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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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以后，童芳拿到了回家的火车票，不巧地碰上了春运的返乡潮，虽然没能买到卧铺，但好歹有了软座。
窗外风风景急速地逝去，她单手撑着脑袋，靠在窗楞上发起愁来。
她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已经有好些年了，自己也有了一套相处的模式。虽然过去的记忆几乎巨细靡遗地被保留了下来，但是面对这父母二人，她确是将其置于一个同样的基准线上，压根就没有什么再组家庭的抵触情节。人总是爱捏软柿子的，有了血缘做靠山，母亲安雅舒又是一个颇为爽气的女性，相处起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问题就是那位继父，继父叶柏年其实是一个常带微笑人，而且还是个长相颇为端正的军官，自从组成了新的家庭，他从未对她放过一句重话。童芳倒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好好相处的，可是几来几往，却总是咂摸不出味儿——怎么说呢，这个叶叔叔就这几年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没见过大发脾气的疾言厉色，更没见过喜不自禁的哈哈大笑，啊！就好像是高级接待员，面面俱到地展示着彬彬有礼的形象，和他蹲在一个屋檐底下，好比是长时间地住在一个高级宾馆里。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很快小童同志就发现，在那副平和的面孔之下，掩藏着一个绝对不平和的灵魂。
让她幡然醒悟是在高考之前，彼时她的成绩只能说马马虎虎，想要上军医大，那还真是有点好高骛远，她本人倒是相当无所谓的态度，掂量着爹妈都是有本事有地位的人，将来工作问题应该不用发愁，至于军医大什么的么，就随缘吧。
一天晚上，安雅舒上夜班，她窝在自己屋子里偷偷地上网逛论坛，平时很少过问她学习的叶柏年忽然来敲她的屋门，她手忙脚乱地把网页给关了，揣了笑脸把端着个苹果的继父引进屋来。
“听你妈妈说你喜欢带着皮啃，所以就只洗了洗，吃吧，复习辛苦。” 红艳艳地大苹果一只，递到她的面前。
“呃，还好，谢谢叶叔叔。” 她接过那硕大的苹果，刚想下口，忽见继父似笑非笑的眼睛似乎几度掠过了她的电脑屏幕，顿时一阵心虚 “ 呃，这苹果真大，我晚饭还饱着呢，不然咱分分？我这就去找刀 ~ ” 她决定尽快把人给送出房间。
“ 找刀多麻烦” 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的继父接过了她手里的大苹果，嘎巴一下，只是轻轻一拽，苹果 被均匀地分成了两半，清脆的裂响，冷不丁吓得她抽了抽眉毛。 “ 给——” 其中一半递到了她的面前。
“ 哦，谢谢，您力真大，我们班的男生也爱这样分苹果，但几次都得憋红了脸。” 她偷偷瞄去，连手上都没被果汁沾湿，可见这瞬间的一掰气力非凡啊。
“ 呵，无非就是我下对了巧劲。其实掌握了门道，连光碟什么的单手就可以捏碎的。” 这一次，他的视线的落点分明就是直直地投向她摊放在书桌上的课本 ——在课本之下，是她仓皇间塞藏的CD光碟。
她傻乎乎地顺着叶柏年的目光望向自己堆得高高的书本，又慢慢地扭回脑袋—— 微笑，还是一脸平和的微笑。
“ 吃苹果呀，嗯？”
小童同学心肝儿颤了颤，八字眉彻底垮了下来，她恍然醒悟了——咱被盯上了。
于是战战兢兢的半个月后，她低空略过了第x军医大护理系分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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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
童芳敲了敲有些发酸的胳膊，苦着脸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阅着通话信息。
前天傍晚，才取回了自己的手机便吓了一跳，15通未接来电，大概有3个不同的号码 — 都是他熟悉的数字 ：北京家里的座机号码，继父的手机，继父办公室的电话。
她赶紧回拨了号码，响了不久就被接通了。
“ 喂—— ”
即使是千里之外传导过来的声音，还是如同直面聆听那般，总叫她有些胆怯。
“ 呃——叶叔叔，我是童芳。” 她小心翼翼地问好 “ 您找我有事么？”
“…… ” 电话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番，“ 你 —— 一直在忙么？”
“ 啊，正好轮到我的班恰好挺忙的，所以没接到，不好意思。”
“ 你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么？ ”
“ 我真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打电话前她就有些惴惴不安，不晓得出了什么问题母亲还在国外，连个通气儿的人也没有。可是她又不敢继续耽搁回电话的时间，只好硬着头皮先回电话。
“ 你—— ” 对面一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噎了口气儿。
童芳这边一窒，继父说话向来牢牢地把握着节奏，从未见他卡过壳，不由紧张起来。
“xxx国的武装暴动事件你知道么？你妈妈……也在被劫持的人员之中。”
“ 啊！ 这——这怎么可能？我妈的维和医院不是在那个……什么珀拉的地方吗？那应该是在Y国啊！（堤珀拉”虚构地名……地球上应该没有这个地方）”
“ 堤珀拉就地处xxx国和Y国交界区难民定居点附近，上个月的时候就因为频发武装冲突，所以维和医院进行了临时转移。”
“嘎？ ” 这下童芳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 这……这个……我……”
“请得出假的话，就回来趟。”支吾了半晌，还是电话那头给下了指示。
“我知道了，那我马上就是想办法买车票……呃，一买到票就和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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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颠簸了2天，童芳站到了自己的大门口。他们家是4年多前搬到这个军区大院的，她在这里实实在在居住的日子却可谓是屈指可数，楼下的几株法国梧桐似乎长粗了一圈，现下没精打采地挂着几片枯叶，今年的北京冬日，肃萧依旧。她没带手套，哈了口热气儿，双手索索着掏出了钥匙。
