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4、过往

　　车内很安静，沈言辞偏头看向晕在一旁的“宋欢”或者应该说是端佳。
　　她的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白的有些病态，周遭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黑气，环绕在端佳身边。
　　车子停在沈氏的门口，沈言辞目光一沉，看向曹舒湘：“小曹，把她带过去，我一会就去。”
　　曹舒湘将端佳带走后沈言辞便回到了办公室内，没一会又一辆车停在了门前，沈言辞在窗户旁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韩修泽笑了下：“只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
　　窗外
　　韩修泽从车上下来后抬头盯着一扇窗户，片刻后扬起了一个笑容，一旁跟着下来的姜斯年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解：“韩总，您笑什么呢。”
　　“我觉得他应该在那里，笑给他看的。”
　　韩修泽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的沈言辞突然看到韩修泽的笑容有一瞬的惊讶，韩修泽的直觉没错，那确实是沈言辞的位置。
　　只是这误打误撞的看过来，倒显得沈言辞在偷看一般。
　　已经看不见韩修泽的身影了，沈言辞收回了目光，喝了口水，喉结微动，再抬眼时眼里依然是一片清冷。
　　韩修泽推门走了进来。
　　依然是那样一副笑颜，不得不说，韩修泽的笑是很好看的，他的笑带着温柔和煦，就像七月正午的阳光，夜半高悬的明月。就这么撞进了沈言辞的眼眸里。
　　笑得好看的人是很讨人喜欢的，就连沈言辞都不得不承认，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外面还有一个问题等待解决，可沈言辞却想在这里多看一会韩修泽的笑颜。
　　“沈总能邀请我来，我真的是很开心，为了回报沈总，我决定今天晚上请沈总吃饭，沈总，你想吃什么。”韩修泽说道。
　　“不必了，今天晚上可能没时间吃饭，就不用韩总破费了。”
　　韩修泽顺手坐在沈言辞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沈言辞说道：“这怎么能叫破费呢，这叫开心，今天晚上吃不成就明天，反正什么时候沈总有空跟我说一声，我肯定请你吃饭。”
　　沈言辞想到一会韩修泽看到的场景可能会吓得吃不下饭也就没再坚持，笑了下：“好。”
　　“走吧，韩总，带你去看看。”
　　韩修泽脸上的笑意加深与沈言辞并肩而行“沈总，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那我叫你言辞行吗？你也别叫我韩总了，叫我修泽吧。”
　　沈言辞脸色空白了一瞬，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些画面，好像多年以前曾有人也是这么笑着望向自己，嘴里说着什么话。
　　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沈言辞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一份疑惑，看向韩修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笑了笑：“随便韩总怎么叫。”
　　二人一起来到一个空屋子，沈言辞抓住门把手后却没有开门，他挡在门前看向韩修泽：“韩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是看过刚才会场的情景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韩修泽靠着墙，懒洋洋的笑道：“刚才说要邀请我的是你，现在说要赶人走的也是你，言辞，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言辞自然清楚自己叫韩修泽过来是为了什么，可仔细一想韩修泽也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场景，若是韩修泽出了什么事，这种时候沈言辞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韩修泽笑着抓住了沈言辞握着门把手的手，探头看向沈言辞：“言辞，你要是担心我，就直接说，不过有你保护我，我想我是不会有问题的。”
　　沈言辞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与韩修泽的距离。
　　心里残留的一丝担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沈言辞冷言冷语的说了句：“自己注意点，我没时间保护你。”就推开了门抬脚走进了屋中。
　　韩修泽也跟着沈言辞进了屋，里面站着曹舒湘，夏清琪和一个韩修泽没见过的男人，那个男人看到沈言辞进来后走了过来：“沈总。”
　　“时晨，你回来了。”
　　“嗯。”时晨抬头看到了跟着沈言辞进来的男人，神情有一瞬间空白，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位是韩总吧，我是沈总的私人助理，时晨。”
　　韩修泽打量了时晨一番，点了点头笑道：“听说过，时晨助理可是言辞的左膀右臂啊。”
　　时晨看了一眼韩修泽笑道：“韩总过奖了，为他分忧而已。”
　　“好了，先干正事。”
　　沈言辞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端佳，向夏清琪说道：“开始吧。”
　　韩修泽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在沈言辞身旁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夏清琪的动作。
　　夏清琪手中出现了一串手串，她靠近端佳，嘴里喃喃道：“附身之鬼，现！”
　　话音刚落，只见端佳周身出现一团黑气，那黑气被站在一旁的时晨控制住，渐渐越变越大，最终幻化出人的形状。
　　可也仅仅是勾勒了一个形状而已，那人周身还是黑的，甚至都没有五官四肢，模糊糊的一片。
　　沈言辞盯着那一团黑气指着晕倒的宋欢开口道：“先把她带走。”
　　“是。”
　　“不许走！不许走！”
