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予夜莺》贺十七

4、四班的何皓原喜欢七班的夜莺

　　在林芊的记忆里，何皓原是个张扬明媚的少年，也是从小学起直到高中，常常出现在身边人议论声中的风云人物。
　　小学同班三年，她对他印象不深，之所以有印象，仅仅是因为叶莺，而且因为叶莺，她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好。
　　初中算是校友，她和叶莺不在同一个班，但那时候有个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四班的何皓原喜欢七班的叶莺。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子的绯闻，而且那时候关系好点的，都知道叶莺在和苏谭早恋。
　　一时间，叶莺的风评不太好，都说她一边和苏谭谈恋爱，一边和何皓原暧昧不清的。
　　但只有林芊知道，叶莺那个马大哈，整个年段都知道何皓原喜欢她，只有她不知道。
　　苏谭不是那个小城镇里的人。
　　听叶莺说，因为他有个哥哥要中考，但外地户口不能在本地考，只能回老家，苏谭便跟着哥哥一块儿回老家了。
　　他们只做了一年的校友。

　　苏谭走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叶莺和他分手了，但关系近点的都知道，叶莺和苏谭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异地恋。
　　何皓原也知道。
　　那时候他和叶莺因为许茉分手已经一年多了，但中二的年纪对这种事总是格外包容，觉得分手以后还能做朋友，却不细究，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是有一方还没放下。

　　叶莺的生日在下半年，也是在那天，林芊在心底给何皓原贴上了“祸害”的标签。
　　具体林芊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是在补习班补完习，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何皓原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那个补习班的老师远近闻名，不少学生在他那补课，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少女生的目光打量起他来，纷纷猜测他的来意。
　　那时候的何皓原虽然稚气了点，但一米七多的个子，手捧鲜花，完全不妨碍他吸引女孩子的注意，更何况那会儿，同年段的就没有不知道何皓原的。
　　“荷花，你怎么来了？”那时候和何皓原关系不错的王东也在上那个补习班。
　　何皓原掂了掂怀里的花束：“来送个东西。”
　　“哦呦——”王东暧昧地看了眼何皓原，作为死党，他当然知道这花是送给谁的。
　　看到叶莺出来了，何皓原便迎了上去，双手一伸：“喏，给你。生日快乐啊！”
　　“啊？给我的？”叶莺显然有些懵，双手僵硬地接过。
　　“对啊，不喜欢吗？”
　　那时候没感觉，现在想来，何皓原说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喜欢的，就感觉很惊喜。”叶莺实话实说。
　　林芊以为，这个故事就在何皓原把叶莺送上回家的公交车就结束了，没想到周一回学校的时候，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听说，何皓原的家也在那个小区，离辅导班很近。

　　听说，何皓原送叶莺那束花的时候，他爸爸也在场。

　　听说，何皓原喜欢叶莺，整个年段都知道。

　　因为那会儿叶莺和苏谭异地恋，何皓原这行为在林芊眼里就好比家庭伦理剧里，引诱主角出轨的小三。
　　但后来听说何皓原谈恋爱了，对象是和他同班的一个学委，叫安琪，成绩很好。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但那时候她还松了一口气。
　　后来，叶莺跟她说，何皓原和安琪在一起，有她一份功劳。
　　当时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没了何皓原这个祸害，叶莺和苏谭的感情会顺畅些。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或许只是一个身处暗恋的男孩子怕被当事人看穿心事，拉了另一个女孩子垫背遮掩罢了。
　　谁说少女怀春总是梦，一颦一笑总回眸？男孩子的暗恋，也一样充满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曾经有多么大张旗鼓，现在就有多么小心翼翼。
　　当初收到何皓原的添加微信好友请求时，林芊还惊讶了一下，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叶莺也断了联系，他们之间理应没有任何交集了。
　　后来，她不经意间去看了何皓原的朋友圈，最原始的封面，也没有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之类花里胡哨的设置。
　　一条两条……
　　林芊愣了神，似乎是为验证心里的一个想法，手指不停地往下划，划到最底下，发现每一条朋友圈几乎都围绕着“她”——

　　11年10月10日。
　　“明明知道自己低血糖，还去跑1500，她是不是傻？”