屋里没人，叶柏年的假期繁忙依旧，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才会回来。
童芳把自己的行囊堆回自己的房间里，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忽然又觉得无所事事。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上网搜索了一下，虽然又过了两天，但是xxx国的事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但是这两天起，媒体开始孜孜不倦地报道着几位被劫持人质的身份背景。她不觉一阵烦躁，这样的阵势，弄得像是人质已经遇害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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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中的景色不断地流转着——
这个十字路口向右转，距离还有3.5公里。
从四车道转进了两车道，距离还有1公里。
银杏夹道的情景被甩在了后方，路边秃了叶的梧桐闯入视野，一直蔓延向远处，叶柏年知道，在这个远处的尽头，他的家就要到了。
“叶主任，那我先回去了。” 车窗了探出了司机小王的脑袋，他踌躇了一路，也没能组织出最合适的言语，只得含糊地说了句“ 您好好休息，嫂子……一定吉人天相。”
送走了司机，他回头仰望到自家屋子，那个罕少使用的房间的窗户，此时透着光亮。他的继女已经到家了。
她现在会在做什么？几乎不用太作想象，叶柏年肯定地答复自己，这个女孩一定在上网。那个在高考前夕还在偷偷看小说逛论坛，对待自己前途得过且过的温吞女孩；那个看到了他，总是微带怯意的胆小女孩……
刚打开了房门，他就听得里屋一阵窸窣，童芳飞快地窜了出来。
“ 呃……叶叔叔，你回来了。”她换上了家居服，模样没什么变化，细长的眉毛微微蹙着，依旧是记忆里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 本来想去接你的，实在腾不出空来。” 他放下了公文包，转头去把客厅的灯给开了 “ 路上顺利么。”
“ 挺顺的，再说我只带了个小包，自己来去很方便的。”童芳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心中很是忐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都七点了，先吃饭罢，我在路上买了点，咱们这顿就凑活一下。”他拎出打包的吃食，终于又露出了平日里的微笑“ 也叫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就算是给你洗尘吧。”童芳接了去盛到盘里
饭桌前
电视也被打开了，新闻联播正在播放……xx国的武装分子，对xx地区发动的袭击，已有50余名平民死亡，一百四十一名民众受伤。被袭击的我国维和部队医院，目前依旧伤亡不明。当地政府军与武装份子已展开3次正面冲突，我国驻xx大使馆……………”。
平民的伤亡增大了，但是被劫持的医院工作人员，消息却迟迟不明。
顿时，食不知味。
“ 已经那么多天了吧…………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 童芳嗡嗡地嘀咕着，咬着筷子“ 叶叔叔，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据说有三个国家的维和部队已经出动了救援分队，但是至今还没有完善的救援方案。”叶柏年没有转向屏幕，这些新闻的内容他已经重复看到无数次了。
“我们大队也有一个特战队员在那里，大家都说有了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童芳想，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叶柏年，干巴巴的声调，机械似地填塞着自己的胃部，还是直挺的腰板却莫名地透露着颓然。她忍不住想要给他一点什么安慰，也许又是给自己一些信心，可却无从说起。
“所以我们可以等着，从你们大队的战友那里听到第一手的消息？” 她的继父放罢筷子，喀拉——木筷搁在了碗上，撞出轻轻地脆响。“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生气了！ 童芳敏感地直了直身，自己的筷子僵在了牙齿间，他的语调微微地抬高了，眉头像是要微笑一般，舒心地向额头展开去，可是童芳知道，这位叶叔叔，生气了，在生她的气。为什么？她急急忙忙地从医院颠簸回来，他在不满什么？母亲的生死未扑她也是忧心忡忡啊！
气氛压抑地吃完了饭，新闻联播也放完了——两人各回各屋。
犹豫了一会，童芳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端进了书房。叶柏年已经摊开了一桌的文件，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得得得，这位叶叔叔现在还有心思忙着工作呢，刚才还对自己发什么脾气，真是莫名其妙。童芳心里念念叨叨。
“叶叔叔，吃苹果。”
“哦，放着罢，谢谢。” 这厢头也不回地继续噼里啪啦地敲打着。
童芳把苹果搁在了桌上，还是忍不住了“ 那什么……叶叔叔，您在总参里，就没有什么门路，能打听打听……”
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不是可以去问你战友么。” 没转头，叶柏年不咸不淡丢来了一句 。
这是什么态度！ 看咱软就欺负人么！ 兔子怒了也是会咬人的，童芳腾地一下气儿就上来了。
“ 您什么意思嘛！ 我妈的事又不是我的错，对我甩什么脸子？既然你不关心自己的妻子，我自己打听消息总行了吧。”
乒——地一声，她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上，就像鼓胀的气球找到了一个口子，多年的闷气儿鸟气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我——”
未待狠话出口，就是乒呤乓啷一阵连响，刚在放在桌上的一盘苹果，被震动的桌板弹到了地上，洒落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