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天录》霍辛

1、虚无城（一）

　　赵晚意坐在废墟之上，整座城市在地震中坍塌成了原本的面貌——平地，而现在，她坐在最高地，俯视满目疮痍的城市。如此真实，如此无能为力，这是赵晚意第八次试着救出所有人，也是第八次无功而返。
　　第一次。
　　赵晚意是在一张大床上醒来的，在她未反应过来身处何地的时候，她以为她回家了。当即高兴得准备下楼找她父母，但是脚触到地上柔软地毯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不是她家，她床下没有地毯。
　　赵晚意环顾四周，开始回忆自己怎么出现在这个屋子的。她没有印象，因为她一进到收费站就晕了过去。
　　一个物体突然浮现在空中——小逸，一个约半米，形象酷似赵晚意姐姐舒逸的机器人，这是它第二次出现，赵晚意想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赵晚意玩家您好，第十二城游戏模式是单人模式。接下来我公布任务：您需要在今晚19:37之前拯救任意一名江市公民，若失败将在明日10：00进行游戏重启，您有九次机会，并且不会死亡。任务播报完毕，请问您有问题要问吗？】
　　赵晚意在心里感叹，现在AI都如此通人性，嘴上问道：“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因为19:37之后会发生地震。】
　　地震？赵晚意很震惊，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从未有过单人模式，而且自然灾害肯定不是游戏任务的重点，重点是自然灾害下人性的暴露，“怎么算是拯救成功？”
　　【人活着。】
　　人活着？这么想也不是很难，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越往后难度越大，第十二城一定是最难的一关，赵晚意暗自思忖。
　　“不会死亡什么意思？”
　　【您在此城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不会伤害到您本身。】
　　“好，我知道了。”
　　小逸像蒸汽般消失在了空气里，徒留下赵晚意站在房间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赵晚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发现是手机在响，赵晚意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手机，拿起手机进行面部识别，只听“刷”的一声，手机就解锁了。手机显示名字“石天”，赵晚意接起来：“喂。”
　　“市长，车已经在您楼下准备好了。”
　　“好。”
　　原来身份是市长，赵晚意感叹道好身份，那么拯救人类就包给我了！
　　赵晚意下楼并未特意找寻，楼前就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赵晚意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
　　赵晚意观察驾驶座上的人，一个年纪约三十，头发只有一寸长，看起来干净利落的一个男人。
　　赵晚意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市的职能部门了解清楚，好安排市民向河两岸城市撤退工作。到9：56的时候，赵晚意把石天叫到办公室，“小石，现在启动地震预警方案。让副市长、公安署、交通署、文化广电和旅游署、卫健署和工信署的署长到市政府501会议室开会，让他们尽快来。”
　　“好的，市长。”
　　江市刚发展起来有二十多年，它是新出现的城市，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它是江水中的一座城市，由于泥沙淤积和人为填土而形成的城市。由此造就了一个新景观，江水中的城市，旅游业尤其发达。不光如此，它处于交通要塞，是徒国南北方的分界线，北承廬江郡，南接豫章郡，江水之宽，让人们一直束手无策，只能通过飞机来达到。但是江市的出现，给南北交通一个很好的过渡区，江市的航海船舶业也由此发展起来。
　　各署长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会议室。
　　“各位，今晚19:37江市会发生地震，整个江市将沦为一片废墟，我找你们来是来安排市民向彭泽市、松茲市撤退的计划。”
　　彭泽市位属豫章郡，松茲市被廬江郡管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还有些迷茫。
　　文化广电和旅游署署长舔了下干燥的唇，率先开口：“市长，咱们江市没有设地震署，因为咱们不会发生地震，这......这是星宫下的命令吗？”星宫下的命令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接到通知？这是文化广电和旅游署署长没有问出的话。
