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罅隙里流逝》若飘零

6、18-20

　　18

　　学校两边的小吃店比比皆是，程澜带她走进一家他自己常去的饺子馆。
　　据说这家的饺子可是C大附近最有名气的一家。平日里来这里买饺子的学生会排成一条很长的队。惹的两侧小吃店老板满眼嫉妒。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的憨厚，一口东北音。
　　将两碗热腾腾的饺子送到他们面前时，程澜付了一张二十元钱。
　　老板接过后就忙着找钱给他。
　　程澜将其中一碗推到若锦面前说，“诺，味道不错！尝尝！”
　　若锦看一眼饺子，腾升的白色浓雾在她眼睛里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她吸了吸鼻子，“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同学！哟，你吃醋了？”
　　“同学之间的称呼怎么会那么亲密？我都没有叫过你澜！”
　　“嘿嘿，要不然你叫我澜，我也不介意啊！”
　　“程澜你别扯开话题！”若锦说。
　　他笑容有些牵强，又说，“好啦好啦，我跟你说，那女的是我们系里的，一直都很喜欢我，你也知道的，你老公我在学校很是受女生们欢迎，我手机充电器掉水里了，我刚才去买了万能充，然后就碰见她，她老是跟着我，烦都烦死了，诺，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我都叫她别烦我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
　　程澜将右手举起来说，“天地良心，如果我撒谎，就罚年若锦爱我一辈子！”
　　“嘁！有你这么发誓的吗？”
　　“那要不然我说程澜爱年若锦一辈子！”
　　“得了你！”若锦用筷子狠狠戳进一个饺子里，将它挑起来咬在嘴里说，“谅你也不敢跟我说谎！”
　　“是是是，老婆大人说的是！”程澜笑着说。
　　若锦低头，对着饺子碗偷笑，可头顶上的程澜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19

　　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像被冷风环绕着在躯体里游走，吹干所有的血液，凝结在血管中，忽然变的沉重。
　　出了饺子馆，寒风直朝脖子里钻，若锦打个寒战，程澜看着她，忙退去自己的围巾给她脑袋包起来，一边骂她，“穿这么少，冻死你活该！”
　　若锦白眼看他，但围巾上厚厚的程澜身上的那种阳光味道瞬间爬满她的肢体，汇聚在心里。
　　她觉得温暖。
　　就像她第一次见他对自己笑一样。
　　在年若锦的记忆里，程澜是她阴暗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片阳光。
　　对，唯一。
　　“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怎么会过来？”见她半天不说话，程澜突然问。
　　“哦，对了！”若锦说，“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
　　“恩。我明天会跟公司领导去D城！”
　　“D城？”程澜诧异。
　　“是啊，我好久都没回家了，上次打电话回家时，邓阿姨说我爸病又犯了，我上次买了一点药，想这次回去送给他！况且我也挺想他的！”
　　程澜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听说要等圣诞节以后才会回来吧！”
　　“那么久？”程澜瞪大双眼。
　　“恩，怎么？”若锦问他。
　　“哦，没怎么，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其实他想说的是，圣诞节，他准备和她一起过。
　　“我知道，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给你爸妈的？”
　　程澜犹豫一下，“算了吧，他们东西可多了，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况且我现在又没工作，还不是花他们的钱，等我以后挣钱了再说吧！”
　　“也是！”若锦笑，“今晚上我陪你，老总批准我明天不用上班！”
　　程澜捏她的鼻子，“真好啊，今晚又有孩子生了！”
　　“去死！”
　　“我死了你和谁生孩子去？”
　　“你管我！我随便拉个人都比你好！”
　　“是，是比我好！”程澜忽然沉声说，“可是他不一定能有我爱你！”
　　于是两人都没有说话了。耳边是乌乌的风声，被路灯投幕在地面上的两个人笔直的身体，彼此对视，像跨越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久。
　　气氛变的微妙起来。

