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于婚》燕儿麦

64、第 64 章

　　赵婴齐思前想后，在去与不去间犹豫不决，换了鞋要出去，又换了回来，打定主意不去了。周达则这时正好带着阳阳开门进来，看看她一只脚外出的鞋一只脚拖鞋：“要出去吗？还是才回来？”
　　“想出去走走。”
　　“妈妈，看奶奶给我买的新衣服。”成套的儿童西装，发型也偏分了。阳阳被魏景云这一打扮，她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她拉着阳阳到沙发上亲热地说着话，周达则看她躲避的姿态，料定她有事瞒着自己。
　　周达则的猜测是有根据的，马林风被抓，像发生了一场震动，上上下下，妖魔鬼怪都涌出来了。说情的，威胁的，隔岸观火的都来了。赵仲年也没说他，只让他在他办公室呆会儿，看他接电话。赵仲年或是打着哈哈，或是小心俯就，或是严肃保证。他挂了电话说：“我替你顶雷，但你别把我炸了。没有铁打的证据，就先把人放了。”
　　专案组没散，军心却散了，周达则干脆让休整两天再做打算。他去父母家接了阳阳，准备利用这两天时间陪陪他们母子，给他们做顿饭，去哪里玩玩。但在吃饭的时候，赵婴齐说明天是二婶的生日，赵楚齐也回来了，家人一块儿聚聚。
　　周达则没有说话，赵婴齐看他一眼说：“楚齐你不是认识吗？结婚后他还没有见过我呢。”
　　“去，没说不去。在哪里聚？”赵楚齐，他们自小就认识，赵楚齐因不满父母逼迫他把军校的志愿改为警校，毕业后留在了外地。干的也是刑警，和父母的弯子一直别不过来，长年累月地很少回来。最近两年才好些。
　　赵婴齐看他仍旧沉着脸，想是他不乐意去，笑着说：“你们都是同行，我们聊天的时候，你们也聊你们的。”
　　周达则笑了：“好不容易放松个一会儿，我们还聊工作呀？”
　　梁蕾整寿，也没有大办，一大家子人只在家里吃顿饭。赵楚齐带着媳妇孩子回来了，赵楚齐的媳妇徐冰颖一看就是职场女性，踩着高跟鞋漾着笑忙前忙后把一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媳妇难得回来一次，梁蕾怎舍得她一个人在厨房？赵母见寿星嫂子都下手了，怎安心做一个客人？两人就都挽起袖子下手了。
　　周达则见赵楚齐抓起烟盒出去了，他也跟了出来。两人身高相仿，真论起来，周达则高些，赵楚齐年龄大个一两岁，但周达则仍旧像小时候那样仰视着赵楚齐。赵楚齐是周达则眼里的邻居家的孩子，品学兼优的学霸，只不过在高考之后和父母闹了一场。一个走一路和父母对抗一路，一个到临门了才爆发，现在过了这么些年，两人几乎是殊途同归，成了别人父母艳羡的对象。赵楚齐官职比周达则还要高，也养成了像赵仲年那样的硬邦邦的作风了。这么多年周达则一直望其项背。
　　两人在院子里抽烟。他见周达则只是点上烟，并不往嘴里送，笑道：“戒了？”
　　“嗯。婴齐让戒的。”
　　提起赵婴齐，赵楚齐皱了皱眉。望着在客厅里陪着两位老爷子说话的那个温婉美好的女子，仿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安安静静的，懂事听话，每个大人都喜欢。他从前也认为这样的孩子好，但后来就不这样认为了。特别是那一次他带她出去玩，在礼品店赵婴齐一直看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大嘴猴布娃娃，他问她要吗？赵婴齐摇摇头说，不要，我就是看看。赵楚齐一瞬间被那样委屈又故作懂事的眼神震住了。这是讨好型人格的人，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他当即给她买下来，认真反省，发现所有亲人对她太忽视了。他父母给赵魏齐买衣服就没有赵婴齐的。他时不时在大人旁边提点一句，怎没有我妹妹的？他就这一个妹妹，真当亲妹妹来疼。她上大学时，他已参加工作，隔三差五地给点生活费，或是穿着警服去她学校挽着她走一圈。她第一次结婚，赵楚齐是又心疼又生气，但木已成舟，听赵婴齐言语间，对她很好，他也就放心了，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当赵婴齐告诉他她又要结婚时，赵楚齐挺为她高兴的。但得知是周达则时，他的心又提起来，周达则虽然和自己同是警察，还挺是回事儿，但作为一个丈夫，合格不合格就另说了。
　　就刚才来说，进门的时候，赵婴齐慌着过来给他打招呼，包忘在了车上，她又下了台阶自己去拿，周达则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关上车门，过来和他说话，上台阶的时候也没有扶身子不方便的赵婴齐一把，而赵婴齐一脸见到他的兴奋，没有丝毫在意。赵楚齐看在眼里，心里嘀咕：他们是夫妻，却又不像。
　　现在在他家里，周达则是客人，有些话不便相问，只好把话题往别处扯：“和老头又较劲了？你瞅瞅我，我睖睖你的。”
