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个路人甲》南边一枝木

2、被卖

　　“你个死丫头，去哪了。”林氏看见林清顿时双眼一瞪，大手下意识伸过来掐她耳朵，又想到什么生生忍住，显得格外滑稽。

　　林清这些日子已把她摸透了，顺势畏惧地缩了缩肩膀，面上流露出害怕与怯弱。

　　林氏一把抓住林清的胳膊，将她扯到矮胖男人面前，动作间粗俗大力。林清不禁皱眉，只能忍了。

　　“大人你看，这是我家二丫，又乖又懂事。”林氏有些急切道。

　　林清知道林氏为什么急着把她卖掉。她来这三天就只吃过两个像铁疙瘩一样硬的饼子，其余时间饿了就喝水饱腹。曾经挑食的她来到这里硬生生感受到了饿的连土都想吞下去的感觉，如今估计是饿过头了，浑身上下麻木的很。

　　不仅没有吃的，她也从林氏的抱怨声中知道她老爹的腿再不用药，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挂了。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钱的问题。

　　矮壮男人打量着林清，面色有些奇怪。此时林清面容被洗干净，尽管面色蜡黄，一副瘦小养不活的样子。但矮壮男人看人自有一套方法，表皮毛色等都可以后天调养，唯有骨相是先天而生，不可更改。而这小丫头，在他阅览无数人中竟当列头一等之内。

　　随即面色凶狠起来，看向林氏，“她真是你的孩子，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林氏被骇了一跳，当即跪下连连磕头，林父也是，两人就差指天发誓了。

　　矮壮男人差不多信了，时人对阶级有天然的畏惧，况且这种例子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他拿出一个十分精巧的圆形指盘，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们过来。”他看向林氏夫妻，眼里精光一闪。

　　林清只见白光一闪，手起刀落间矮壮男人已取走二人的指尖血，二人苍白着脸色不敢言语。

　　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果然，下一刻右手无名指指尖划过一道痛楚，细细密密，仿佛连接着心脏，心口疼得抽搐了一下。她咬紧牙关，心里却万分惊疑不定。

　　只见那圆盘一阵红光大亮，然后渐渐转换成温润的白芒，矮壮男人露出满意的神色。

　　林清却风中凌乱了，那个红光是什么？白光又是什么？她穿的不是的古代社会吗？古代社会科技有这么发达吗？连她所在的21世纪验DNA也没这么快吧？

　　得到想要的结果，矮壮男人心情很好，如今正值关键时刻，为了确保“货物”的身家清白，他们不得不小心再小心。随即想到什么，“你还有其他孩子吧？”

　　林氏夫妻的犹疑纠结到底抵不过心中的畏惧，匆匆将藏在地窖里的大丫和虎子带了出来。

　　“大人……”林氏蜡黄的脸上浮现出恳求的神色。

　　矮壮男人看了一眼便没兴趣地收回了眼神，如同林氏夫妻一样，不过是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心底不禁失望，随意摆了摆手。

　　林氏夫妻如蒙大赦，将立刻大丫和虎子赶回屋里。

　　林清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之前的疑惑暂时被按捺下去，胸口泛起一股绵密的酸涩与悲怆，这不该是她的情绪。此时她才意识到原主也许从未离去，这就很尴尬了啊。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占你身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啊？你要知道托个梦给我呗！”

　　就这样碎碎念了好几遍，那股涩意才缓慢下来。林清眨了眨眼，她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啊，谁愿意来这个连温饱都不能，还要被亲人当货物卖的地方啊。既然原主没有消失，那她以后多念叨念叨，也许就能回去了呢！

　　生活再苦再难，也不能失了梦想！就这么决定了，心里的小人用力握了握拳。

　　矮壮男人越打量林清越觉得稀奇，没想到如此平凡普通的人家也会出这么一个骨相出色的孩子。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则流传下来的隐秘传言，“美人骨，灵根生；入仙门，踏长生。”

　　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呢？只是巧合而已，况且那等人无一不是气运非凡之人，岂是他们这种人可以接触到的？

