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竺婷

4、四

　　庙会，人山人海。
　　易南举着一串夹着橘子瓣的冰糖葫芦开心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挤进每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摊位里细细地翻捡。
　　“天凡，你看这个！”易南扬起手里刚买下的钥匙链转身，毫不意外的对上了一双深褐色的、带着宠溺笑意的眸子，“好可爱对不对？”
　　“对~”
　　“那挂在你的钥匙上好不好？”易南淘气地挤挤眼睛。
　　看着那粉色的毛茸茸的兔子造型，林天凡的笑容里满是为难。
　　“嘿嘿，骗你的。这个是买给我小表妹的啦~”易南将钥匙链收进口袋，转身向着下一个摊位挤过去。
　　“小心一点……”背后依稀传来林天凡的声音，但兴头上的易南完全没有在意。
　　“啊！天凡你看那么大的空竹！”易南指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空竹头也不回地欢呼着，却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应。
　　“天凡？”易南回过头，意外的，没有看见林天凡的身影。
　　“天凡？！”仍然没有回应，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
　　“让开！”不知是谁从身旁狠狠地推了易南一下。易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冰糖葫芦也掉在地上，很快被人踩得七零八落。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臂膀把她扶住。
　　易南开始害怕了。她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包，四处张望着林天凡的身影。汹涌的人流将她带的越来越远，身边不断有人推来推去挤得她歪歪倒倒，一个孩子撞在她身上，手里油腻的烤串在易南粉蓝色的羽绒服上留下了一块明显的污渍。
　　“天凡？！”易南又生气又害怕，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周围的人都仿佛变成了巨大的黑影向自己压下来。易南感觉到自己的四周甚至脚下都变成了一片黑色，粘稠却又虚无，明明什么都抓不到，却挤压的自己喘不过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天凡不在？
　　他不是一直站在自己背后吗？
　　“小南……”
　　这是天凡的声音，他在哪？
　　易南挣扎着转身张望，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小南……”
　　易南仔细的分辨，却听不出林天凡的方位，仿佛那声音是直接回响在她的头脑里一般。
　　“小南，你太依赖我了……”
　　易南记得林天凡曾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但他说时那一如既往的宠溺表情让她完全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太依赖他了，这是什么意思？
　　“小南，你总是喜欢回头看……”
　　这一句林天凡也说过，但易南依然不明白。他总是站在自己的背后，自己当然习惯回头看啊……
　　“小南，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不要！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易南猛地睁开眼睛。墙上夜光的贴纸放射出清冷的荧光，周围很安静，只有低低的呼吸声和窗外一两声几不可闻的猫叫。
　　原来是梦啊……
　　易南慢慢的坐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蜷缩成一团，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全湿了。
　　为什么又梦见他了？不是下决心要忘记他了？
　　“小南，做噩梦啊？”孔书云模模糊糊地问。
　　“没事，新换的枕头不习惯。”易南轻声回答，沙哑的嗓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呵呵，你还真是恋旧……”翻过身，孔书云又睡了过去。
　　易南紧紧的蜷缩着，直到听见孔书云的呼吸声又一次变得均匀，她才稍稍放松下来，用一只手捂住嘴，低低的呜咽起来。
　　天凡……
　　明明说你爱我，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明明我终于决定忘记你，为什么你又出现在我梦里？
　　为什么要在我习惯了有你在背后的时候突然消失？
　　为什么要在我一遍遍回头叫你的名字时始终不出现？
　　难道是因为我不小心打坏了你送我的陶瓷相框？还是因为我偷偷给你公交卡上的照片描上了猪鼻子？
　　道歉的短信我已经发了一百遍，为什么你一次也没有回过我？
　　已经整整一年了。
　　天凡，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