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花畦

43、第 43 章

　　自从那天之后林煜再次销声匿迹了。他的出现就像是最粗制滥造的恐怖片中一惊一乍的鬼魂，吓完了就走。

　　梁竹最初的恐惧感在陆梓阳形影不离的陪伴下逐渐淡化。手机号换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收到过陌生短信，陆梓阳还在家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没事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看，防患于未然。

　　梁竹始终相信，只要陆梓阳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是安全的，所以他告诉自己，不管林煜怎么跟踪他，怎么骚扰他，都不要怕。只要陆梓阳在，黑暗就靠不近他。

　　今天是圣诞节，早晨醒来陆梓阳抚摸着梁竹盖在被窝下暖融融的身体，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偶尔有发空的感觉，没有晕倒了，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在陆梓阳的悉心爱护下，梁竹的情况日见好转。陆梓阳用充沛的阳光和雨露浇灌着梁竹，每一天都是开心快乐的，大脑能感受到真实的愉悦和放松，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下周我们去把检查做了，看看结果。”陆梓阳说。
　　梁竹应了一声。

　　客人们要下午才过来，他们就躺在床上玩起了睫毛对对碰的游戏，两双眼睛对在一起，看谁的睫毛长，挠到对方眼里让对方眨眼流泪的就算赢。

　　多么幼稚的一个游戏，两个人却玩了一上午，有几次他们的眼球都碰到了一起，又痒又痛。梁竹总是输，后来他耍赖用手将陆梓阳的眼皮撑开固定，硬生生用睫毛把陆梓阳的眼睛挠出了眼泪。

　　“要起床吗？准备大餐？”
　　“好。”

　　可话是这么说，其实准备的还是陆梓阳，梁竹偷懒只负责最后的加工步骤。

　　陆梓阳把买来的彩灯一条一条挂在墙上，再把圣诞树从上到下装饰好，梁竹才慢慢悠悠地带着圣诞帽出来。
　　他穿着那件淡蓝色毛衣，脚上只套了一双素白的袜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陆梓阳往他屁股上一摸，说：“你干脆别穿了，一会打光屁股见他们，让他们笑话笑话。”
　　梁竹好像不在乎：“行啊，又不是不敢露，以前还有人找我当人体模特呢。”
　　“谁啊，胆子这么大。”
　　“你不认识。”
　　“说出来不就认识了。”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梁竹笑着，若即若离地徘徊在陆梓阳嘴唇附近。

　　“你不说，我一会也打光屁股了。”陆梓阳说。
　　“不，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看……”
　　梁竹站在窗边仰高头吻陆梓阳，圣诞帽滑落下去。

　　沛岚在门外足足按了五分钟的门铃，就快放弃离开时门才打开。
　　梁竹的头发还是乱的，脸也是红的，沛岚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清了清嗓子：“你刚起床？这都几点了，我按了半天门铃，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呢。”

　　梁竹笑着给他们拿拖鞋，又把人请到沙发上坐好。他瞥见了夹在沙发缝里的袜子，趁众人不注意时快速捡起来藏在了身后。

　　“嗳，别藏了。”沛岚还是看见了，“你知道这屋子里都什么味道吗？”

　　梁竹四处嗅了嗅，除了香薰没有其他的味道。

　　“一股荷尔蒙的味道，”沛岚凑到梁竹耳边悄悄说，“每一丝空气，这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蕴含着浓浓的荷尔蒙味道，怎么就能这么恩爱呢？我在这都待的不自在了。”沛岚搓了搓手臂。
　　“什么乱七八糟的。”梁竹拿着袜子跑进卧室了。

　　梁竹回到厨房，走到陆梓阳身边说：“你说十分钟的，这都一个小时了，什么菜都没做。”
　　陆梓阳挑挑眉：“那还不得怪你啊。”
　　梁竹一下子笑成了小月牙，听陆梓阳又说：“下次你别那么勾我，我也许能稍微快点。”
　　梁竹踮起脚亲了亲陆梓阳的耳朵。

