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于婚》燕儿麦

65、第 65 章

　　周达则先是被窗外的雨声惊醒，接着他一手揉额头，一手下意识想摸摸身边的赵婴齐，然后瞬间睁开眼睛清醒并坐了起来。
　　身边空荡荡的，赵婴齐不在，他按按脸，肿了。他坐了一会儿，看看手机，像这个房子里一样寂然无声，他叹口气起了床。
　　临出门前他又在镜子里看看脸，哼笑一声，赵楚齐下手够狠。
　　周达则坐在楼下车里，先给赵母打电话，赵母让他们过去吃早饭。周达则就知道了赵婴齐并没有回父母这里。他握着手机，思忖看来朋友少也是有好处的，赵婴齐既没回娘家，那也就只有小艾那里可去了。他按下自己身体的不适，一路都在努力回想昨天他哪里惹了赵婴齐，以至于她一夜未归。
　　经过花店，他下车买了束花。不管他做了什么，自己媳妇离家出走了，那就是他肯定哪里做错了。周达则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先把媳妇哄回家是正理。
　　周达则再也想不到会是李悦开的门。李悦拎着包要出上班，看看他看看花没等周达则说话就笑着说：“不在这里，我媳妇也是从昨晚到现在没回来。”
　　周达则堵在门口不动，李悦让开道说：“要不进来搜搜？”
　　周达则转身走了，李悦在身后说：“哥，等等我，捎我一段。”
　　车上，李悦看看那捧占满后座的花感慨：“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花束的大小和女人的生气程度，以及我们自己犯的错成正比，男人的错越大，女人越生气，道歉的成本越高。你这么大一捧花，你，你怎么啦？”
　　周达则叹口气：“我也在想呀？昨天好好的呀。”
　　李悦看看他脸上的伤，长哦了一声。 “那就往前一天，前一个月，前一年推推，女人倒后账这方面记性特别好。哥，我到了，你停下车。”
　　周达则熄了车，点了根烟，他想不到赵婴齐别的去处。李悦下车走了一段又跑回来了：“哥，我媳妇昨天打电话说她在医院陪一个朋友。不知道是不是你媳妇。”
　　周达则甩掉烟：“哪个医院？”
　　市三院，赵婴齐经常来做产检的医院。周达则也只猜测着赵婴齐在妇产科。此时这个点，医生都在查房，医生办公室空无一人。周达则越发焦虑不安，莫非孩子有什么事？
　　这时有个护士经过他进办公室，周达则忙赔笑问道：“请问这里有个叫赵婴齐的病人吗？”
　　护士看看他：“你是她什么人？”
　　“我们是夫妻。”
　　护士又看他一眼，拿起文件夹桌上的文件夹又对他笑着说：“走廊尽头那间病房。”
　　周达则奔向病房，腿有些发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推门进去，病房静悄悄的，另外的床位空荡荡的，只有赵婴齐一人闭目躺着，像是睡着了还没醒。
　　他的心咚咚跳起来，还没来得及走近，门口忽而有嘈杂声，医生们来查房了。赵婴齐被惊醒了，张目先看到周达则，揉揉眼睛，还没说话，医生们围住了床。主治医生翻着病历说：“今天怎么样？什么感觉？”
　　见赵婴齐不说话，主治医生在背后挥挥手，人群默默地鱼贯而出，周达则朝门口走几步。但被医生的话震得又停下了。
　　“孩子是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有很多人都是一冲动说流就流了，听我一句劝你可不要再有这种傻想法了，月份大了不说，也伤自己的身体呀，如果心绪还没有平复，我再给你一天考虑。”
　　小艾挂着一脸水，拎着水杯过来了，笑嘻嘻地嚷道：“周哥，你来啦！你怎么找到的？我们的手机都没电关机了。”
　　医生出来了，看了眼周达则：“你是病人的……？”当得知周达则的身份后，医生露出了和护士一样的笑容，忽而又叹口气，又说让周达则去办公室一趟。
　　小艾背上包跟周达则说：“周哥你来了就好了，我要回去上班了。那个，你们好好的，我走了。”
　　小艾走之前又回头看看他们，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病房静得周达则能听到自己脑门上血液的流动声，他看了一眼用被子遮掩住脸的赵婴齐。
　　“给个明白。昨天你看画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狠心到如此地步？”
　　赵婴齐慢慢坐起来，用枕头垫着后腰，拨了拨头发，神色平静，语气和她的唇色一样淡淡的。
　　“我遇到了马林风，我去看了章文礼。”赵婴齐盯着他，努力笑着，“怎么办？周达则，我们怎么办？我这个情况，离婚民政局办不了，法院也判不了，我们该怎么办？”她咬着唇撑着笑，眨巴眼睛想逼回眼泪，眼泪却顺着脸部滚滚落下。周达则看得眼眶发热。
