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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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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皆屏息低头。
整个大殿内,落针可闻。
终于,龙椅上的人打破了这份令人煎熬的沉寂。
只听他沉声忍着怒气道:“谁来给朕说一说,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大宁拒绝了和魏国的和亲,魏国却派人来告诉朕,说他们的迎亲队伍已经进入了宁国。”
“你们是打算魏国和亲队伍到城根底下再告诉我?还是等他们把公主娶走了再告诉我?”宣元帝低沉的声音带着压迫感从上面漫到整个大殿。
兵部尚书在底下已经瑟瑟发抖了。
眨眼的一瞬。
“石尚书,你来告诉朕?嗯?”宣元帝眼睛从细缝里射出两道寒光,若有若无地扫视着群臣,时不时在石洋身上停留一会。
这位年近六十的老陈普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颇为无奈又羞愧道:“臣也不知。”
宣元帝气得直接走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难道要朝他们大吼,你们这群废物?
满朝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也就眨眼的功夫,群臣一哄而散,顺着大殿的门鱼贯而出,各回各家。
“石大人,尚书大人,等等!”小太监在后边边跑边喊。
石洋跑得最快,小太监追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奔着宫门去了。
石洋一回头,“石大人,皇上说要见您。”
石洋胡子一抖。
石洋耷拉着脑袋来到了宣元帝书房。
“这事你怎么看?”
石洋站立在宣元帝案前,双手还捧着今天夜里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魏国文书,文书说,魏国迎亲队伍已经魏国都城出发。
“臣想去一趟前线,为陛下探明。”
“用不着。”宣元帝大手一挥,“让将石英过去吧。”
石洋好心提醒:“陛下,石将军现在正带兵在东北。”
“调去魏宁边境。”
“是。”
“让他快马加鞭,速来见朕。”
“是。”
“陛下,臣想石将军到了南边境,要带兵打仗,可能顾及不到查明真相,用不用臣再派几个人同去?”
“不用,派人我自由安排。”
“是。”
......
博观斋里。
祝意见父皇身边的李公公,迈着小碎步朝自己走来,伸手揪下一颗葡萄放到嘴里。
李浓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行礼。
“公公免礼了。”祝意朝李浓露了个大大的笑容。
李浓也笑了。每次皇帝派他来这位公主这里,他都很轻松,宫里都说平和公主随和,他看确实是这样。
“奴才打扰公主了。”李浓客套道。
“怎么会,我的斋里最近好久不来人,我每天都眼巴巴地坐在大门口盼着人来,终于把李公公盼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公主可适当出去玩玩,近几日后花园梨花开了,很好看。”
“我前几日又闯祸了,姑姑说不准我出去疯。”祝意吐了吐舌头。
“哈哈哈。”李浓被这个小孩逗乐了。
“公公找我可是有事?”祝意歪着脑袋问。
“诶呀,奴才该死,差点把正事忘了。”李浓一拍脑袋,“皇上叫您过去一趟。”
“好,劳烦公公带路。”说着调皮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浓哭笑不得地在前方带路。
......
祝意从宣元帝宫里出来后脸色阴晴不定,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这下脸色变阴后,再也没晴过。
直到......祝意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现在已经出宫二十一天了,而她现在正躺在土匪窝里的一张床上。
她觉得自己算是一个看得开的人,被亲爹派去前线当情报人员就算了,昼夜颠倒地赶了二十天的路也就算了,但目标就在眼前了却被土匪掳走了算几个意思?
想到这,她果断闭上了双眼,谅她太怂,她就是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
她想着,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下一秒一睁眼,会发现其实自己还在博观斋里,躺着的就是自己的床,而之前的种种一切都是一场梦。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翻了个身,然后就被什么东西咯住了,祝意只好放弃她在梦里回家的想法,眯了眯眼。
旁边躺着个人,哦,是宣元帝派来保护祝意的杀手,虽是个姑娘,块头却不小,年纪不大,看着却很凶,做什么都中规中矩,祝意一度非常怕她。
不过这次被抓进来的时候她受了伤,是为祝意挡了一剑。
剑正中腰部,剑抽出来的时候扬起一道血珠,祝意扑过去帮她捂住伤口,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鲜血一股一股地从指缝间流出来,流满了她的双手......这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祝意本能地排斥去回忆。
姑娘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了,此刻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祝意艰难地爬起来,跪坐在她旁边。
祝意细细地扫过姑娘的脸,没想到平时冷酷,看起来凶凶的一个人,闭上眼睛睡着后竟是憨憨的,很平和,很安详,安详到祝意忍不住去探她的鼻息。
祝意使劲闭了闭眼,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
啊!祝意捂住脸,长长出了一口气,伸出去的一只手指像是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得到结果后令她说不出任何话。