　　在厨房逗留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端出来了第一盘菜。
　　“要我说啊，吃个火锅算了，起那么晚，全部做完得什么时候。”沛岚边嗑瓜子边靠在门框上看他们做菜。
　　“很快就好。”梁竹说。
　　“你得是好久都没做过菜了吧？”
　　“是啊，都是梓阳在弄。”
　　沛岚点点头。

　　小芸今天穿了一身红色连衣裙，头戴一顶贝雷帽，耳朵上点缀着珍珠耳环。平时不怎么化妆打扮的她此时看起来非常明艳动人。

　　白辰霖拉着小宇在客厅打游戏，但小宇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游戏上。
　　沛岚走过去在小宇身边坐下，说：“小宇弟弟，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呢？”

　　沛岚总有一种让别人愿意跟她袒露心事的能力。小宇起先有些慌张，不知道沛岚看出了他的小秘密，随后又尴尬地笑，说他不知道怎么表白。

　　“要趁热打铁，否则你以为小芸打扮给谁看呢？不为辰霖，更不可能为了厨房里那两个吧。”沛岚努了努嘴。

　　小宇苦恼，也彷徨，恨自己被动等待的消极状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表情和动作，都能让他的心为之怦怦跳一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马尾不再是捉弄的对象，变成了梦里都摇曳在眼前的美丽事物。可他与小芸太熟了，从学生时代一路走来，熟到他手足无措，熟到他畏首畏尾，熟到不知道该怎么越过这条名为“朋友”的界线。

　　他曾苦思冥想该以什么方式来暗示小芸自己的这份心思，指望小芸能从中看出些端倪。于是从某天开始中午吃饭就会多打一个鸡腿，晚班时段自觉承担更繁琐的工作内容，抽屉里会常备一块小面包。可小芸到底看出来了吗？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所以视而不见啊？小宇心急如焚。

　　小学的时候同学们都流行写情书，信里酸唧唧的都是些不知从哪摘抄来的矫揉造作的诗句与歌词。

　　小芸还记得自己曾收到过一封情书，里面写着：你的发香让我心旷神怡。
　　可那时候她分明三四天都没洗头了。小芸为那个人和自己感到尴尬，又觉得这种蹩脚又幼稚的东西十分好笑。当然可以理解的是，他们那时只是图新鲜好玩，模仿跟风的意味更多点，哪里能理解情为何物。

　　小芸曾希望能从小宇那里收到一两封这样的东西，或许是短信，或许是小纸条。都可以。可小宇就像个呆子似的，迟迟没有动静，要么就是读书读傻了，要么就是胆子太小，连自己喜欢了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她摆弄着圣诞树上的小铃铛，那圆滚滚被漆成黄铜色的小东西映照出身后正盯着自己的男孩。

　　真的就是呆呆的。

　　小芸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小芸妹妹？”沛岚问道。
　　“没什么，过节了开心。”她说。
　　小芸转头看小宇，男孩慌忙移开了视线。她笑着走开，去厨房帮忙。

　　梁竹将灶台弄的乱七八糟，他在一堆杂乱叠放的盘子里费力地切着鸡肉块，陆梓阳边洗菜边将用过的盘子清洗干净以便再次利用。

　　“给我吧。”小芸撸起袖子从陆梓阳手上接过脏盘子放进池子里刷起来。
　　“不好意思啊，喊你们来吃饭，结果到现在了都还没弄好。”梁竹说。
　　“哪有，能吃到梁哥做的菜就已经很好了。”
　　“都是瞎弄，你们别嫌弃就行。”

　　三个人的速度明显比两人快多了，后来沛岚实在等不了了也进来帮忙，大家终于赶在九点前吃上了饭。

　　“这样看起来其实你家也不是很空旷嘛，我之前帮你装修的时候还一直觉得太大了，像山洞似的。”沛岚说。
　　“你们经常过来玩就好了，人多了就热闹了。”梁竹说。

　　饭桌上大家谈起近来的趣事，谈起梁竹的身体，又谈起了对新年的期许。
　　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圣诞歌，小区里吃过饭出来庆祝节日的小孩们疯闹着。第一个在新家的节日就很开心。