　　“周达则，我错了。”似乎有太多委屈，因为她的张口说话而一下喷涌而出，眼泪大滴大滴出来，声音也哽咽了，“我以为有爱就好了，我们之间的阻碍，用我对你的爱化解就好了。走到今天，我发现我撞了南墙，你放不下我的过去，我在意你在意这个。而那些过去，是你，是我，无论怎样做都抹不掉的。昨天，我去看了章文礼，墓穴里的土都没来得及掩埋，他不在那里，他在我过去的时间里，你怎么挖掉？怎么移走？你一开始是知道的，我没有隐瞒你，你介意这个，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娶我？如果是为了阳阳，阳阳就还给你们，肚子里这个，这个……”
　　“这个我还要，你敢伤他分毫！”周达则扳着她的双肩威胁道。
　　赵婴齐笑笑：“你既然要，我就好好保着。”周达则抓着她的肩越来越用力，赵婴齐却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周达则心慌起来，手里像握着空气。突然护士来扎针。周达则问：“保胎的吧？”
　　“是的。”护士扎了针出去了。
　　周达则说：“你睡会吧，我不走。”
　　“谢谢你啦，麻烦你啦。”赵婴齐躺下了，背对着周达则。
　　“我和马林风有恩怨。”周达则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不足以消除赵婴齐听了马林风的话，打了车直奔章文礼墓前看到的景象带来的震撼。
　　她和章文礼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周达则这样做，置她于何地呢？
　　回程的路上，她就感觉肚子不适，给小艾打电话让她在三院门口等她。医生检查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流掉可不可以？医生见她神情恍惚，陪着她的又是一个女的，想是有什么夫妻矛盾，好言相劝了几句，别是一时冲动最后做出后悔的事来又找医院的麻烦，让她考虑一晚，这不，孩子他爹不是找来了，听说她要流掉孩子，拳头都握得咯滋咯滋响，头发支棱着，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一副气鼓鼓要炸掉的模样。
　　周达则发脾气发不出来，昨天赵楚齐跪压他的时候说，我妹妹缺爱，你有十个糖，你给她半个，她就会以为你给的是全部。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你只不过是像钓鱼一样吊着她，你不爱她，你也别毁了她，她是我妹妹，不是你以前的那些玩物，我也不许你这样对她。
　　赵楚齐说错了，他心里满满都是赵婴齐，在表达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毕竟他上一段婚姻失败得彻底，在面对赵婴齐的时候，他做和以前一样的事情时太在意赵婴齐的看法，偏偏赵婴齐又是那么冷淡的性子，送她礼物，她平静接受，没有多喜悦也没有失望。次数多了，他失去了对赵婴齐喜好的判断力，对取悦赵婴齐灰心丧气，继而面对赵婴齐的时候无从下手。时间久了，两人就差赶差地僵这了。
　　赵婴齐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困得垂下眼皮就能睡着，既然他要这个孩子，那么，他们两人是聚是散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周达则拍拍她：“婴齐，饿不饿。”
　　“不饿。”说完，她肚子抗议地咕噜一声。
　　周达则叹口气掏出手机：“想吃什么？”
　　由于赵婴齐手不方便，饭几乎是周达则喂着吃完的。赵婴齐想他是在喂她肚子里他的孩子，并不承他的情。
　　吃了饭，赵婴齐就躺下睡了，迷迷糊糊中护士来做胎心监护，仪器有些凉，她不由抖了一下，她似乎听到有人说，我来暖暖。她恍恍惚惚只当在做梦。
　　护士拔针疼醒了她，睁开眼看到周达则在握住她的手按压针眼。“先躺一会儿再起床。”
　　“我要去卫生间。”
　　“我扶着你。”
　　“谢啦，不用。”
　　周达则被她客气疏远伤到了：“赵婴齐，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就这么跟我生分下去？”
　　“我和你一路走来，就数我们是朋友的时候相处最舒服，我想我们彼此客气着，会更好一点。”
　　周达则愣住了，松开她，后退几步，让开了道。他宁愿她大哭大闹，发疯撒泼，都比这冷静地已经把后路想好了铺开了来得让他心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