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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她的过去太伤人 ...

  •   自上次医院偶遇李思雨不欢而散后,陈一鸣与秦鹿的生活又回复了往常那般风平浪静。情侣生活,一个用心经营,一个依赖着靠近。他忙着为天曳和绿宝的融资谈判继续做策划,搞调研。她忙着为自己的客户做量身订制,培养服装设计新人,和准备了十年的反戈一击。

      柠檬干配苏打气泡水,酸与在舌尖炸裂的二氧化碳碰撞,直冲鼻腔的涩感令人精神为之一震的同时,带来的反射弧也会刺激着视网膜。每当秦鹿烦闷压抑甚至想要发怒时,为了不影响工作,秦鹿就会是这样的状态。

      曲筱绡坐在那无奈,“多久都等过来了,秦小鹿,不差这一会儿。别老在情绪上为难自己。”

      “你说得对,这病得治。我也该好了。”她起身合上文件。

      曲筱绡把手机屏幕上微信聊天记录拿到她面前晃了晃,“老赵帮你向老何约了时间,发你微信了,记得让陈一鸣陪你去。”

      “算了,我自己去就好。”

      曲筱绡看着秦鹿,“你怕是就没打算告诉他这事儿吧。”

      秦鹿沉默,对上面前那双质疑不赞成的眼睛,她躲闪道:“没必要。”

      “你是想说陈一鸣没必要陪你去,还是没必要知道你的心结?”

      “让这件事情安静的结束消失不好吗?他知道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秦小鹿,有些事情一个人扛起来太辛苦,陈一鸣他爱你,他是想要了解你、陪伴你的。知道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但要是他真的爱你,那他一定会选择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他?怎么不试试让他陪你一起拔掉那根刺呢?”

      秦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拿着桌上的文件往外走。

      餐吧窗外暮色延绵,对面的男人喋喋不休,她眼睛望向窗外,发了会儿呆。

      灯光打在男人的侧脸,那双狐狸眼里滚动着难言的情愫。

      他说了集团最近的项目,说了集团未来的目标,说了眼下的困难,也说了需要一个齐心的董事会,终于说到了结束语。

      “Nemi,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下,PY是秦爷爷的心血,也是我爸和各位叔叔的心血,没有人会想要真正毁掉它。”

      她握着杯子,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咖啡在里面震荡,差点就溢出来半缸子。

      秦鹿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只有瑞麒才是我爷爷的心血,PY不过是董事会里一群追逐红利享乐的聚宝盆而已,何必这么冠冕堂皇,陈总监。”

      男人微微侧身调整了坐姿,以求更亲近她一点,哪怕始终隔着一张桌子。剪裁合身的定制西装将他的好身材展露无疑,颈侧露出的纹身却叫秦鹿暗自呼吸一紧,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杯子。

      这个男人的确是有帅的资本,餐厅里有的年轻女性目光总是时不时向他们这里聚焦。

      “Nemi,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自从你消失后,我一直在安特卫普大广场等你,期望你能出现。”

      想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也不过是在异国他乡的中国人而已。那时她想要融入人群,逼迫自己用最快的方式去接触陌生人,她把自己伪装成普通正常人那样,上学上课。闲暇时间的留学生活,她在人流最大的安特卫普大广场上画画写生,去承接各种目光,适应不同皮肤的人的搭讪问询。

      就是在那里,不知不觉的某一天,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同样说着中国话的男孩。他开始一上来就用英语问她是哪里人,在听到她久违开口说出Chinese时,一口流利普通话倾巢而出。秦鹿还是头一次遇见一个这么能说的中国人。

      他只告诉了自己的英文名字Joe,她也从善如流只回应了她的英文名字Nemi,应该是她本就没有打算多深入与之交流。哪怕后来她时常会发现这个人拿着画板坐在她的旁边,可他们其实统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那时的秦鹿,不过是刚刚适应人群的雏鸟,还未完全敞开的心门,脸盲得根本就记不住他人的面貌。

      一个从深渊里爬出来为了报复的小鬼,记住那么多人间脸孔干什么?

      哦,其实没想到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他的中文名字叫陈仲栩。虽然都姓陈,但秦鹿眼里心里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个站在阳光草地上,吸引人目光的陈一鸣,是她的陈一鸣啊。

      “找我干什么?”她说,“不过异国他乡,萍水相逢。”

      “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陈仲栩扶着桌,捏紧拳头满眼不甘倔强。

      “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没到最后一步,我都有追求你的权利。”

      秦鹿觉得这个人有病,有个大病。上赶着理直气壮想要第三者插足,这样的西方自由民主式的处事方法,饶是她在国外呆了十多年也依旧很难以接受。

      陈仲栩忽然伸手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秦鹿把放在桌上的手改放在膝盖上,打算结束这场以工作之名的面谈。

      “那天在医院我都看见了,你和他在办公室里。”

      她脑筋转得飞快,知道这人是误会了什么,不过她也并不打算解释,干脆将错就错,“是,那又怎么样?”