　　梁竹给苏爷爷打了个视频过去，画面里苏爷爷笑容满面，看上去身体状况很不错。手机从梁竹这传到了沛岚那，又从沛岚那传到了陆梓阳手里，最后大家一同给苏爷爷打了招呼，逗得他乐呵呵的。

　　老人念旧，看见这一大家子就回想起了以前梁竹爸爸还在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苏爷爷说着说着哽咽了，笑着笑着开始抹眼泪了，梁竹走进卧室对着手机安慰。

　　“乖乖，每到年关，我就担心自己明年还能活嘛，要是哪天睡一觉的功夫就撒手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苏爷爷拿纸巾按压双眼，继续说：“你爸走的早，你妈又是个不负责的妈，我要是有一天没了，你身边还有谁，谁来照顾你。”
　　苏爷爷一双眼睛湿了又擦，擦了又湿。

　　“爷爷，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梓阳呢。”
　　“对，梓阳他是个好孩子。可你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人家吧，人家迟早都要结婚生孩子的，到时候你依赖谁去？你也该早点成个家了，有了家就有依靠了，囡囡最近怎么样啊？”
　　“爷爷，我不结婚，我一辈子都和梁竹待在一块，照顾他，您放心吧。”

　　梁竹转过头，发现陆梓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你们这些小孩子，就喜欢胡乱说些没边没际的话。”
　　陆梓阳俯下身来靠手机更近了一些。
　　“爷爷，你放心吧，我从来不说没边没际的话。”
　　“嗯，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你放心吧爷爷，只要你身体好，就什么都好，不用担心我啊。”梁竹说。

　　“好，今天你们年轻人过节，我这个老骨头就不掺合了，你们俩在一起要互相照顾，有什么难处都互相帮着点，毕竟人这辈子也难得结交到一两个知心好友，知道吗？”
　　“放心吧爷爷，梁竹和我比知心好友还好，比知心好友还亲，下次我们还去看您，您还带我们去放风筝。”
　　“哈哈哈，好，没问题。”

　　梁竹挂掉电话，陆梓阳问他什么时候才给爷爷说他们两人的事。
　　梁竹想了想，说那就下次去的时候吧。
　　“把爷爷联系方式给我。”陆梓阳说。
　　“干什么？”梁竹问。
　　“我得趁这几天赶紧跟爷爷好好加深下感情，能少挨几棍子就是几棍子。”
　　梁竹开心地笑起来，说：“那你是得好好表现，加油哦。”

　　吃饭时喝了点酒，沛岚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出来了，梁竹和陆梓阳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诶，你们终于出来了，穿上衣服我们走。”
　　“去哪？”梁竹问。
　　“酒吧，我都订好位置了。”
　　“订位置？今天？现在？”
　　“厉害吧，就没本美女想喝却喝不上的酒！”
　　确实厉害，圣诞节当晚的酒吧据梁竹所知起码半个月前就订光了，更别说个别火爆的场子提前一个多月就没位子了，看来沛岚为了这一口酒，没嫌麻烦找人。

　　一到圣诞节，外面到处都是些不畏严寒的俊男靓女们，他们大敞着腿和脖子在寒风中自由行走，公然挑战凛冬的威严。
　　梁竹以前也是这样，可今时不同往日了。陆梓阳在他出门前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上了厚厚的衣服，全身上下除了脸还能露出来呼吸之外，就没有一处漏风。

　　“我这样还怎么去夜店啊？我这像是去跳广场舞的。”梁竹说。
　　沛岚捂着肚子幸灾乐祸。
　　“这样怎么了？我觉得你这样挺好啊，又好看又保暖。”陆梓阳说。
　　“谁穿这么厚去蹦迪啊？跟个熊似的，还有秋裤，土死了！还有这个帽子。”梁竹一把扯下来，“压的我刚弄好的发型都没了。”
　　沛岚笑的肚子疼：“花蝴蝶飞不起来咯。”

