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16、前尘

　　夏清琪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魏，我前两天遇到一个人，他长得可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夏清琪眼里亮着光的样子让魏清一有一瞬间的征愣，随后她叹了口气，声音也染上了些焦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去招惹人类，人……”
　　“人鬼殊途，我知道，我又没想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人也很温柔，想跟他在一起玩儿而已。”夏清琪打断了魏清一的话，不满地撇了撇嘴。
　　她回想着这两天和林晗在一起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总说人心难测，可我就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啊，他今天请我吃了好多好吃的，对我也很有耐心，还带我去了戏院，那些故事都好有趣啊，都是我们这儿没有的。”
　　夏清琪脸上出现向往的神色，一想到林晗她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戏院好啊，台上的人演着戏里的人生百态，台下的人却看着自己的悲欢离合。”魏清一喃喃道。
　　夏清琪听着她突如其来的感慨有些不解：“小魏你在说什么啊，戏就是戏，怎么会有人搞混呢。”
　　魏清一摇了摇头看着满眼欢乐的夏清琪一针见血地问道：“夏儿，他知道你是鬼吗？”
　　夏清琪满脸的笑意顿时僵住，她不自觉想起第一天林晗分别时说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我怎么敢告诉他的啊，我怕他知道以后就厌恶我了。”
　　魏清一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夏清琪的发尾：“你看啊，你也知道他害怕，他会厌恶。”
　　“可是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呢。就算以后真的被发现了，我也不后悔，至少我们有过这一段美好的时光。”
　　“夏儿，你真觉得失去以后的回忆是美好的吗。”
　　夏清琪听着这苦口婆心的劝诫有些烦躁。
　　身处于幸福之中又怎么能听得见痛苦呢，夏清琪随口答道：“有回忆当然是美好的了，我看你就是近来年纪大了，跟那些老顽固一样都被世俗僵化了，什么都要按照世俗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果然老了之后都这么瞻前顾后吗。”
　　眼看魏清一又要絮絮叨叨地规劝自己，夏清琪急忙丢下一句“我走了，不和你说了。”便跑了出去。
　　魏清一喉咙里的话只得转为一声叹息，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夏清琪柔声道：“世俗，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东西都败于世俗啊。”
　　“也罢，让她经历一些也能长大点。我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都道人鬼殊途，可情字当前，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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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晗。”夏清琪跳到林晗面前笑着看着他。
　　看着林晗微微愣住的表情，夏清琪抬手在林晗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啊。”
　　林晗摇了摇头，唤道：“夏小姐。”
　　“哎呀，别叫我夏小姐了，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我朋友都叫我夏儿，你也叫吧。”
　　许是夏清琪的笑容感染力太强，林晗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好，夏儿。你今日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夏清琪随手拽着林晗来到一个小摊前：“老板，这个，要两个。”
　　夏清琪拿着一根糖葫芦递到林晗面前：“给。”
　　林晗眼睛弯了弯：“不必了，我……”
　　未等林晗的话说完，夏清琪就见机将糖葫芦送到了林晗嘴里。看着林晗下意识地咬住，夏清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甜吧。”
　　糖葫芦的甜腻感在嘴中化开，喉结微动，这股甜味顺势而下。林晗笑道：“甜。”
　　正当二人胡乱地闲逛着时，不远处响起一阵嘈杂。
　　“让开。”
　　夏清琪回头望去，跟领头的那人对上了视线，那人眯了眯眼睛，走了过来，开口便问道：“小姐，请问你是哪里人。”
　　“我……”
　　夏清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晗拽着手腕拉到了身后，林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遮挡住那人看向夏清琪耳朵视线淡淡地说：“我家里的人。”
　　那人的视线转向林晗，上下扫视了一番后行了一礼：“原来是林二公子，在下失礼了。既然是您家里的人，那在下就告辞了。不过，最近刚接到消息，经常有一些鬼偷偷地在白日里出来，还请林公子保护好自己。”
　　说罢，那人扫了一眼夏清琪便带着手底下的人离开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的僵硬，林晗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回头却依旧是一副笑脸：“没事了，你没被吓到吧。”
　　夏清琪从林晗身后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林晗，我想再去看一场戏。”
　　“好，夏儿。”
　　戏院，人声鼎沸，随着最后一幕的画面定格，帷幕落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看客散场。
　　“原来这出戏是个悲剧啊。”夏清琪回想着最后那一幕的诀别有些悲伤，一回头却看着林晗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夏清琪眨了眨眼睛，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你看着我干什么啊，看戏啊。”