　　星宫是徒国的总统府，是徒国总统处理人民事务的府邸。徒国人民崇仰繁星，以星为国旗和国徽，以星命名总统府。
　　赵晚意面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众人开始商讨方案。他们信任“赵晚意”，赵晚意很清楚这一点。赵晚意在网上看到自己的信息，二十二岁从政，二十八岁任江市市长。江市开始有一任市长，但是他在位五年使江市经济持续低迷，市民失业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可谓民不聊生，在市民的请求下，总统决定换市长。“赵晚意”是自告奋勇做市长，以她的资历尚需十几年才有资格，但是当时无人接手这个烂摊子，上个江市市长还在监狱里蹲着呢。总统决定冒险让“赵晚意”试一下，不行就再换掉。
　　在“赵晚意”治下的江市，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她因此得以连任。市民和公职人员皆把她看作繁星下凡般的存在，对她无比信任，甚至还产生了供奉她的宗教，名晚意教。所以赵晚意敢欺瞒他们，做出隐瞒上下级的举动。
　　方案很快出来了，赵晚意着手安排下去。首先停了旅游和运输行业，保证有足够的汽车、火车、轮船和飞机进行运载。
　　接下来，各个企业接收到政府的通知：【江市市政府】各位企业主，上午好，现发布江市第1301条法令。接到星宫命令，江市晚上19:37将发生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地震。请各位企业主给职工放假，根据政府安排进行撤退。如有违法者，将进行刑事问责。
　　与此同时，市民的手机都接受到这样一则通知：【江市市政府】各位市民，上午好，现发布江市第1302条法令。接到星宫命令，江市晚上19:37将发生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地震。所以，请各位市民最多带一个行李箱，政府会就近安排你们的撤离。根据政府发给你们的汽车站、火车站、港口或者飞机场位置进行前往，禁止推攘、插队、打架斗殴等破坏秩序的行为。如有违法者，将进行刑事问责。
　　江市经济不仅发达，法律也尤为严苛，在这生活的大多数人如不能做到令行禁止，那么作为徒国最出名的管理严格、有残酷刑罚、如铁网封闭的江中岛监狱就会成为罪犯的第二个“家”。
　　根据每人的家庭位置，安排就近的汽车站、火车站、港口或者飞机场。交警进行道路疏通，公安在各汽车站、火车站、港口和飞机场维护治安。交通要道还安排有医疗护卫队，保障路上可能预见的危险事故。广播电台、各大媒体都在循坏播放赵晚意的视频。
　　视频上，赵晚意坐在办公室。
　　“各位市民，上午好。我是市长赵晚意。江市将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灾难——地震，我知道你们此刻有诸多担忧，请你们放心，相信市政府，相信我，我们都已安排好，你们跟随指示行事就好。我们会等大家安全达到彭泽市和松茲市再进行撤离。”
　　没有人畏惧危险，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市长，甚至有人还唱起了歌，这是一首广为流传的歌，写的是“赵晚意”。
　　“从前，多少困难，直到遇见晚意。海岸，我们有船，有人守护平安。甘愿，赞颂几遍，为你幸福期盼......”
　　赵晚意坐在办公室松了一口气，想着大家都要得救了，不仅笑了起来。她五十多岁的沧桑面容上的沟壑，因为笑更加曲折，也更加温柔。
　　“咚咚。”门响了。
　　“请进。”
　　四个人进入赵晚意的办公室，出示工作证，一个年纪四十左右，地中海、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说：“您好，我们是监察署，接到星宫命令，星宫认为您正在破坏社会秩序、扰乱国家安宁，现将您带到监察署进行询问，请您配合。”说完一甩头，示意其余人将赵晚意进行逮捕。
　　赵晚意冷汗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是大意了。网络如此发展，五秒就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星宫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略星宫呢，自己根本没意识到真的有星宫，这个游戏世界要比江市还大，大到有完整的国家。并不是赵晚意忽略了星宫，而是赵晚意在电脑上查行政地图时，只看到了廬江郡和豫章郡。赵晚意想这究竟是系统bug，还是自己搜索时没注意到。
　　赵晚意结结巴巴出口：“那......那第1301和1302条法令呢？”
　　谢顶的男人冷哼一声，“自然撤回了。”
　　撤......撤回，那市民怎么办？赵晚意想争辩两句，但是被人堵上了嘴。
　　赵晚意坐在监察署的某间办公室内，他们对于市长还算客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询问她，或者说审问她更合适。
