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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因 ...

  •   韩冬杨的生活很节俭,刘盼盼都看在眼里。
      比如韩冬杨用的铅笔盒,还是已经生锈,看不出图案的一层老样式,盒子上的乘法口诀早已模糊不清。韩冬杨只有两件外套轮流穿,却总是洗得干干净净,衣服上存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其他男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韩冬杨的那两件外套,一件样式老旧,看着像是长辈的衣服,另一件的手肘上还打了补丁。
      那块颜色鲜艳,又突兀的布料护着韩冬杨的手肘,就像将军套在手臂上的盔甲,刘盼盼看在眼里只觉得又可爱又倔强。
      刚做同桌的时候,刘盼盼还和以前一样,她会兴奋地和同桌讲述去青城县买了什么好吃的,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还会给他看新买的杂志和言情书刊。
      这倒不是刘盼盼故意炫耀,她从小衣食无忧,有了好东西就爱和身边的人分享,以前的同桌也大都很爱打听。
      在他们那种偏远的山区里,一年能去一次青城县都是奢侈,更别说一个礼拜,或者一个月去一次了,而且还能去商场或者书店随便买东西。
      但是韩冬杨是不一样的,虽然刘盼盼之前分享时,韩冬杨听的也很认真,他从来不会和别人一样迫切地追问刘盼盼说到关键时刻,都故意停顿后的内容。
      他只是右手保持握笔的姿势,左手按住书本防止翻页,一双狭长清澈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她。他的睫毛直直地投下来,他的表情那么温和,虽然手里已做好了下一刻继续认真学习的准备。
      后来,刘盼盼就不说了,她可不想让韩冬杨觉得自己是个脑袋空空的虚荣怪,还那么烦人,总打扰他学习。
      刘盼盼没有住过校,也不晓得住校的同学生活有多艰苦,她想象不到,韩冬杨每天为了排队接一缸子热水,是怎样和一群人狼狈赛跑。就像她也想象不到,韩冬杨饭缸子里的温水泡馍,究竟有多么难以下咽。
      她是真的喜欢了这个男生,看见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想拿给他。
      起初是水果,什么橘子,香蕉之类的,还有舅舅偶尔来时,拿的农村人都觉得稀罕的桂圆。
      后来便是饼干,辣条,干吃面,还有奶奶的点心。
      那时候的辣条真的很好吃,商家会将一整包辣条拆开,一根一毛钱卖给孩子们。
      当然,孩子们也只能一根一根的买,而能买得起一整包的人还是有的,比如刘盼盼。
      韩冬杨每天吃完饭来到教室,桌兜里都会有吃的。
      他们家有苹果树,橘子过年走亲戚时,也能吃到一两次。
      但是香蕉和桂圆他们家从来没有买过,香蕉只在厉害亲戚前年回老家时带回来,韩冬杨吃过一次,桂圆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韩冬杨每次看到这些东西,都会局促地望向刘盼盼,而当他看过去时,女孩正在埋着头认真做作业。
      刘盼盼精准投喂的举动,从她和韩冬杨坐了同桌的第二个礼拜开始发生。
      第一个礼拜时,刘盼盼还和以前一样来的很晚,几乎每次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
      听她说,她要在家看完娱乐采访节目,有好多明星的那种采访,还会放一首最流行的歌,她看完这个节目听完歌才会来学校。
      从桌兜里有水果的那个礼拜开始,刘盼盼每次来得都比韩冬杨早,韩冬杨已经算班里来得最早的那批人了。
      其他同学吃了饭都会出门,去街上买零食解馋,比如一毛钱一根的辣条,或者五毛钱一袋的干吃面。
      韩冬杨没有钱出去消费,吃完饭,洗完缸子,他就立刻回教室了。
      他们的宿舍里冷的跟地窖一样,接热水时人挤人,地上自然撒的到处都是水,教室里还有炉子,相对暖和一点。
      起初刘盼盼给的东西,韩冬杨根本不好意思吃,又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那时,刘盼盼坐在座位上装了半天,都不见旁边有动静,她猜到对方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不喜欢吃水果啊?”刘盼盼将头探到韩冬杨面前,主动询问道。
      “不喜欢……”
      韩冬杨把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眼前如花的笑颜瞬间没了,女孩正尴尬地看着他,半天都没动地方。
      但是他又该怎么说呢,说他喜欢吃吗?他又不是个嘴馋的人,但是不喜欢却也不算实话。
      打肿脸充胖子,还伤害了别人,他真是痛恨自己,为何这么笨,竟连一句可以周全的话都讲不出来。
      “你不喜欢吃,可以拿回宿舍给周飞他们。”刘盼盼又笑着找补了一句,蔫巴巴地趴回自己的桌子上不动了。
      周飞是韩冬杨以前的同桌,确实如此,周飞肯定爱吃水果。
      况且,如果换成周飞,也一定会当面说出他爱吃,并立刻拿起苹果大口啃咬。
      那他韩冬杨怎么就那么虚伪呢?他在矫情什么呢?
      女孩乐颠颠地给他带来了好吃的,这些东西,就如同周飞的妈妈每个周末满满当当地,塞进周飞书包里的牵挂一样。
      这么珍贵的东西,韩冬杨做梦都想有,现在有了,他又这么扭捏作态,他就是活该受不起疼爱。
      “香蕉你吃吧……我喜欢吃苹果。”
      韩冬杨结巴着,拿出桌兜里的香蕉,放在刘盼盼的手肘边,自己则拿起一个大红苹果啃了一口。
      刘盼盼忽地挺起摊在桌面上的上半身,看着韩冬杨手里的苹果被咬出了小小一块缺口。
      哈哈,怎么连咬的牙印都这么可爱,像只小狗。她立刻拿起香蕉,三两下剥了皮,将它举到韩冬杨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吃吧,你刚吃完饭,得先吃香蕉,电视上说了,饭后吃香蕉助消化。”
      刘盼盼又挪了过来,趴在了韩冬杨的桌子上。
      同桌之间的三八线问题,在学生时代里多么敏感啊。
      关系不好的同桌之间,常常会因为对方越界而大打出手,而眼前这两个人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韩冬杨那块破补丁好像装了磁铁一样,刘盼盼坐着坐着就挤着他挪过去了,而刘盼盼自己的一边桌面常常被晾的冰凉。
      助什么消化呢,韩冬杨那一缸子白水泡馍下肚,常常挨不到睡觉就消化的精光。偶尔睡觉前,还得啃下半个馒头,勉强充饥才能入睡。
      为什么勉强充饥呢,因为馒头是按每天四个算,这样下来份量也不小,已经是他的那两个破书包能承受之最了。
      两个书包的带子早被重量扯断过好几次,绑在窄小的车子后座容易掉,掉了再绑更耽误行路时间,所以韩冬杨常常背在身上,省了麻烦。
      周末到了学校,便出了一身的汗,两个肩膀也被勒的生疼。
      水泡馒头虽然难以下咽,但是比起饿肚子却强过百倍,所以他得省着吃,严格按照每天的份量吃,否则周五就得提前饿肚子。
      韩冬杨将手里咬了一半的苹果放下,接过刘盼盼手里的香蕉,送进了嘴里,味道清甜可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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