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凤池桃浪

4、No.4

　　吴哲天待顾庾三人走远，才缓缓朝墙壁走去。他这回还受了些内伤。不顾墙上的粉尘沾到身上，靠了上去，将头埋进臂弯，再无动静。

　　六年了，他却仍然无法释怀。那件事对他的伤害比听见父母、妹妹葬身于车祸的噩耗小不了多少。

　　他如今依然无法接受与人正常肢体接触，方才那个巴掌，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不过他连与人的基本交流都难，接触显得也没必要。

　　“呃......你还好吗？”一个清甜女声自他身侧响起。

　　吴哲天正迷糊着，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视线与来人撞上，他好像又看见了小他五岁的妹妹吴悦。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睫毛忽闪，小脸粉粉的，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一对小酒窝。迈着小碎步“嗒嗒嗒”奔向他的房间，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书桌上，嘟嘴问他：“哥哥，你什么时候写完作业呀？我想玩‘大富翁’。”他也会笑着妹妹头上的卷毛，回答：“快啦。”多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啊......

　　“同学？同学？”尹晓见吴哲天望着她出神，蹲下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啦？”

　　吴哲天回过神来，歉然一笑：“......抱歉，刚才走神了。”

　　尹晓也笑了，双眼似弯月，道：“你笑起来更好看，老板着脸干什么？”

　　说着，她起身将书包背到身前，拉开最外侧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包消毒湿巾，递给面前的少年：“这是消毒酒精，你把伤口擦擦。”

　　吴哲天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晓晓，OK了吗？天都快黑了。”

　　吴哲天与尹晓同时朝巷口望去，陈余打完架脸上挂着彩，双手插兜，朝他们走来。他的身后再无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吴哲天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落空感。一旁的尹晓替他问了句：“顾庾呢？”

　　“他啊，回去了。他爸打了个电话过来，催他回家。”

　　“哦，这样啊。”尹晓回过头，轻声对吴哲天说，“那......我们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那天的事......谢谢你！再见。”

　　“嗯，再见。”

　　陈余也冲吴哲天笑了笑：“哥们儿，那天谢谢你帮我女朋友。咱有缘再见啊。”尹晓听见“女朋友”三个字，似乎有点害羞，拉着陈余校服的一角往外走。

　　吴哲天淡笑着挥挥手，注视着他俩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说起那天的事，还真是碰巧而已。

　　那天大概晚上八点，他从甜品坊转移到酒店的路上，路过“发泄墙”。正好撞见一个人正将一个女生往巷子深处逼。隐约听见叫那女生给钱，吴哲天便明白是在抢劫。不过在这种地方碰上抢劫，还真不是稀罕事。他也不想管这种事，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巷口，他往里头瞥了眼，脚步却停住了。借着路口的光，他看到了赵锐的脸。那人就离自己不足五米的距离，嘴里说着浑话。女生后背死死抵着墙，抽抽噎噎。

　　她的侧脸像极了他的妹妹——吴悦。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吴哲天想也不想冲了上去，给了赵锐重重一拳。

　　赵锐一时被揍懵了。

　　尹晓先是一愣，接着便拔腿跑了出去。

　　吴哲天和赵锐打了起来，赵锐喝多了，处于劣势，被按在墙上揍了好几拳。

　　顾庾接到尹晓的电话后，火速赶到现场。尹晓其实不想麻烦顾庾，但陈余去他的奶奶家了，她又担心那个看起来俊秀毫无攻击力的男生不是混混的对手。情急之下，只得找住的离这儿近的顾庾帮忙。

　　等顾庾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清瘦的少年正毫不留情地往一名男子身上挥拳头，男子连连求饶。顾庾上前用力将吴哲天拽开，不小心也被挨了一脚。此时的赵锐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躺在地上“哎哟”直叫唤。吴哲天脸颊上也红肿了一块，与赵锐相比，不在一个等级。

　　尹晓也惊了，看不出来这男生还挺厉害。

　　她犹豫片刻，走上前问：“你还好吗？”

　　被顾庾一拉，吴哲天猛地挣脱开。听尹晓问他，摇摇头。随即看了看顾庾和尹晓一眼，便匆匆离开了。背影显得孤寂又高傲。

　　尹晓“谢”字都还没出口，跟顾庾对视了一眼，不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庾回过神，发现地上空无一人，扭头一看，只见赵锐正一瘸一拐地往巷口走。

　　顾庾冲上去给了他一脚。赵锐大叫一声，竟跑了起来。

　　“切，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