　　赵晚意等了十几分钟，她等不急了，已经十二点多了，再等下去，市民都走不了了。
　　“我要求与星宫通话。”没人理她，可她知道摄像头后有人在看着她。
　　“我要求与星宫通话！”在赵晚意说了几十遍后，还是无人搭理她。她被自己的无能为力包裹，但是她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从来不是。她开始把椅子摔到桌子上，开始砸门，企图吸引注意。她做到了，有人进来问她在做什么。她再次说道：“我要与星宫通话。”
　　“好，你等着，我这就找领导。”赵晚意是看着墙上的表度过时间的，她不知道原来时间如此漫长，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领导来了，把手机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说：“您好，我是市长赵晚意，我……”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打断了她：“我知道，小小市长，竟如此能耐，胆敢跨过星宫擅自发布不实消息。”总统的声音带着怒气。
　　“总统，我没有发布不实消息，今晚确实会发生地震。”
　　“地震部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
　　“总统，先让市民撤离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今晚要是发生地震，那死的可是两千万市民，一定会造成极大的不良的社会效果。”
　　“除非你现在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否则就是在引起恐慌，损害国家利益。”总统挂了电话。
　　赵晚意在把手机还回去的一瞬间，她又回拨了电话，可是被领导夺走了。
　　赵晚意求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国的大灾难哪次得到了预警？”
　　“你怎么知道是地震？万一是大暴雨呢？”
　　赵晚意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神鬼托梦？还是心有感应？亦或者未来的人告知？无论哪个，都没有人会相信。赵晚意被关在这个十几平的房间里。她焦急、忐忑，可她只能看着一秒秒走成一分，一分分走成一小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想下次的方案。没错，这次因为她的放松大意，两千万市民就要被无辜葬在自己建起的城市下。
　　赵晚意感到了一瞬间的摇晃，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她被一个透明的球体保护住了。周围的墙壁像豆腐一般向下塌陷，巨大的轰隆声刺向赵晚意的耳膜，赵晚意皱着眉头，忍受满耳的碎石声。有人尖叫，有人哭泣，可又一瞬间被钢铁石块掩埋。赵晚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悲痛。这是她来到游戏后第一次哭泣，半个小时后，周围的一切停止了喧嚣，寂静得仿佛这里是无人区。她跪在地上，面朝天空，发出前所未有的悲痛之声，那声音像是母牛失去了小牛，闻者心亦感痛。
　　舒逸看到赵晚意如此悲痛，自己心里也堵的难受，她不敢再看，对副官洪海说了句，我先休息去了，就走了。洪海本不想看，但是怕赵晚意出什么事情，就满眼泪光的看着。
　　赵晚意在哭号，没有人问她你在哭什么，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她的身下。她捶着胸口，想要让自己舒缓一下，没想到反吐了出来，她到现在只吃了早饭，现在吐的都是酸水。眼泪，鼻涕与呕吐物混在一起，这大概是她出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她觉得自己杀了人，即使他们都是数据，都是假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杀了人。杀了两千万的人。两千万啊！赵晚意了哭了有两个小时，才缓过了劲儿。她坐在石堆上努力让自己的冷静，继续想下一次怎么办。
　　第二次。
　　赵晚意找到一个在全国享有盛誉，从事地震研究工作的老教授，由他录一则江市晚上会发生地震的视频，然后赵晚意把视频发给星宫，请求星宫让市民撤离。江市没有地震署，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但是星宫没有同意，电话很快打到了赵晚意手机上，言辞激厉地说，这种大事要先有方案，才能行动。赵晚意立马给出了她的方案。星宫听完之后说要开会讨论。