　　看着林清蜡黄的面色，瘦小的身体。矮壮男人笑自己想太多。

　　不过，遇上这时期，又撞在他手里，还真是命不好。想到这，不由可惜地摇了摇头。

　　林清时刻注意着矮壮男人的神色变换，她虽摸不着头脑。但被人留意总比无视更有价值，她知道自己离开这里的可能越发稳了。虽前路未卜，但总比等死或再被卖一次好。

　　矮壮男人朝林氏夫妻点了点头，接着一个随从上前递上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

　　“银货两讫，从此你们和这个小丫头再无干系。来这边画个押。”

　　从林氏夫妻按下手指的那一刻，原本身体里翻涌的情绪瞬间死寂了一般，再无波澜。林清摸了摸胸口，心情有点沉重，她有点想自己现代买的那个小窝了。

　　林氏接过袋子，手中超乎寻常的重量让她惊了惊，“大人，这……”

　　寻到了目标，而且质量上佳。矮壮男人难得有了好心情，也乐意多说几句，“本大人我难得发善心，赏给你们的。”

　　林氏顿时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大概得偿所愿，对于林清，难得起了一点慈母心肠。大着胆子祈求，“大人，我能和我家二丫说几句话吗？就几句？”

　　矮壮男人看着至始至终都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女孩，看在好苗子的份上，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二丫，你也别怪娘，娘也是为你好，等你到了青楼就不用挨饿受冻了，要是伺候小姐伺候的好，还有赏钱拿。如果你再争气点，自己做了小姐，那就真正是翻身了。”林氏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到时候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还有人伺候，那才是人上人的好日子呢。以后你就能明白娘的苦心了”。

　　林清平静的表情顿时裂开了，瞠目结舌。什，什么？她幻听了吗？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觉得有哪不对。她能感觉到林氏说的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的为她考虑了很多。

　　她突然想起刚才回村时村里人对她流露出的那种羡慕眼神，恍若一道惊雷将她劈中。

　　这个世界表面的平静突然被撕破一角，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狰狞让她第一次真正心生怯意。

　　林氏费了大量口水，见这丫头还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可惜她也知道二丫自小木讷，说了也等于白说，于是恨恨闭上了嘴。

　　林父动了动嘴，似要说什么。林清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宛如空气的男人脸上流露出她看不懂的神色，复杂难辨。

　　“活下去！无论何时何地，活下去！”

　　林清愣住，而林父已经退开到一边又恢复了那种沉默的样子。

　　坐上矮壮男人带来的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是两匹马拉着一个几乎能包容二十人的铁笼子，只不过外面罩住了一层布，又细细装饰了一番，远远看去像一辆豪华大马车。

　　等林清上去看清里面的一切，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落锁的声音。

　　林清忍不住想笑，屁的青楼，屁的享福，还都是为我好？被骗了吧。

　　笼子里很大，林清算了算，加上自己一共二十个人，都是十到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男女各占一半。林清观察了一下，里面聚集了不同阶级的人，有衣服带有补丁的，亦有身穿华丽绸缎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所有人无一不是相貌出众的。此时每个人手上都拴着铁链子。

　　她也不例外，刚进来的瞬间外面的人就快速将她双手扣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外面锁住了。

　　林清就像闯入天鹅堆的灰扑扑的丑小鸭，所有人都看向她。曾经她在上千人面前演讲都能淡定自若，何况如今的小场面。快速扫了一眼，决定继续维持沉默呆板的人设，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抱着膝盖垂下头一副自闭的样子。

　　前路未明，多想无益。至于抱团，更是想都没想过。一则她不信这里面没有人监视；二则世人大多以貌取人，目前的她很难获得平等的话语权；三则大家都是一个笼子里的羔羊，外面强兵悍马，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具身体的相貌，她之前不是没看过，在水面粗略地看了一下，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何况父母手足皆相貌平平，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中她也没那个心情关注这具身体的长相。

　　不过既然她能登上这座囚牢，那长相也必属出类拔萃的。至于矮壮男人怎么从她磕碜的表象下看到她惊艳的容貌的？她表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异事数不胜数。关键在于她本就是良才美玉，才有被发掘的可能。一想到自己是个绝世美女，林清差点乐出猪叫声。

　　至于平庸普通的父母和手足，虽然少见，但现代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具身体基因跨越得太大了点啊，看周围这些少年少女就知道是什么等级的了，林清渍渍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