色，但她还是说道，“您要不先将丽亚放在地上吧，药师们很快就到了。”

　　她巴不得那些药师们能晚点到，最好能等这个格洛丽亚死了之后再来！她何时见过她的这位冷酷无情的丈夫这么着急关心过人？明明连她都从未有过这种待遇！这让她对这个庶出的格洛丽亚更加嫉恨。

　　“闭嘴！”巴伦暴戾地朝她吼道。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女人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他烦躁地只想杀人！

　　大夫人：“……”好，很好！

　　大夫人可能从没想过，自己的丈夫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庶女吼她！

　　“丽亚！丽亚！”巴伦又叫了格洛丽亚好几声，但这次，她终于有了反应。

　　“嗯……”格洛丽亚轻轻地哼了一声，但她的心神依旧恍惚，过了两秒，她才茫然的扫了一圈四周。

　　她一时竟忘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这又是哪，更想不起这个几乎要把脸怼到她眼睛里的人是谁，也忘了那个人口中的“丽亚”是谁……

　　“我……我在，我没事。”她抬起一只手，有些颤抖地揪住了一撮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巴伦的头发，周围的景色包括巴伦这张脸都在绕着她转圈，“我没事……我有点晕。”

　　巴伦连忙扶住了她的头，拇指轻轻按揉起她的太阳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我是谁？”

　　格洛丽亚闭了闭眼，有些吃力地消化着巴伦的那句话：“我就是我啊……”

　　巴伦见她似乎心神受创，一颗心越提越高：“丽亚，那我是谁？”

　　“……”格洛丽亚没有回答，好一会，就在巴伦快失控时，她终于将自己的意识勉强扎根在了眼前的现实里，“爸爸，是爸爸！”

　　“对，我是爸爸。”奇迹般地，巴伦一下子转怒为喜，就连从刚刚就一直不停释放的恐怖气压也消失了。

　　室内的其他人瞬间松了一口气。抗压能力差的，比如大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已经昏过去了，被丹尼尔找人送回他们的宫殿去了。

　　“爸爸……”格洛丽亚呢喃了几声，神识依旧飘飘浮浮不太稳定，“头晕……”

　　“好，我知道。”巴伦也不恼他的头发被这孩子抓在手里不放，他只是将手覆在了女儿的上半张脸上，“闭上眼睛睡会，睡着了就不晕了。”

　　格洛丽亚依言乖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扫过巴伦的掌心，巴伦的手颤了颤。

　　他的脑海中很突兀地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小小的、需要保护的孩子，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