　　这件事情撑死两个小时，不能再多，可是等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还没有星宫的消息，赵晚意开始急了。她打电话过去，电话占线，她换了电话又拨打过去，还是占线。在她等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电话依然是占线。赵晚意意识到情况可能不乐观，她不再等星宫回信，立马安排人手开始行动。正在安排的时候，监察署的人又来了。赵晚意愣在当场，她立马吼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是想看到两千万市民死在这场地震上吗？”
　　“我们逮捕你，罪名是叛国罪。”谢顶男人吐出这句话。
　　“叛国？我叛什么国了？你们讲清楚。”
　　“到监察署，我们会给你讲清楚。”
　　赵晚意被带出路上，有一个男子闯了过来，大声质问监察署的人：“你们在干什么？”
　　谢顶男人把工作证掏出来：“赵市长涉嫌叛国，我们要对她进行审问。”
　　“她怎么可能叛国，你们有什么证据。”
　　谢顶男人冷哼一声：“证据？你再拦着不让我们走，那你也是叛国罪。”
　　男子双手一伸：“那把我也带走吧。”
　　男子是副市长韩彻，晚意教就是他在大学期间创办的，他是赵晚意的忠诚粉丝。
　　赵晚意无奈说道：“韩彻，别胡闹。是不是叛国，询问过后才知道，这件事还没定性，你回去做好自己的事。”
　　韩彻在赵晚意的眼神下屈服，一直送赵晚意出了市政府大门。
　　赵晚意垂着头坐在凳子上，手上还带着手铐。
　　“就在刚才我们收到有人匿名发来你叛国的证据。”
　　“什么证据？”
　　“说你企图制造恐慌，扰乱社会秩序，给别国可乘之机。”
　　“我是在救人，会给哪个国家？什么可乘之机？”
　　他们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如果你现在坦白，还能从宽处理。
　　赵晚意见问不出什么，干脆闭嘴不理人。他们也不催，只是静静等待。
　　第三次。
　　赵晚意打算绕过星宫行事，甚至要隔绝星宫知道这边的情况。她要求工信署屏蔽去往外郡的消息，所有消息不进不出，并发布今晚地震的消息。所有都部署好了，赵晚意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夜幕降临。
　　在19：58小逸出现了，赵晚意笑得很开心，以为救出了所有人。
　　【抱歉赵晚意玩家，所有市民被河对岸的市民杀死。】
　　“杀……杀死？为什么？”
　　小逸消失了，没人回答她。
　　赵晚意不理解，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她要去彭泽市找到问题的答案。赵晚意开始还在跑，跑得并不快，要时时注意脚下石头，在没有灯光，只靠月光的情况下，赵晚意被绊倒过十几次，手上、腿上和脸上都是伤口。赵晚意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她只想在明早十点之前到达彭泽市，知道为什么市民会被杀死。很快，赵晚意体力消耗太大，只能步行，一步一步，走在一个个山坡上、尸骨上、走得坎坷无比。再也没有比此刻更长的路了，赵晚意心里这样想。
　　赵晚意就这样了走了五十多公里，走了十二个小时，直到7:54她终于走到了河边，驾驶一艘船去往了对岸。对岸有人似乎是在扫地，赵晚意刚想大声呼喊，那人就看了她，他脸色大变，很快又镇静下来，赵晚意觉得有些奇怪。那人帮她上岸，在赵晚意看向前方的时候，她感到腰间一阵刺痛。赵晚意被捅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人照着她的心口，腹部又捅了好几刀才停手。赵晚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听见了刀进刀出的声音和自己的喘息声，然后就上了眼睛。隐约听见“侵入者”三个字。
　　我们怎么是侵入者呢？我们不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吗？赵晚意在死前这样想。
　　第四次。
　　赵晚意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得复杂，星宫的不理解，外郡把他们视为侵入者，这是为什么呢？
　　她问她的秘书，是不是我们与外郡有什么仇？
　　“从来没有，江市的建立，还带动了周边郡的经济。”
　　“你会把什么样的人认为是侵入者。”
　　石天低头思考了一下，“抢夺我资源的。”
　　赵晚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批人口过去，必然会给外郡增加负担，提供吃住、工作、还要进行秩序管理。赵晚意又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了，但是一时抓不住关键点，只好作罢。
　　她先召集骇客，讲清楚将会发生地震，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只能采用极端方法，并保证给他们金钱和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他们自然是同意的，毕竟几十杆枪指着他们。另外他们旁边还有工信署的人，以防他们在数据中玩什么花招。
