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竺婷

5、五

　　今天是易南20岁的生日，她和白雨彤、孔书云约好一起出去吃饭。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另两个人都还没有到，易南一个人坐在南门草坪的石凳上，怔怔的发呆。
　　“小南，到这么早？”白雨彤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见易南视线的焦点转向了她，白雨彤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两样东西，“正好时间还早，先把这些东西给你。”
　　白雨彤的手上有一个信封和一个的塑料袋，她犹豫了一下，把塑料袋先递了过去：“这是韩平之送你的生日礼物。”
　　易南不由的笑着揶揄了一句：“追女生先要从朋友入手，嗯？”
　　白雨彤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哪有男生会拜托自己喜欢的女生转交送给别的女生的礼物？”
　　“嘿嘿，韩平之同志还不够成熟嘛~”易南只当她在抱怨，便故作老成的调笑了一句。
　　白雨彤见易南没有当场打开礼物的意思，也没有反驳易南的话，只是低下头，用指尖轻轻的在手中的信封表面摩擦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易南也没有穷追不舍，她的视线顺着白雨彤的落在了那个信封上，问：“那是什么？”
　　“信。”白雨彤说着，把手里的信封递到了易南的手里，捏着信封一角的手却没有松开，仿佛随时准备着把信封抽回来。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放开了信封，把手收了回来，手指的动作有些僵硬，“他的信。”
　　“他？”易南的心里突然无来由的腾起一股不安。像是买贺卡附赠的雪白的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易南把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信纸上一行行黑色的字迹依旧整齐漂亮，但熟悉这笔迹的人却能看出其中的有气无力。只是瞥到了第一行简单的两个字，易南的眼泪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倾泻而出，握着信纸的手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小南：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
　　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庆祝你的生日了，对不起。
　　一年前我没有通知你就随父母移民来到了加拿大。对于不告而别，当时的我自私的以为我是为了你好，最终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任性而已。
　　我总是说你太过依赖我，我以为离开我能让你学着独立，却没有想过这样不告而别的离开只是不负责任的逃避，我应该教会你独立而不是抛下你。
　　我总是说你太喜欢回头看，我以为没有我在背后会让你学着向前看，却没有想过明知道你这样还是站在你的背后的我也有责任，我应该主动走到你的前面而不是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因为我明明知道没有了我你会因为不知道往哪里看而止步不前。
　　我曾经自私的想象着一年之后当我出现在你20岁生日宴会上，将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你。我愚蠢的以为为了你的改变这分离的痛苦是值得的。
　　然而当我把一切都想清楚的时候，一切也都已经无法挽回。
　　我明白我应该彻底的消失在你的世界里，让你的伤口结痂然后忘记我。
　　但是，请原谅我最后的自私与任性，让这最后一封信结束我的道歉，我的思念，还有爱。
　　小南，对不起。
　　小南，我爱你。
　　小南，不断的回头只会让你错过前方的风景，试一试，往前看。
　　小南，再见。”
　　结尾处的署名已经被易南的泪水打的一片模糊，但她知道那里原来写着什么，她甚至可以一笔不差的描摹出它原本的形状。
　　林天凡
　　易南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炸得她的耳朵“嗡嗡”的响。她顾不上力度，一把抓过白雨彤的手，声音颤抖着问：“什么叫‘最后一封信’？什么叫‘结束’？什么叫‘再见’？天凡现在在哪里？他怎么了？”
　　“林天凡他得了癌症，上个月在加拿大去世了……”白雨彤躲闪着她的目光，低声回答。
　　原来是去世了，易南听见自己对自己说。她放开了白雨彤的手，把目光转回到信纸上。
　　“小南，再见。”
　　再见……
　　那一瞬间，易南仿佛突然才明白了“去世”的意思。去世了，死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天凡……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