　　11年10月11日。
　　“可再傻我也喜欢。”

　　12年1月4日。
　　“我才知道，她终于分手了。”

　　12年1月5日。
　　“可是我好害怕她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如果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分手了。”

　　13年3月14日。
　　“如果她考的是国美，那我就跟她去杭州，如果她考的是央美，那我就跟她去北京。”

　　13年7月21日。
　　“小骗子，还说要考央美，结果把我一个人扔到了北京，自己偷偷留在了浙江。”

　　13年10月18日。
　　“我很爱她。”

　　13年11月07日。
　　“我不介意多一个人爱她。”

　　14年11月07日。
　　“她喜欢向日葵，但她说玫瑰和百合要送给喜欢的人，那我就想送她玫瑰。”

　　15年9月3日。
　　“我不想再让她受委屈。”

　　16年3月15日。
　　“她说她喜欢法语，因为她觉得法语很浪漫，可是这个小骗子去学了日语。所以我辅修了法语和日语。我想说法语给她听，但我更想用日语和她说话。”
　　……

　　这个“她”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那天晚上，林芊蜷在被窝，呼出的水蒸气覆在手机屏幕上，她冷的不想伸手去擦。明明很冷，可她的身体却很热，心脏跳得很快，寂静的夜晚，耳边充斥着心跳的声音。
　　她似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在日本待了两天，叶莺带林芊去逛了逛她曾经留过的学校，走了走她曾走过的路，其他也没干什么事，2号晚上便回国了。
　　杭州萧山下的飞机，出来已经有点晚了。
　　叶莺看了眼时间：“你要不明天再回去，现在你一个人坐动车回去我不放心。”
　　“也行，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林芊表示无所谓。
　　“那你今晚就先住我那，明早我送你去坐高铁。”
　　“行。”
　　说着，叶莺在机场出口拦了一辆的士：“师傅，金滩花苑。”
　　两人坐在后座，林芊有点累了，倚着叶莺小憩。
　　叶莺看着窗外掠过的景，回想这两天遇到的人与事，何皓原的出现，在她的心底激起不少涟漪。

　　“到了。”
　　林芊抖了一下，被司机惊醒，一转头，便见叶莺在扫码付钱，瞬间安下心来：“到了吗？”
　　“嗯，下车。”
　　司机帮忙从后备箱取出了行李，叶莺双手接过，一手一个箱子：“谢谢。”
　　司机摆了摆手，没逗留，转身上车就走了。
　　等车辆消失在视线，叶莺这才转身看向林芊，将行李箱递给她：“喏。”
　　“我不想拿，太冷了。”
　　一月的风又大又刺骨，林芊佝偻着腰，像东北大老爷似的把手交叉揣在袖子里，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在小区门口：“他怎么不把我们送进去啊？”
　　“他开不进去，保安不认识他。”叶莺刷了卡，带林芊进了小区，还跟保安打了声招呼。
　　金滩花苑的安保制度很好，当初叶莺把房买在这不仅仅是离公司近，还看中了它这点。
　　毕竟是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自己一个人住，多多少少叶莺还是有点怕的。
　　“行吧。”林芊瘪了瘪嘴，老老实实跟在叶莺后面。
　　大风骤起，吹的头发乱舞，叶莺停下了脚步，蜷着腰不敢动：“我感觉这妖风想把我吹走。”
　　“吹的我人傻了。”林芊躲在叶莺身后，瑟瑟发抖。
　　“快走快走！”
　　等风小了点儿，叶莺赶忙推着箱子走：“只要我走的够快，这风就吹不到我。”
　　“哈哈哈哈——”林芊快步跟上，忍不住大笑。
　　两人很快就进了楼道，风被挡在了外面。
　　“在几楼啊？”一栋楼两个电梯，都需要等它们下来，林芊摘下卫衣的帽子，伸手向叶莺要箱子。
　　“十七楼。”
　　见林芊这时才肯拿她的行李箱，叶莺忍不住吐槽：“现在才知道拿你的箱子啊？早知道刚刚就不帮你拿了，可把我冻坏了。”
　　“嘿嘿，下次给你做红糖糍粑。”
　　叶莺很喜欢吃糍粑，而林芊的厨艺很好，她总是馋她做的红糖糍粑，可林芊又出了名的懒，不给点好处怎么说也不肯做的主儿。
　　这么一说，叶莺瞬间心动了，但还是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行吧。”
　　“叮——！”
　　电梯到了。
　　“走吧。”