　　就如警察永远知道火车站偷钱包是哪几个人一样，市政府永远知道骇客是哪几个人。
　　赵晚意命令骇客黑掉豫章郡和廬江郡的网络，只能与江市进行联系。这次她又增加了一个部署，把所有武器对准外郡，并对彭泽市和松茲市长说，让我们的人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河两岸的两个市都知道江市的武器厉害，见联系不到郡长和总统，只好同意他们过去。
　　江市的武器装备在徒国排得上前三，赵晚意虽不是真正的市长，但也能猜测到真正的市长是想做什么，在必要时候行必要手段——战争。战争是为了什么？是权力，真正的市长有很大的野心。
　　无一人生还。
　　监狱里放出去的杀人犯打伤了对面的市民，引起大规模反击，最终双方惨重。或者说，江市更惨重，对岸的都杀到江市来了。赵晚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嘴里很苦涩，又想笑，又想哭。心软成了刺向自己的那把刀，仁慈成了毁灭自己的枪，人性里的阴暗，谁都无可奈何。赵晚意最终面无表情等待第五次。
　　第五次。
　　这次赵晚意又承诺给彭泽市和松茲市市民每人1万徒币，给两个市政府各20亿徒币，让两个市长保证江市市民可以安家落户。不仅有钱赚，还有人才涌进，两个市的市长自然是欢迎的。
　　赵晚意这一次没有把重刑犯、特别危险犯放出来，既然做不得安分守己，那就随这场地震一起死去吧。赵晚意承认此刻自己内心有些黑暗，但是我们为了保护一些人，总要舍弃一些人不是吗？何况还不是好人。
　　赵晚意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拯救大家了，但是她没想到天空丢下了很多炸弹。所有人被炸成了一滩一滩的烂番茄，红色的肉泥铺在地上，是画家画不出的恐怖。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恶心得赵晚意吐了起来，吐得站不起腰。她现在被透明罩保护着，虽伤害不到自己，但是整个场面的血腥还是伤到了她。赵晚意看着自己的市民被杀死，而她无计可施，只能站在阳光下，却也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温暖，只有寒意，赵晚意冷得身子骨打颤。
　　第六次。
　　赵晚意察觉到自己身边出了间谍。
　　这个间谍就是她的秘书——石天。赵晚意先把他关起来审问，在审问没有用的情况下，赵晚意就用了刑。她在心里笑自己，原来自己也会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秘书招了，称自己是别国的间谍，任务是盗取情报、策反公职人员和必要时候制造混乱。
　　秘书说：“你既然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为何又要反水，背叛？”
　　赵晚意起先并不知道自己被策反了，在前五次中，秘书只有一次说了“这样做有必要吗？”她以为是在关心自己，怕自己白用功。没想到他是想让这座城市更混乱。
　　赵晚意快步走出审讯室，刚一打开门，就被一把枪指在了脑袋上。自己又被带到了监察署。
　　第七次。
　　赵晚意直接把秘书关在了监狱里，给监狱长说，他有神经病，不要理他。监狱长立马会意，领导不喜欢的人就是他不喜欢的人。好把石天一顿打。
　　赵晚意自是不知道这事，知道的话也会阻拦，毕竟曾经是同事。赵晚意对于自己的间谍身份没有深究，现在深究也没意义，不如做些实事。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行动来。
　　赵晚意这次选择站在河边，亲自目送市民去往河对岸。
　　但是，她没想到她保护的民众，反倒杀了她。她不理解。
　　第八次。
　　赵晚意醒来就吐了一口血，自己披肝沥胆太久，还遭受了背叛，心口堵着一块石头，而今把血吐出来舒坦多了。
　　赵晚意想到有人大喊：“市长在制造混乱，市长肯定叛国了......”
　　想到有人把刀穿透自己的脖颈，她听见自己的脖颈在漏气，她“啊啊啊”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只能看到市民仇视她的眼神，多么怨毒，好似自己挖了他们家祖坟，杀了他们家父亲。
　　赵晚意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自己脖颈一阵疼痛，心口也疼痛——背叛的疼痛。
　　这一次，赵晚意无动于衷，等待地震的来临。
　　赵晚意猜到星宫有灭市之心，因着她一直在意市民的存活，没有注意到这个城市哪里来的地震，不过是一个个的炸药，炸一个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强大的市，对于星宫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还能疏通河道，防止河水泛滥。
　　赵晚意要面对的是一个被抛弃的城市，还要面对复杂的人心。她这一刻有了大家一起死吧的念头。
　　赵晚意坐在床上，不禁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