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风信子》江落欢

3、少年

　　回到教室，林信又变成了安静乖巧，坐在位置上拿出作业做个不停。
　　顾风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侧躺着，观察着林信。
　　…刚才想不明白，现在更是

　　他挺爱笑的啊，学校里的人都很喜欢他，有的甚至都想当他女朋友，为什么她就不和他说话了。
　　难道真的是他长的太磕碜，不喜欢他这样的…
　　顾风叹了叹气。下一秒就看见林信放下笔，从桌子里拿出一瓶酸奶，拿在手里看了两眼，表情似乎有点为难，但也只是一瞬间。

　　她递过来，问他：“喝吗？还没开封，新的。”
　　女生的声音细细轻轻的，班里闹哄，混杂其中将之吞噬。顾风愣了一下，直起身体，笑着说：“谢谢啊。”说完手伸过去。

　　林信摇摇头：“没事，”说着把酸奶递过去，顾风接过来，刚拧开瓶盖想喝一口。就看见林信一直盯着他的后方。
　　顾风皱了皱眉，顺着林信的目光看过去。阮颜扶着有点跛的高垣从教室后门进来。
　　“回来了，”顾风问高垣，“伤怎么样，严重不？”
　　“没事，”高垣说着站在走道里，等着阮颜进去座位，他才单手撑着桌角慢慢的坐到凳子上。
　　阮颜没说话，看着他，表情有些恼怒。

　　高垣浅浅笑着，赔不是道：“已经不疼了，你别生气。”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如果听的仔细，还能听到其中的一丝温柔。

　　阮颜垂眸看了一眼他的膝盖，抿了抿嘴唇，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们两个只是同桌关系，再近一点，也只是好朋友，关心可以，太越界不好…
　　林信看着这稍古怪的气氛，拍了拍阮颜的肩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你们两个没事吧？”

　　阮颜刚想说话，顾风懒散的声音插进来：“他皮厚，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你们在这瞎操心干嘛，当事人都没说疼，你说对不对，高垣。”

　　高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回呛道：“你的皮也厚，断一条腿下一秒还能活蹦乱跳。”
　　话语中的讽刺掩饰不住，顾风满脸无所谓，高垣也是。

　　林信和阮颜满脸无语的看着他们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吵架，简直没眼看。
　　话说的太多，嗓子有点干，阮颜干咽了咽唾沫：“信信，我有点渴，回来的太急，我忘了。”说着看了一眼顾风桌上的酸奶。

　　“你等一下…”林信从桌子里面拿出一瓶可乐，递过去，“喝吧。”

　　“谢谢信信宝贝。”
　　林信点点她的脑门：“快点喝，别油腔滑调的。”
　　阮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拧开瓶盖开始喝可乐。喝了两口，瓶口刚离开嘴巴，就打了个嗝，连带着身体都抖了一下。
　　林信憋不住，轻轻的笑了出来。阮颜在林信跟前习惯了，她的什么愁事她都见过了。但周围还有人，更重要的旁边的人刚认识没几天…
　　简直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阮颜满脸通红的拧上可乐瓶盖，慌忙递给林信，转身过去就趴在桌子上。

　　林信看了一眼可乐，又看了一眼阮颜，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可乐放进了桌子里。
　　突然，一直沉默的顾风问她：“你是不是喜欢喝可乐？”

　　林信怔住，转头看着顾风，淡淡的说：“都挺喜欢的。”
　　顾风看着她，好长时间才嗯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的模样。
　　他拧开酸奶瓶盖喝了一口，夸赞道：“酸奶很好喝，”说着舔了舔嘴角的奶渍。

　　林信没说话，半晌才点点头。
　　九点下晚自习。因为离家近，林信和其他几个同学会在教室里多待半小时学习，然后和九点半下晚自习的高三学生一起出教学楼，在保安大叔慈爱的目光下离开学校。
　　夜晚的月亮总是明亮，风轻轻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快10点的街道上路人几乎没有。

　　林信看着地面，月光把她的影子照的老长。经过路灯下面，影子消失不见，再一次影子恢复，同时后方也多了几个人影，高高瘦瘦。
　　林信低侧眼眸看了一眼，书包往肩上提了提，还没加快脚步走出几步，后面的人跑上来堵住她的去路。
　　一共四个，其中就有今天打篮球比赛的男生，六班的王浩。
　　林信扫了一眼面前混混似的三个人，高高壮壮，奇装异服，发型五颜六色。

　　她的最终视线落在王浩身上，林信压下恐慌的情绪，稳了稳呼吸道：“有事吗？”
　　王浩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把视频和录音删了？”
　　林信没想到他找自己因为视频和录音的事情，她握紧了书包带，似乎这样能给自己谈判的勇气：“凭什么？”
　　王浩冷笑一声，左右看了一眼旁边带来的三个人：“你说凭什么？”