　　“那我问你，你喝酒吗？”陆梓阳问。
　　“不喝。”
　　“那你是要去勾搭别人吗？”
　　“肯定不啊！”
　　“那不就行了，穿那么好看干嘛。”

　　梁竹听了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不起来了，一下子把拉链拉开，把外套脱下来，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你，你，特别是你！”

　　梁竹指着陆梓阳，陆梓阳外面穿了一件宽敞的外套，里面套着一件卫衣，下身穿了一条很有型的裤子，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戴了很久都没戴的耳钉，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帅字。

　　陆梓阳走过去将梁竹刚脱下来的外套又给他穿上，摸摸他的头说：“你到那里面就是玩个气氛，人家跳舞，你就是去健身，出出汗，对身体恢复有好处，把帽子也戴上，外面冷，头部血液循环要保持畅通。”
　　就这样，梁竹一脸生无可恋地被领出了门。
　　“我感觉，我穿成这样都不配坐你的车。”
　　梁竹企图最后再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刺激陆梓阳的面子让他回心转意。谁知陆梓阳只是放声一笑，一脚油门就飙了出去。

　　圣诞夜的酒吧热闹非凡。DJ在台上忘情地摇摆，底下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喜。
　　白辰霖和沛岚贴在一起跳舞，沛岚拿着酒杯，边摇边喝，简直飘到了九霄云外。

　　梁竹干巴巴地坐在那，看陆梓阳第三次被陌生男女搭讪，叹了一口气，用摇酒的方式摇了摇面前玻璃杯里的矿泉水，然后一饮而尽。

　　“干什么呢？还真以为是酒啊？”陆梓阳转头过来问。
　　“还说不让我勾搭别人，自己倒是被搭讪的挺美。”梁竹说。
　　陆梓阳吞了一口酒，而后吻上梁竹，口中辛辣的酒液被唾液稀释，一起被推到了梁竹嘴里。
　　“今天过节，就给你尝一点吧。”陆梓阳说。
　　“嘁，得瑟。”
　　“感觉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陆梓阳问。
　　“没有不舒服，都挺好的。”梁竹说。
　　陆梓阳点点头，捏了捏他的脸。
　　站在一旁的搭讪美女看到了这一幕，失望离去。

　　小宇是全场唯一一个喝闷酒的人，小芸坐在他身边，一会和梁竹聊聊天，一会又和沛岚玩游戏。他想找小芸说话，无奈找不到话题，只有靠酒精缓解焦急和不耐。

　　夜越深，众人越疯狂。接近零点时，音乐声已经大到听不清彼此说的话。
　　一杯接一杯，杯杯都是愁。

　　小芸中间似乎回过头来和他说些什么，可小宇全都听不明白，视线一直停留在小芸粉红饱满的唇上。小芸转了过去他就失落，再转回来他的精神就为之一振。

　　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小芸，小宇心思激荡，被酒精激起来的冲动尽数积攒在喉咙。

　　如果不是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呢？

　　他一把将小芸扯过来。
　　小芸看他，脸上还遗留着刚才和沛岚玩游戏时没收回的笑。

　　“贺小芸，我喜欢你。”
　　“啊？你想喝马提尼？”

　　小芸皱着眉，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小宇重复了一遍。

　　管他什么朋友不朋友，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就现在。
　　“你说什么？”小芸将脸凑了过去，示意小宇对着耳朵说。

　　世界真的太嘈杂了，脑袋晕晕乎乎的，内心有一万个声音，有迟疑、有胆怯，亦有退缩，可只有一个声音最清楚：现在必须跟贺小芸表白。

　　小宇看着眼前心上人粉嘟嘟的侧脸，鬼迷了心窍。
　　听不见就不说了，反正都疯了。

　　小宇倾身向前，在她侧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算了，女朋友暂且不谈，就算朋友做不做得成都无所谓了，如果现在不说，他会后悔一辈子。

　　小芸摸着脸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音乐“嘣嘣嘣”的鼓点就像她此时的心跳。
　　这是真的吗？刚才小宇亲她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沛岚疯狂地喊叫起来，手中的酒晃洒到了梁竹身上，梁竹终于如愿以偿地脱下了厚厚的外套。