谢天谢地,活着、活着呢!祝意一头栽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获得了一辈子的满足感,她从来没有想过,得知一个人还活着,还在这个世上,竟如让人如此满足。
如果有人为了自己而死,比起去感恩那个人一辈子,她可能更会恨自己吧。
祝意将姑娘的被子揭开,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中衣,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有血渗出来的印记,好在现在应该是已经止住了。
祝意给她理好衣服,盖上被子,歪歪扭扭地翻下床去,转过头深深地盯了会这个昏迷中的姑娘。
马春兰,大恩不言谢,我会我把你给带出去的。
好在门口并没有人把守这个小黑屋,祝意得以转了转这个土匪窝,祝意总感觉这并不是个土匪窝这么简单。
祝意出了帐子,所在的帐子地处偏僻,她躲在帘子后,没有人进来过,偶尔有几人从前经过,步伐很大也很整齐,很少有人说话,祝意总感觉他们像父皇描述的大宁将士。
宁国西南地区藏匿着大量的流寇,近几年扰的大宁很不平静,这祝意是知道的,可流寇的素质竟这么高,这是她所不知的。
帐内光线有些暗,祝意出了帐子,小心地游荡。等到她回来时,往里一瞅,一个人正站在床前打量马春兰,祝意当时脑袋“嗡”地一声,当即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那人似乎反应有些迟钝,待到祝意走进她似乎才有所察觉,转过头时,祝意正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诶呦”一声,脸上纵横的皱纹随之一跳,她大惊失色地看着祝意。
看来真的被吓到了,祝意略感抱歉,她不知道自己那么吓人,冲老妇抱歉笑了笑。
老妇捂着胸口,只道:“起来啦。”
祝意点点头。
“吃点东西吧。”边说边从她带来的背篓里拿出几个干粮,和一壶水。
祝意站着没有动。
“我熬菜的时候官兵就在旁边,一个个头都要伸到锅里来了,所以我就没好意思提前盛出来,等我再过去的时候,锅里连汤都不剩了。”老妇有些无奈道。
“没事,这个就行。”祝意接过干粮和水壶,看了眼床上。
“她还要服药,我一会就去煎。”
“谢谢。”祝意笑着说。
老妇摇摇头。
“婆婆”祝意咬着干粮不经意问“这是哪?”
老妇把眼珠错开了,没有回答祝意的问题。
祝意装作没当回事,努力把嘴里的咽下去,继续道:“婆婆,这干粮您做的吗,很好吃。”
老妇还是没有说话。
“就是有点可惜,没吃到您做的菜,明天我可以吃吗?”
老妇的眼皮颤了一下。
“可以。”
祝意笑了,继续连哄带骗道:“一定很好吃,您肯定在这做饭很长时间了吧?”
老妇没有说话,直接撩帘子出去了。
“......”祝意
再回来,老妇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老妇的手有些抖,祝意连忙上前接过了药。
老妇朝着床上躺着的马春兰一扬下巴,
“去给他喂了吧。”
“好。”马春兰躺着的床其实就是颠了几块砖的木板,祝意搬了个背篓倒扣在床边,猫着腰一口一口往马春兰嘴里送药。
“这是个军营。”老妇开口了。
祝意猛地看向老妇,老妇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声张。
祝意慢慢将头转回去,将耳朵朝向老妇,好像这样能听得更清楚,边给马春兰喂药,边仔细听老妇开口。
“这儿经常来往些穿盔甲骑马的人,来了也不多留,进帐子没一会就出来了,像来报信的,我见过土匪的,跟他们不太像。村子里经常有土匪来霍霍,拿着棍子大刀耙子铁锹啥都有,但外面人的兵器是一样的,每天他们都会训练,这年头上山为寇的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外面这群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确并不以抢劫为生,而是以此为乐。”
“以此为乐?”
“嗯,我就这些,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您为什么刚才没有告诉我?”祝意依旧是笑着的,可眼神就像钩子一样直直地盯着老妇。
“我本来没想告诉你。”老妇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给你的情郎喂药吧。”说着起身就要走。
......祝意,“这是个姑娘。”
“姑娘啊,我说他们怎么会让你跟情郎趟一张床上。”老妇不以为然。
“等等,不是您帮她换的衣服吗?”祝意扭头问。
“当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们,小苏大人告诉我帮忙照顾你们的。”说着怕是祝意再问些什么,撩帘子马上出去了。
祝意第一次为逃出去而做出的努力,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哎,没事,兰姐你是英雄,英雄不分男女。”她安慰昏睡中的马春兰。
祝意总感觉这个老妇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总是感觉她好像情绪总是变化,前后不像一个人似的。
马春兰总是不张嘴,祝意捏着她的下巴,一勺一勺给她灌进去。
已经夜里了,祝意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老妇回来,难道她不在这睡?帐子里的另一张床上明明还有老婆婆的衣服,按理说就是她的床。
祝意去门口看了看,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远处的帐子外有一点火光,祝意看了很久,觉得风吹得脸些凉,便放下帘子挪回床边了,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翻过马春兰,挨着她躺了下来。
祝意叹了一口气,老妇嘴严,只能慢慢来了。
祝意直觉老妇知道不少关于这里的秘密,就是不知道光靠撬开老妇的能不能撑到自己活着的那一天,也不知道石英是死是活,我们中石英受的伤是最重的,真不知道有没有人追他,而这帮人追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还好包袱里没有带过多的东西,他们应该发现不了我的身份,而这群穿着布衣的人,如果不是流民,是军队的话,是宁国的还是魏国的呢?
老妇再进来的时候,祝意已经睡着了,老妇看见已经短了一大截的蜡烛心疼的不得了,呼地一声吹灭了蜡烛,摸着黑脱了衣服,躺在床上,黑夜里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