      “你难道不清楚他结婚了吗?”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只挑眉不语。

      “不过是个市政的小科员,Nemi,他哪里配得上你。”

      “配不配得上,也与你无关。”

      陈仲栩紧盯着她,不想要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可惜她无动于衷。

      嗤笑一声,“你可能不知道,他在工作上得罪了同行,有人收集到了些证据。最近他负责招标的路灯工程刚好要和绿宝达成合作了吧。”

      终于见到了她脸上的波动,他继续道:“他现在的妻子在绿宝的行政部工作,而负责绿宝投标的人是他妻子的表姐。在中标前两天,他妻子的表姐为他母亲付了三万的手术费。”

      秦鹿冷森的目光刮过对面人的脸,“你查我,或是你父亲查我?”

      “Nemi,我不想的,他是个有妇之夫。”

      秦鹿有点鄙视他。她细细端详了对面的人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妩媚又危险,却令人心动。

      “很早以前,你们生动为我诠释了一句名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知道春天是迟早都会来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等到春天。”

      她拿包起身,对面的男人也站了起来,却在听到她说的下一句话而无措起来。

      “我爷爷因为你父亲死在了那个冬天里~”她转身离开,“你以为威胁我,我就会永远停留在冰天雪地吗?愚不可及呐。”

      尼玛查都不知道查清楚就敢来威胁她。反过来又想,她是不是该感谢刘洋成功为陈一鸣挡了一枪。秦鹿心生警惕,果然是趟进浑水里,就免不了有人趁机摸鱼啊。

      给老谭去了个电话,撒出去的鱼苗养了这么久,也该一网打尽了。

      工作日,陈一鸣下班得早,尤其是今天,突然接到秦姑姑的电话约他下班单独聊聊。本以为像秦鹿家里这样又是书香浓厚,家底丰厚的大家族,家人或许会有些难以融入。但其实她的家庭成员很简单,除去姑姑、姑父和堂哥,就是长居乡下的伯公。

      到见面的餐厅时,陈一鸣没想到还会遇见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和秦鹿有七分像。

      男人主动起身向他打了招呼,“你好,我是秦野,是小鹿的,哥哥。”

      想到那天这人跟着那位太太一起送秦鹿到医院,陈一鸣这次确信了他大概真的就是秦鹿的哥哥。

      秦姑姑面色并不是太好,但在对上陈一鸣时倒很可亲,“小陈啊,不好意思啊,约你出来见面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小鹿自己跟你提,那对她来说会很痛苦。”

      “阿姨,没关系的。”陈一鸣面色郑重,“我知道小鹿有秘密,如果她说出来对她是二次伤害,那我宁愿她不说。”

      秦鹿生在富裕家庭,可其实童年比普通孩子更苦,说是创伤也不为过。家里的男人们都忙于工作,以至于她被自己母亲暗中虐待殴打,直到她快六岁的时候才被发现。

      家人起初发现小女孩身上有伤痕时,以为只是贪玩不小心磕碰造成的。因为她是家里人的小开心果,总是笑嘻嘻的拖着又甜又糯的小奶音叫着爸爸妈妈哥哥爷爷。

      发现端倪,揭穿这一切看似幸福和谐家庭表象的,是一直带大秦鹿的保姆。那一次,她母亲实在是太疯狂,在跟丈夫早起不欢而散后,在卧室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小女孩听见响动,想要安慰妈妈,母亲情绪终于在失控中越发极端,把她推进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中。

      动静闹得太大,小女孩一身的血,终于被送进了医院。也揭开了笼罩在幸福之下的不可避免的矛盾。

      陈一鸣听着秦姑姑和秦野的叙述,捏紧拳头。

      “那时候我特别讨厌这个妹妹。她永远都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家里的每个人。她一生下来,因为是早产儿,身体弱,爷爷和爸爸总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怕她磕着、碰着,呵护保护得跟个宝贝一样。可他们从来没把关心注意分给我妈,总认为妈已经生过一胎了,没什么问题。”

      又因为她有个哥哥,男孩子总是比女孩更皮实。况且当时哥哥已经上小学,而秦鹿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家庭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自认为有母亲带着儿子,足够放心。却不想,这样的忽视最后酿成了大祸——