　　20

　　在程澜极力的恳求下，若锦才勉强答应他可以去自己出租的小屋看一看。
　　若锦的小屋并不大，十几个平方的地方，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卫生间是和别人共用的那种。房间里的东西，简单的可怜。
　　程澜走进去后，眉目间微皱，不由回头问她，“你整天瞒着我，就是住在这种地方吗？”
　　若锦走到床边坐下来说，“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百万富翁吗？”
　　“不是百万富翁也不能委屈自己住在这个笼子里啊？这么阴暗，连阳光都没有！还怪你总是那么瘦！”程澜说。
　　若锦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又站起来去拉他坐在自己身边，“拜托，这里的房子很难租的好不好？”
　　“所以我就说我来帮你找房子，你还不要！”程澜说。
　　“好了，算我错了，不过这里交通便利，离我工作的地方也近，很方便的！再说你也在念书，我不想麻烦你，想你好好读书，等以后挣大钱的时候，我就可以享受了！所谓先苦后甜不就这样说的吗？”若锦说。
　　程澜嗔她一眼，本还想再念叨她一两句，但随眼瞥见她床头上摆放的相框，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那是在他不断的“骚扰”下，若锦终于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那天下午，在高中学校的门口照的。当时若锦不愿意照相，程澜硬是拉着她把相机举起来说，“这是为了纪念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若锦当时穿着大红色的外套，披着乌黑的头发，笑容干净，而他自己则穿着墨黑色的韩版风衣，嘴巴咧的很大，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手搭在若锦的肩上，彼此靠的很近。或许是因为那天下午的风很大，他们额前的刘海是以飞扬的姿态定格在照片里。
　　程澜还记得，当照片刷出来的时候，若锦还说，“好土的造型，像六十年代的结婚照！”
　　程澜当时听过后就笑，“是啊，你还穿着红色的衣服，要不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就把这张照片挂在床头上，肯定好有个性！”
　　若锦笑笑，程澜把照片翻过来，在背面写上：XX年XX月XX天，程澜和年若锦相爱的第一天。
　　没想到若锦一直留着。
　　他眼中一片柔和与感动。

　　那晚他们看了一夜的碟片。是若锦最感兴趣的《名侦探柯南》，程澜也很喜欢看。电视机和CD机是若锦上个月发工资时才买回来的，功能并不先进，但至少能解决掉平常一个人回来的那种冷清。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他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若锦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抓起行李就往门外跑。
　　程澜陪她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十分了。若锦提着大大小小的布包，朝着候车大厅疾步如飞。程澜在后面拽住她，说，“跑那么急干什么，火车还没开呢，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若锦没有说话，程澜走过去将她身上挎的包全部转到自己身上，又抽出一只手将她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说，“走！”
　　有很多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语，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温度。就如这样，在冷风四窜的茫茫人海，只要相互牵着手，再寒冷的时候，也会暖如三月。
　　走到候车大厅的门口时，程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就朝外跑去，若锦奇怪看他，在拥挤的人群里大叫，“喂，你到哪去？火车要开啦！”
　　因为个子很高的缘故，所以即使在蜂拥的人群里，若锦也能很容易的看到他，还记得以前，若锦问他为什么要长这么高。
　　程澜当时回答她说，“我长这么高是为了能让你在人海里一眼看到我！而不至于迷失了方向，走错了位置。”
　　想到这里，若锦心里微笑起来，而人群中程澜的声音也隐隐的传了过来，“若锦，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
　　若锦点头，发现他很快的被人群吞没。
　　她坐在候车厅门口的两侧台阶上，频频四顾程澜的身影，不时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排着长队的乘客们也已走的差不多了，很快的，刚刚拥挤的场面冷清下来。天色暗下来，风吹的视线模糊一片。
　　若锦叹口气，刚站起来，就见程澜提着KFC的外带装朝她急速跑来，“我的天，累死了，快，拿着进去吧！”
　　“你刚才出去就是为我买这个？”
　　程澜点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若锦说，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觉得鼻子酸酸的。
　　程澜看她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哈哈，你不是感动的哭了吧？”
　　“去去去！”若锦说“谁哭啦，我才没那么好哭！”
　　程澜抿唇笑，又说，“好了好了，你快进去吧，鸡腿和汉堡都是热的，你上车时快点吃，如果冷掉了就别吃了！”
　　“我知道，那你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很快的回来！”
　　“恩，我会的，回家也替我向你爸问好，说我放假了一定会去看他！”
　　若锦点头，这时旁边的验票员开始催促他们说，“快点啊，火车要开了！”
　　若锦将手中的火车票给验票员查看，验过后她提着包就朝里面走去。而程澜却一把拉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若锦一惊，程澜已俯身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两侧验票员见怪不怪，纷纷将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嘴角还啧啧说，“这年头的年轻人，越来越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