　　那团黑气突然发出了声音，是女人的尖叫声，夹杂着哭音，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言辞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修泽，见他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团黑气，到让沈言辞有些惊讶。
　　那团黑气还在叫，看着被带出门的宋欢，那团黑气似乎是被惹恼了，声音越来越凄惨，身上不住的挣扎想追上去，可还没等她挣扎几次就被时晨拴在了椅子上。
　　众人看着那团黑气慢慢变得清晰，露出了一张扭曲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球向外凸起，整张脸都是青灰色的，杂乱的头发散落在肩的两侧，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
　　韩修泽看着这张脸开口说道：“端佳？真是你的样子？”
　　沈言辞看向韩修泽有些意外意外道:“你认识？”
　　“也不算认识吧，这人是齐慎的前女友，以前齐慎给我们看过他们的照片。”
　　沈言辞点了点头，回过头继续看着端佳：“你为什么附身到宋欢身上。”
　　端佳冷笑了下，带着说不出的怨毒：“因为我想让她死啊。”
　　韩修泽在一旁笑了下，引得端佳的阴狠的目光射过来“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可悲的人啊，害你到现在这样的是齐慎，你怪宋欢干什么呢？”
　　“我就要怪她，要不是她我就能跟齐慎在一起了，都是因为她，她就是个贱人。”端佳喊道。
　　韩修泽摇了摇头：“端佳，你错了，你不应该把这份错归咎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就算没有宋欢还会有别人。你真的以为你就能跟齐慎在一起吗。”
　　“肯定能！”端佳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拼命想要挣脱出时晨对她的禁锢，但却只能牢牢地被锁在椅子上。
　　端佳无法离开，只能用阴狠的眼神瞪着韩修泽。
　　那眼神，换做任何一个人相比都会吓个不轻，连带着做几天噩梦。
　　此情此景下来，普通人早就找地待着不敢随意接茬了，可韩修泽哪是什么普通人啊。
　　被端佳这么一瞪，韩修泽非但没有收起话音，反而继续说了下去：“端佳，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你报仇一回，连自己真正要报复的对象都不知道，这难道不可怜吗。”
　　“你！”
　　沈言辞走到韩修泽的前面挡住了端佳射向韩修泽的视线，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沈言辞回头对韩修泽说道：“好好呆着。”
　　韩修泽笑着回了个“遵命。”便止住了话音，没在用话去激端佳。
　　沈言辞望着端佳的眼睛，说出的话很轻，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冷静下来，端佳，你想说什么，在这里都说出来吧。”
　　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端佳，韩修泽带了些惊讶伸手悄悄地戳了戳面前的沈言辞：“牛啊。”
　　沈言辞没管身后的韩修泽，而是静静的等着端佳开口。
　　屋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屋内响起一阵哭声，这哭声轻飘飘的，十分凄惨，听的人头皮发麻。
　　渐渐的这哭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人的尖叫声，其实这都不能称得上是人的尖叫声，因为这声音太尖了，还带着嘶吼的声音。
　　就连带宋欢离开后回来的曹舒湘乍一听这个声音都打了个寒噤。
　　沈言辞定睛看着端佳，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片刻后沈言辞走到了端佳面前，将手轻轻的放在端佳肩上，轻声说道：“端佳，都说出来吧，你想干什么，告诉我们。”
　　或许是沈言辞的话确实有种魔力，端佳很快便止住了尖叫
　　端佳沉默了一会终于开了口，不同于她尖叫和刚才恶狠狠地对韩修泽喊叫的声音，端佳再次开口的声音有些轻，是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情与软糯，她说道：“齐慎他说过爱我的，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你应该明白的，那不过是他随口的话。”看着端佳的样子韩修泽叹了口气。
　　并非是韩修泽故意刺激端佳，可事到如今如果不把实情告诉端佳，端佳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爱的人是什么样的，甚至还有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而害了别人。
　　端佳的眼神有些迷茫，喃喃道：“是吗。”
　　“我和齐慎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很受欢迎，而我...也算是长得不错，我们来因为总在一起出活动，所以经常有一些同学把我们俩组成cp，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只当他是普通的同学。大二那年，我们俩在一场文艺汇演中一起唱了一首歌，后来齐慎就开始追求我。他幽默又帅气，对我也很照顾，没过多久我们俩就在一起了。我们俩成为了同学口中羡慕的对象，齐慎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我觉得我这一辈子能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端佳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笑容中藏了些许甜蜜，依稀可见曾经的她过的是真的很幸福。
　　可之后端佳的笑容便逐渐消失，整个人又变得阴郁起来：“我也一直以为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可是我们大学毕业后就都变了，先是齐慎的妈妈找到了我，让我离开齐慎，我不同意，她便将一杯滚烫的热水泼到了我的脸上，我的脸被烫伤了，愈合后也落下了伤疤，最开始的那几天齐慎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他对我说没事的，他会说服他妈妈，让他妈妈同意他和我在一起，然后会和我结婚，我信了他。可是，后来我就找不见他了，我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他换了手机号，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他了。”