      秦鹿的母亲在这样的忽视下,还有儿子正处在难以管教的顽皮阶段下,她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情绪的逐渐失调,令她扭曲了性格,看待问题极端而又咄咄逼人。工作一天回到家的丈夫面对的不是温柔的问候,而是刺耳又刺心的刻薄相对。顽皮的儿子反倒成为了母亲唯一的依靠,被她视为站在她这一边的队友,因为他们都是可怜的被这个家庭忽视的人。

      小小的秦鹿,成为了母子同仇敌忾的对象。

      “我妈总告诉我,是妹妹夺走了爸爸和爷爷对我的宠爱。我想要新玩具,爸爸不给我买,却总是喜欢给妹妹买洋娃娃。我被逼着学习,而妹妹却可以无忧无虑的玩儿。”

      秦野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又可悲,“我那时候总是被妈妈这样日复一日的在耳边念叨着,妹妹就是个祸害。导致我一度觉得,她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可其实,爸爸爷爷对我的爱,和对小鹿的爱是一样的。
      不给我买新玩具,是因为我总是喜新厌旧,家里的玩具房里已经快放不下了。妹妹像是生下来就很懂事,只要有一个洋娃娃,她就会很喜欢。甚至当要换新的时候,她总是舍不得。她总是喜欢对我笑,哪怕我对她再恶劣,也总是会主动拉我的手叫我哥哥。”

      当秦野知道母亲是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时,他做了一件令自己到现在想来都不可原谅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他和秦鹿失去了父亲,而秦鹿也再也回不到那个笑得甜甜追着秦野叫哥哥的妹妹了——

      秦鹿被拐卖了。当着秦野的面,在他眼前被人抱上了面包车。

      那个时候他正值叛逆,与母亲统一战线对抗着父亲和爷爷的劝诫,视自己的妹妹为仇敌。每当父母激烈争吵,摔门而去,哭天抢地时,秦野无比想让那个天真的妹妹离开自己的世界。

      那是个晴天,四点钟的太阳有点晒人。小女孩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从隔壁的小学穿过两条斑马线,一脸期待着站在中学门口等着哥哥放学。也是那天她被人从秦野的面前抱走。

      “我听见她叫我哥哥,连被抱上车前,那么大声叫我哥哥,她也没有哭。她相信我会去救她~”可是没有,直到最后都没有。

      陈一鸣想到那则他搜索到的新闻:99千禧年,警方捣毁一人口贩卖团伙,成员买卖幼童以筹独资,丧尽天良。

      四个字,丧尽天良。6岁的小女孩,在十多天被解救出来后,从此自闭,没了甜甜的笑容,也再没有喊过哥哥。父亲在去报警的途中车祸去世,身边的遗物是一份已经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上面明确要求女儿归父亲抚养。

      而被情绪折磨到极端的母亲却在丈夫去世,女儿自闭后,恍然醒悟。可这个家庭已不再相信她的所作所为,秦野更因为难以面对这样的结果而选择陪母亲离开治病。

      秦姑姑看见逐渐凝重的氛围,轻叹了口气,“那个年代,大家对这些情绪上的病症都不怎么注意。也是因为忽视才....”

      但受到伤害最重的是秦鹿。没有人能够去选择原谅。

      看了眼手表,又抬头看了看窗外,暮色将褪。陈一鸣红着眼眶一言不发起身,只点了点头,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走到秦野身边,男人刚起身,陈一鸣捏紧的拳头就向他的脸砸了下去。

      餐厅里的人都被这动静给吓得看了过来,秦姑姑除了初始的意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他抓着男人的衣领,抽紧腮帮,“你不配当她哥哥。”

      狠狠甩开男人,陈一鸣头一次这么因愤怒而失态,没有打任何招呼就疾步离开。他只觉得那个空间太窒息了,为他听到的那个真相,那个秘密而窒息。

      冷风吹进他的眼底,眼尾一抹红,连带着看着渐起的霓虹灯都闪烁着一层水光。而马路对面从餐厅里出来的秦鹿,就这样突然闯入了陈一鸣的视线。

      他看见她背后有个男人追了出来,目送着她的背影。他看见秦鹿满脸寒霜,一个人走入人群,冷冷清清。

      他悄悄跟着女孩,凉风徐徐吹来,她瘦弱的骨架纤细的腰肢,像是这个城市里飘摇的树叶。衣袖随着夜风鼓动,带着固执零丁的风骨。

      不知不觉跟着走回了家,在进电梯转身的瞬间,秦鹿和陈一鸣终于照面。

      她不知道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月光可鉴,洒进楼道氤氲着随着脚步而亮起的灯,一切好像是受到了蛊惑。

      各怀心事的情侣,在陈一鸣铺天盖地的围捕中,于上升的空间里上演了激烈的热吻。

      秦鹿此时终于承认,对于陈一鸣,她有欲望,无师自通,无论是舌尖上还是心底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她的过去太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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