　　“王哥，跟她这么废话干什么，”右边的黄毛不耐烦的说道，“要我说，直接把书包抢过来搜，找不到再从校服口袋里找，如果不在，那就说明根本没这回事。”
　　黄毛分析的头头是道，剩下两个混混都附和着。
　　王浩神情思考着，林信刚想说话，就听见前者说了一句“好。”

　　黄毛得到应允，脸上是猥琐的笑容，朝林信走去，剩下两个分别堵在后方。
　　林信心里坚持的防线崩塌，她看着黄毛一步一步走来身边，她无处可退，周围也没有人，恐惧，害怕蔓延全身。
　　她的身体颤抖的不成样子。

　　就在黄毛伸出手想扯林信书包的时候，顾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依旧懒散，但也莫名的安心。
　　“我报警了，”顾风举着手机摇了摇，“不快点走，警察来了可就走不掉了，在拘留所待上半个月，一个月的，我可不负责。”
　　三个小混混听见警察两个字立刻不淡定了，聚到一起，看着王浩，黄毛忙说：“王哥，我们三个昨天才从里面出来，实在是不想进去了，今天的钱我们会还给你的，以后有事，哦，不，时间长点，你在找我们吧。”

　　说完转身走了。
　　王浩看着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往地上狠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顾风，说了一句“等着，”转身走了。
　　顾风无所谓耸耸肩，走到林信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林信心里松下一口气，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顾风摆摆手：“没事，如果别人这样我也会救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林信没说话，点点头。

　　顾风借着月光看了街道一眼，开口刚想说我送你回家吧，结果只发出“撕”的一声，紧接着膝盖弯曲，身体朝前倒去。

　　原因是有人给他腿弯上来了一棍子。
　　林信手脚先大脑一步，接住顾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忙急切的问：“你没事吧？”

　　顾风没说话，强撑着疼痛转过身子，漆黑的眸看着前方已经跑远的王浩，皱了皱眉头，一脸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信扶着他的胳膊，身体靠近一点，以防万一。她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的前方，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这点小伤，还不用去医院的地步。
　　不等林信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去你家。”
　　林信当场愣住，眼睛微微睁大，久久不能回神。
　　顾风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笑着说：“总不会不答应吧，我这条腿可是为了你受伤的，我家离学校也挺远。现在公交都停了，你也知道，我穷，出租车太贵，打不起。”

　　林信反应过来，干咽了一下唾沫，半晌才嗯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好像羽毛，风一吹就吹走了。
　　……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抵达住所。

　　林信从书包右边的侧边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摸黑打开墙上的开关，灯一下子照亮整个小屋。她租的出租屋一室一厅，在三楼，走楼梯也不费力气，时间。
　　进入房间，顾风关上门。他站在门前扫了一眼整个客厅，简单温馨，很适合林信的性格。

　　林信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纯棉拖鞋放在地上，然后自己边开始换拖鞋边问：“你饿不饿？我去煮点面？”

　　顾风看了一眼林信，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新拖鞋，问她：“你饿了？”
　　林信换完拖鞋，把鞋子放到鞋柜上，轻声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哦，”顾风说，“我不饿，不用煮面。”
　　林信点点头，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顾风问她：“你…”

　　在她转身的同时，顾风想拍她的肩膀，结果阴差阳错扯掉了她绑马尾的皮筋。

　　林信抬眼看着他，暖白色灯光打在她脸上，衬这被他无意扯掉皮筋随意散落的黑色微卷的长发，除了以往的安静乖巧，此刻又多了一丝妩媚，风情。

　　顾风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前者似乎是察觉到了，眼里的惊慌和疑惑瞬间不见，脑袋微微低下。

　　顾风一脸尴尬，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拍你的肩膀的，谁知道会扯掉你的皮筋，对不起。” 说着把手里的皮筋递过去。
　　林信接过来，随意把头发绑在脑后：“没事，早点休息吧，你洗漱吗？”

　　顾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完全没听到林信说的什么，只愣愣的点了点头。
　　林信留下一句“我去给你找衣服，”转身进了房间。
　　顾风回过神来，想说不用了也来不及了。
　　很快，林信拿着衣服从房间出来。她递给顾风，说：“新的，还没穿过，买大了两个号，凑合凑合应该能穿。”

　　顾风看着睡衣，双手接过来：“谢谢。”
　　林信点点头，转身进去卧室拿着睡衣出来径直走到浴室，然后锁门。
　　顾风看着浴室门，直到里面响起水流声他才移开视线，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腿上放着睡衣。
　　和林信手中拿的颜色一样，都是蓝色，只是码数不一样，他的这件大两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