　　“因为戏没有你好看啊。”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盛满的笑意，夏清琪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压下上扬的嘴角，脸上带了几分犹豫。
　　这几月以来自己日日都会出来与林晗相聚，其中的快乐让夏清琪有些沉溺。可每当在与林晗在一起的时候夏清琪总会想起魏清一那些絮絮叨叨的话。
　　她看向林晗，第一次的认真思考着魏清一的话，难道人鬼真的殊途吗。
　　林晗看着眼神发直的夏清琪笑了笑：“夏儿，你再这样盯着我，我就要怀疑你也喜欢上我了。”
　　夏清琪回过神来看着那一双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笑眼，戏院里人影攒动熙熙攘攘。可林晗的目光澄澈，里面只倒映了自己一人。
　　夏清琪忽然想起古书里的一句话“入目皆无人，四下皆是你”。
　　“为什么是也啊”夏清琪犹豫着问道。
　　林晗脸上的笑意加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是也，你也喜欢上了我。”
　　夏清琪被那笑意迷了眼，晕乎乎的不知思绪飘向何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只有一个字。
　　也……
　　算了，管什么人鬼殊途呢，片刻的欢愉即可当作永恒，至少现在我们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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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儿，这一月以来，你每一天都跟那位公子在一起？”这段时间夏清琪面上的喜色太过于明显，魏清一几乎是一瞬间就看清了那其中的意味。
　　“是啊，怎么了小魏。”
　　魏清一看着夏清琪的样子，语气十分肯定：“夏儿，你爱上他了。”
　　夏清琪瞬间愣住了。
　　那一刻，她终于后知后觉地从自己模糊的情感中察觉到些不对，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我没有，你别瞎说。我只是...只是喜欢和他一起吃东西，只是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只是喜欢……”
　　说到后面，夏清琪的声越来越小，这些否认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夏清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我喜欢上他了？我喜欢上林晗了？”
　　千万句反驳的话全都梗在了喉咙里，她试图在自己心中寻找到一些不喜欢林晗的证据，与林晗相处的时光在他脑海里不断地浮现上演。下一瞬，她猛然地抬起了头。
　　那其中的慌乱不言而喻，魏清一的眼里充满了悲伤与同情，透过夏清琪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同样的慌乱执着，还未经历过世俗的自己。
　　良久，一声轻叹响起。
　　“夏儿，明日同我去一个地方吧。”
　　……
　　画面戛然而止。
　　沈言辞二人一路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间里，待屏幕定格在最后的画面后韩修泽下意识地看向沈言辞。
　　下一秒沈言辞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韩修泽：“这个地方是冲着谁来的，林晗还是夏清琪？”
　　“是冲谁来的……”沈言辞短暂地思考了片刻说道：“是清琪。”
　　沈言辞最初也怀疑过这是夏清琪的幻境，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回想起夏清琪自从进来后的行为，忽然就都有了解释。
　　这是按照夏清琪的回忆量身打造的幻境，一半美好一半痛苦，这是夏清琪的前尘，是她的旧梦，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过往。
　　“四百年前清琪的父亲把她交给了我，当时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让时晨给她治疗时曾听说她被人类关在一间房子里，是专门关押冤魂恶鬼的地方。想必就是我们刚进来的那个走廊。”
　　所以夏清琪自从进来后就情绪失控，所以她在走廊里的时候才会浑身颤抖，满脸惧色。
　　夏清琪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她当初是因何进去的又是受了多大痛苦出来的没有人能知道，四百年的时光足以让她逐渐减轻当初被囚禁的苦痛，她给自己修建了一个阻挡的堡垒，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可曾经的那段往事依旧没有释怀，所以当这一切再次卷土重来时，当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被摧毁的瞬间，她会在废墟中意识到，这四百年来不过是一场自我的欺骗，一个由她亲手编织的谎言。
　　沈言辞的视线落到房间尽头的最后一扇门：“走吧，那里想必会有故事的结局。”
　　“念安。”韩修泽忽然伸手拉住了沈言辞的手腕。
　　沈言辞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不解，回头看向那人，却看到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怎么了？”
　　“没事，”韩修泽笑了笑，松开了拉着沈言辞的手：“想叫叫你。”
　　沈言辞的瞳孔微缩，罕见地从这句话里觉察到一丝怀念，却不知这怀念从何而起。
　　二人没再多言，径直地走进了最后一间房。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夏清琪跪坐在地上，双目通红。
　　骤然被撕开伤疤，换做谁都不好受，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人狠狠地撕开，所有的血肉都暴露了出来，再难愈合。
　　旧日与今生的记忆在夏清琪的脑海中不断地来回重现，逼得她几近失控。
　　“这里面的投影你们看过了吗？”韩修泽问道。
　　“没呢，”曹舒湘见二人进来连忙回道：“我们之前一直是进入房间就播放，只有这个迟迟没有声音。”
　　“你们刚到吗？”沈言辞问道。
　　“没有，我们到了有十分钟了……”
　　曹舒湘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间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不带一丝起伏的机械声音：
　　“下面开始播放……”
　　沈言辞蹙起了眉头，余光中似乎瞥见了韩修泽也是同样的表情。
　　刚要细看，画面已经开始播放，沈言辞收回了看向韩修泽的视线，转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