　　“叶莺——！”
　　才抬脚，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声音有些耳熟，叶莺回头，是徐熠杰。
　　“你怎么来了？”叶莺有些惊讶。
　　“干嘛？我就随便逛逛，顺便来看看你回来没。这还有意见了？”徐熠杰说话总是让人觉得欠揍。
　　“没意见。”
　　见有人来了，要用电梯，叶莺便把行李箱递给林芊：“你先上去吧，密码我等下微信发你。”
　　“行。”林芊看了眼徐熠杰，进了电梯。
　　电梯合上，叶莺转头看向徐熠杰：“咱要不换个地方说话？堵电梯门口算怎么一回事？”
　　“那去我车里聊？”徐熠杰挑了挑眉。
　　这话说得暧昧，叶莺没说话，抿着唇，直直地看着他。
　　徐熠杰不喜欢叶莺这么看他，立马缴械投降：“行吧，那你说哪里聊。”
　　隔壁就是安全通道，叶莺推开门进去了，徐熠杰乖乖跟着她进去，顺带把门掩上。
　　灯是声控的，安全通道的门一打开，就发出“咯吱”一声，灯自动打开了，楼道空荡荡的，能听到“咯吱”的回声。
　　“说吧，找我干嘛？”叶莺倚在扶手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两人虽都在杭州，但毕竟同市不同区，隔的还是比较远的，叶莺可不信他随便逛逛就一不小心跨了个区。
　　徐熠杰看着她，答非所问：“日本好玩吗？”
　　“还行吧。”
　　“还行你不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
　　叶莺知道徐熠杰想表达什么，但她不喜欢他把这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找我玩啊。”
　　“哎呀，你不就在杭州嘛，哪天不能找你？等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好吧？”
　　“那不一样。”
　　徐熠杰有些委屈：“以前跨年你都是和我跨的。”
　　“那我下次和你跨。你看，我都没和我男朋友跨过年，你还不知足吗？”
　　这话说出来有种出轨的丈夫安慰吃醋的情人——“我都没跟她怎么怎么样，我都跟你怎么怎么样了”的意味。

　　叶莺觉得自己的谎言撒的很拙劣，她的交际圈就这么点大，不是和朋友出去玩就是在工作，而且徐熠杰虽然没见过她的朋友，但几乎也都知道。
　　时间短也就罢了，时间一长，就很容易发现她其实没有男朋友。
　　但徐熠杰却从来没主动跟她提过这些事，叶莺也搞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没有男朋友。
　　“好吧。”
　　叶莺都这么说了，徐熠杰只好妥协，但还是不死心，挣扎了一下：“那明天你得请我吃饭，补偿我一下。”
　　“行。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具体明天再说，我现在很累，想休息了。”叶莺下了逐客令。
　　徐熠杰点了点头，目送叶莺进了电梯：“那我明天来接你。”
　　“行，你快回去吧。”
　　朝徐熠杰摆了摆手后，叶莺合上电梯，按了一下十七层的按钮。
　　几秒后，又抬起手，按亮了七层和二十三层。

　　第二天一大早，叶莺就在徐熠杰的电话轰炸下艰难地爬起床。
　　为了不吵醒林芊，她先接了电话，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后才开始冲徐熠杰发起床气：“徐熠杰，你有病吧？这才几点你就给我打电话？”
　　“八点了宝贝，你平常不是七点就起来了吗？”
　　“你也知道那是平常，现在是节假日，不！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莺的怒火，徐熠杰不再反驳：“好吧，我的错，下次注意。”
　　“一大早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既然他态度很诚恳地道了歉，叶莺也不好说什么，打开免提，把手机搁在洗手台上，开始洗漱。
　　听到电动牙刷震动的声音，徐熠杰就知道叶莺的火大半是消了。
　　“你什么时候送你朋友去动车站？我想了想，要不等下你送你朋友上了车，我就直接去那接你，这样你也不用打车这么麻烦了。你看怎么样？”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