　　“出息了啊！小宇！”沛岚再现女高音。
　　“我说，贺小芸我喜欢你。”小宇说。
　　尽管依然听不见，不过这次小芸终于读懂了他的唇语。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看啊梁竹，俩小孩谈恋爱了！”沛岚疯狂喊叫，一转头却发现两个男人正抱在一起忘我地亲吻。

　　她白了一眼，回头继续看。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我怕你对我没那种想法，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说，我挺怂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敢表白，我——”
　　小芸抬手放在他唇上示意他不必再说。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敲动少顷，而后拿起来给他看。
　　——我也喜欢你。很多年。
　　小宇身子都坐直了，他说：“真的？”
　　小芸点点头。
　　说什么都多余了，早知道就该直接上嘴，小宇一把将小芸搂进怀里。

　　台上的钟声恰好在此刻敲响，狂欢的声音轰然四起。
　　两人紧紧相拥，像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走到了一起。
　　多少年的青涩懵懂，等到时机成熟，他们才发现彼此一直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生日快乐，小芸。”
　　“谢谢你，小宇。”

　　沛岚一边鼓掌一边用纸巾擦眼角：“真好，年轻真好。”

　　夜晚被推至了高潮，梁竹兴奋地跳起来，也不管自己穿的土不土了，瞬间跑到舞池里和众人一起狂欢。
　　其他人也随之跟过来，陆梓阳将他圈在胳膊里以免被人撞到。
　　“你轻点摇头晃脑，一会晃晕了。”陆梓阳说。
　　“我好热。”梁竹喊道。
　　明明没有喝酒，梁竹却觉得自己比喝了酒的人还兴奋。

　　他捂出了一身汗，连头发都沾在了额头上，陆梓阳怕他一会出去吹风感冒，就还是让他脱了衣服。
　　没有了厚重衣服的束缚，梁竹立马又跟个欢脱的小鸟一样放飞自我。

　　他太高兴了，自从遇到陆梓阳之后，生命就像向日葵一样绽放开了。

　　梁竹抱着陆梓阳，着迷地望着他。梁竹太喜欢这样了，陆梓阳怎么看都看不腻，每一个神情都能让他全身产生化学反应。

　　他们在舞池中央热吻，周围的人鼓掌欢呼，连DJ都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为他们起哄。今夜怎么样的疯狂都不为过，他们从彼此身上获得绝无仅有的快乐，是万中无一。

　　梁竹拉着陆梓阳一路从拥挤的酒吧穿过人潮奔跑到宽广的大街上，他们一起放声大笑，让凛冽的寒风灌进喉咙。有汽车踩了急刹车，司机探头出来大喊：“找死啊？”梁竹笑着扑进陆梓阳怀里，死了又怎么样，只要有陆梓阳，什么都无所谓。

　　他们拉扯着跌跌撞撞跑到小巷子里，梁竹背靠在围墙上，将陆梓阳拉过来吻。陆梓阳死死抵着他，热烈而缠绵，就算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们也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温度。

　　路过的年轻人碰撞手中的酒瓶朝他们欢呼，梁竹笑了，陆梓阳也跟着笑。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下雪了！”
　　梁竹在陆梓阳肩头发现了一粒冰晶，他抬起头，惊喜地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花。
　　“真的，下雪了。”陆梓阳伸出手，接住这些洁白的雪花。

　　这个冬天的初雪，降临在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节日。

　　“我爱你。”

　　梁竹目不转睛地望着陆梓阳，而后将自己埋进他脖子里。
　　陆梓阳愣了一下，有些恍惚，说：“你说什么？”

　　“我爱你……”
　　梁竹的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带着甜意，像巧克力一样融化在心里。

　　陆梓阳一下子收紧了抱住梁竹的手，埋进他的发间。如果没有肉｜体的阻隔，他们早就融在一块了。
　　“你真是……”陆梓阳颤抖着说。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整个心胸为梁竹翻滚着，语言系统早已崩溃。

　　今天不是圣诞，是他生命中天使降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