　　端佳又开始哭起来，刺耳的哭叫声又开始出现：“我找了他好几个月，他的朋友，兄弟都不告诉我他在哪，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宋欢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她说她是齐慎的未婚妻，让我别再不死心了，我与齐慎是没有可能的。我不相信，抓着她问，她甩开了我的手，对我说‘别自不量力了，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然后我就看到她身后的车上走下来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那个说了爱我一辈子的男人，那个说会和我结婚的人，拉起了另一个女生的手，平日里总是向我笑的人此刻却对我无比冷漠，他对我说‘端佳，我们分手吧，你不适合我，他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端佳冷笑了下：“他以前明明也说过我很适合他。”
　　曹舒湘听完端佳的话有些生气：“这个渣男。就不应该救他。”
　　“他不是渣男！”端佳冷冷的看着曹舒湘，“都是宋欢，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齐慎哥哥才离开我的。”
　　“小曹。”一旁的沈言辞瞥了一眼，见曹舒湘闭上了嘴后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端佳的表情有些茫然，发梢的水滴落在地上，已经在端佳周遭滴落了一滩小的水迹，端佳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水迹，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然后我应该就死了吧。”
　　端佳死后七天之内就应该前往黄泉投胎转世的，而今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过去，而人死后的记忆会一点点的清除，像端佳这样游荡在人间的鬼受到的限制也会越来越多，曹舒湘看着端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其他事情了，甚至连她的死亡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她那有关于齐慎的记忆，所有的记忆都牢牢的记在了心底，成为了她的执念。曹舒湘有些心疼，她轻声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离世的吗？”
　　端佳笑了起来，面上带了些无所谓：“自杀的啊，因为他以前跟我说过，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陪我的，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孤单的。”
　　似乎是话中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听得沈言辞皱了皱眉：“就因为你们两个分手了，你就自杀？你就不管你的亲人朋友了吗？”
　　端佳流下了眼泪，眼里满满的都是怨恨，她带着这股怨恨看向沈言辞：“我没有亲人了，也没有朋友了。都是宋欢，都是她！”
　　“她到处对我的亲人和我的朋友们说我是破坏他们感情的人，他们都不理我了，他们还劝我放下齐慎，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我有什么错，这都是他曾经说过的啊，他说过我是适合他的，他也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那我进入宋欢的身体跟他结婚，又有什么错！”
　　屋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率先打碎沉默的依然是沈言辞，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样子：“端姑娘，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我们没有资格去评论，但有些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能去破坏。”
　　“我不破坏，我只是想看一眼我的齐慎哥哥。”端佳双目含泪的看着沈言辞，恳求道：“你再让我看看齐慎吧，我不会伤害他的，我这么爱他，我就想再看一眼他。”
　　沈言辞什么了两秒，视线落在端佳的脸上，那是一种十分恳切与期望的表情，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见他，我便把他带过来。恩恩怨怨，今愁旧恨，你们自己都说清楚吧。”
　　沈言辞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微愣住的人，沈言辞的行为实在是不符合他冷漠的性格。
　　曹舒湘将手放在端佳的肩上，也是有些惊讶：“我们老板很少干这种事情的，你这样按理来说应该直接被送走的，根本不会有机会说这些，但是老板既然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会他来了，把想问出口的话都问出来。”
　　端佳感激的看着曹舒湘，道了声谢便不再开口。
　　沈言辞很快就回来了，进来后对端佳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了，稍等一会。”
　　端佳点点头眼神中带了一些感激：“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把他带过来，想问什么想干什么你都可以自己决定，不过我给你提个醒，身为一名鬼，如果任由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害人，是要灰飞烟灭的，”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