　　还别说，都是警察，观察入微，有点什么还真瞒不过。刚才他和赵仲年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也没躲过赵楚齐的眼睛。
　　周达则笑笑：“抓个人，没实打实的证据，架不住压力，又放了。”
　　赵楚齐皱皱眉：“这谁呀？”
　　“马家的。”周达则弹掉烟灰。
　　“盘根错节的，确实不好办。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赵楚齐有些调侃又有些恭维。
　　周达则笑了：“别提这些了。准备待几天，好久没见了，改天叫几个人组个场儿。”
　　“再说吧。”
　　赵婴齐推门出来，看到他们，喊了声大哥，走到赵楚齐的身边：“哥，你在家多待几天吧，你来我家坐坐，我给你做好吃的。”
　　赵楚齐见她过来，早把烟丢掉碾灭了。听她这么说不由笑了拨拨她的头发：“我的傻妹妹。”
　　“你把工作调回来吧，省得我想你了又见不到你。”赵婴齐晃着赵楚齐的胳膊。
　　“你不怕我回来抢了你老公的饭碗。”赵楚齐开着玩笑。
　　赵婴齐看了眼周达则：“不怕，不怕，你回来吧。家里就我自己。你们都在外面，一有点什么事，他们都说我，早知道也像你们一样都躲得远远的。”
　　赵楚齐哈哈大笑起来：“这还不好，有什么都想到你一个了。”
　　赵婴齐鲜有这样小女孩似的撒娇的样子，周达则默默看着，感觉自己如局外人。
　　说笑间，徐冰颖喊他们去吃饭，赵婴齐挽着赵楚齐的手臂并排走在前面，周达则跟在后面。上门厅那两个台阶时，赵楚齐很自然地胳膊暗暗用劲托了赵婴齐一下，周达则看在眼里，眸色暗了暗，并没有说什么。
　　从赵家回来第二天，周达则接到赵楚齐电话，约他一块吃个饭。周达则说一会儿他们就到。赵楚齐说，单请你呢。周达则挂了电话，看向了赵婴齐。过了一会儿说：“我中午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
　　赵婴齐在问王老师学校的事，头也没抬地说，知道了。
　　赵婴齐想回去上班，周达则一直说过几天再说。王老师也说，过几天再来，等主科老师定了，你来教几节副科也没有压力。她就是想找点事做，一天天闷在家里，着实不是滋味。
　　等她回过神来，周达则已经出去了。她一个人在家无趣，前几天明瑞大厦有个画展，她一直想去，不妨今天去吧，就当做个胎教。路上约约小艾，没空。约约徐冰颖，已经走了。她想折返，又已经走到半路了，也就算了。
　　她给周达则报备了一句，想独自一人看画展又有什么。画展的主题是秋，其中有一副喀纳斯的秋景图勾起了赵婴齐怀孕之前的梦想，赵婴齐低头看了看肚子，无心再在这里待下去。昨晚周达则摩挲着她的肚子，给胎动不停的孩子隔着肚皮交流。“小宝宝，你是个男孩吧？”
　　“你怎么知道？”赵婴齐奇怪了。
　　“肚皮都给你蹬鼓起来了，女孩哪里有这么有劲？”周达则说了意识到了什么，停了手，转身关了灯：“睡吧，折腾一天了。”
　　半夜周达则像做噩梦一样惊醒坐了起来，赵婴齐被吵醒后问他怎么了，这次他倒没有隐瞒，说梦到楚楚了。
　　她想安慰几句，周达则说句你先睡吧下了床出去了。第二天谁也没再提这件事。街上的狂风卷起凋零的落叶，肃杀的氛围挺应景画展的。
　　周达则一直没有回音，她把玩了一会儿手机，找地方吃饭。第一次有被周达则撂她一个人在家里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或许跟这季节有关吧。自古逢秋悲寂寥嘛。
　　赵婴齐站路口等车，一辆豪车缓缓驶近她，她疑惑皱眉，等知道是谁后，想躲也晚了。
　　马林风从车上下来：“赶巧了不是？这里遇上了。怎么一个人？周达则呢？”
　　赵婴齐坦然起来，想既然遇到了，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马林风提议去坐坐的时候她爽快答应了。
　　马林风对她一如既往，客客气气地让她点菜，又嘱咐服务员：“按她口味就行。”服务员看看她的肚子，堆着笑答应着。看这情形，估计是误会了。马林风也不解释，掏出烟要点上，又合住打火机，把玩着。
　　赵婴齐静静等他开口，因为周达则，她对马林风审慎起来。聊了几句家常话后，马林风突然笑着说：“这人老了，都说落叶归根，怎么阳阳的爷爷奶奶跟别人不一样呢？往外地蹿。”
　　想来马林风并不知道章文礼和康政和的事。赵婴齐说：“他们可能也是晚年寂寥，四处走走排遣排遣吧。”
　　“这个有可能，但，为什么连章文礼也一块带走了呢？”马林风笑着盯着她。
　　赵婴齐一时没明白马林风的意思：“章文礼怎么走？”
　　马林风确信她不是装模作样，而确实是不知情。这倒有意思了。他更不点破了，笑着说：“我恍惚听我家的老夫人说了一句，好像得罪了什么人，不如回家问问你现在的老公？”
　　他把“现在的”咬得挺重，赵婴齐恍惚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