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明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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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少年没有被吓坏，现实里的唐加乐却有点懵。
他不知道楚庭梦见了什么，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叫醒他，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还给抱得紧紧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唐加乐在楚庭怀里试图挣脱开：“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唐加乐。”
他记得楚庭喜欢唐嘉阳。
他也记得楚庭花了很长时间找一个人的残魂。
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跟楚庭的交情已经深厚到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安慰的地步。
唐加乐？
是了，此刻，他还只是唐加乐。
楚庭低头看了一眼唐加乐，琥珀色的眼眸里光暗淡下去，很快恢复成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温和平静。
“抱歉。”他声音暗哑，飞快松开对唐加乐的桎梏。
日光更薄，西风更凉。
寒意在空荡荡的怀抱里恣意蔓延，楚庭拉高了衣领，还是觉得冷，寒风一激，就偏过头抑制不住地一串咳嗽。
经过一个阴差阳错的拥抱，唐加乐觉得自己开口关心都变得尴尬。他看着楚庭清瘦的腰身伏在躺椅扶手上，咳嗽牵引着肩胛骨一下下起伏，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停在他的背上。
他想起酒店里见到的那片蝶翼般的白光。
无比美丽，也无比脆弱。
楚庭这个人，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的。
唐加乐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只默默看向葛丰。
葛丰招呼徒弟倒了杯热水来，他亲自托着杯子递到楚庭唇边喂了两口，见楚庭压住咳嗽，冷得发白的唇浮起浅淡的血色，才提议：“这里风大，我们去屋里聊？”
楚庭点头：“好，去你屋里。”
葛丰最近确实就住在小楼的一层。
相较于一个长期稳定的居所，这个屋子更像是个工作室，外间摆了张巨大的实木桌子，桌子正对着的那面墙，半面挂了稀奇古怪的工具，半面是摆着稀奇古怪的工具的柜子，桌子背后靠着的那面墙则是整整一墙连到天花板的书。
再往里些，有一道屏风。
屏风后面是什么，唐加乐看不到了。他只能猜测，那大约是葛丰在这儿起居休憩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桌椅，他们三个人围着那张巨大的实木桌子坐下。
今天楚庭和唐加乐去了珍珠湾酒店唐嘉阳出事的地方实地考察，葛丰留在芳华里继续观察唐嘉阳还有哪些地方出了毛病，三个人分成两组，双线行动。
坐定后，合该先互相沟通了今日各自的进展。
楚庭曲着手臂，将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半垂着的眼盯着桌面看。
相识的时间不够长，唐加乐还不清楚楚庭的习性，葛丰却明白，他这模样是累得狠了。
许多年前的那场变故拖垮了楚庭，自从下了近月山，他已经不大管事。
一方面是二十四亭均设了亭长理事，人族与妖族的小摩擦小矛盾，已经无须楚庭亲自调停处理，另一方面是过了这么许多年，尘埃落定，人族与残存于世的妖族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的平衡，纷争确实也已经不多。
如今，还能让楚庭拖着衰弱的身体奔波劳碌的，恐怕也只有唐加乐了。
葛丰重新给楚庭倒了热水，顺手给唐加乐也递了一杯。
他知道楚庭累极了，暂时不乐意说话，自觉地先开口汇报自己今天的工作：“我今天仔细看过唐嘉阳的灵窍，他的灵窍至少被伤过两回，一回应该是抽出魂魄时带的，伤得轻，另一回就像是故意的了。可有点奇怪的是，按说灵窍伤得这么厉害，那就是冲着不让他有机会游魂归窍得以活命的，毁损灵窍时里头如果有魂魄，也该给毁得七七八八，可是他的半片生魂却是安安生生的。”
唐加乐记得楚庭和葛丰第一回见到唐嘉阳时就说过，如果没有这半片生魂撑着，唐嘉阳早就咽气了。
去过珍珠湾大酒店，见过房间里发着白光的魂魄碎片，他还以为，如今还险险勾在唐嘉阳体内的那半片的生魂，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缘故，没被抽出来，才逃过一劫没有被击成碎片。
可是现在听葛丰的意思，好像也不对，至少在伤人者毁损灵窍时，那半片生魂应该是被抽离出来的，否则早就和灵窍一起被毁损了。
所以葛丰才会觉得古怪。
“对，我们在珍珠湾酒店找到了一些唐嘉阳魂魄的碎片，楚庭说他的魂魄被抽出来后，就被人硬生生击散了。”唐加乐的脑子转得不算慢，“所以，应该是那个伤他的人，把魂魄抽离体外击散，又毁了灵窍，摆明了是不想让他活，可偏偏他又留了半片生魂还回来，救了他一命。”
他和葛丰一样觉得这事奇怪：“为什么呢？他究竟是想要唐嘉阳死，还是想要他活？”
楚庭的眉眼依旧低低垂着，葛丰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想通，但是我更想不通的是，我看了伤处，有利爪的抓痕，伤人的，应该是犬科动物修成的妖。”
妖兽在眼皮子底下伤人，这就是楚庭不得不插手的事了。
果然葛丰看见楚庭低垂的睫毛向上抬了抬，懒洋洋半抵在桌面上的身子也坐直了些，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可是妖掏取人类的魂魄精元大多会吃掉，这只妖却击散魂魄，毁人灵窍，它图的什么？”
没有人回答楚庭的问题。
事实上，在场的，也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楚庭的目光静静落在房间某个角落里，曲起瘦白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木质桌面，发出沉甸甸的闷响。
葛丰和唐加乐都没有说话，一左一右地投过来两道目光，盯着楚庭苍白的指尖。
这样静默的片刻，楚庭回过神来，问葛丰：“你讲完了？”
“啊？”葛丰的目光从楚庭的手指上移开。
妖兽伤人，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心里虽是这样想，葛丰却什么也不敢说。他一把年纪了，楚庭一发话，他却还像是上课走神被点名的小学生，有点手忙脚乱的意思。
“我发现的差不多就是这些。至于灵窍修复，我已经带着三红、四进着手开始处理了，今天打通了两条筋脉，唐嘉阳可以咽下一点零星的参汤，算有点进展。”
楚庭点头，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葛丰。
唐加乐认得那个锦囊，就是他在珍珠湾大酒店装唐嘉阳魂魄碎片的那个。
他听见楚庭把锦囊交给葛丰，交代了一句：“这是唐嘉阳的游魂，碎得有点厉害，你也得安排人开始拼凑修补了，等全部找回来再开始，恐怕来不及。”
“好，知道了。”
楚庭把今天他们在酒店看到的场也向葛丰描述了一番，抿了口水，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们上回召魂，什么也没召回来，我猜，是因为唐嘉阳的游魂被击散了，魂魄太过散碎，灵力微弱，距离一长，纵使感应到召唤，也是有心无力赶不过来。”
葛丰看了唐加乐一眼，拎着那只小锦囊皱起眉头：“可是你们只找回了这么一些，这还是在唐嘉阳出事的地方找到的。魂魄被袭，受惊后四处逃散，要找到它们犹如大海捞针，要从何下手？”
“它们自己过不来，有没有可能，我们把它们吸引过来？”
“吸引过来？”
“对。”楚庭点头。
他四下看看，忽然抓了桌角的几枚回形针洒在桌上，伸手从身边立着的一块白板上取了一块磁铁下来，只听得“哗啦”一声，那几枚回形针瞬间被吸附到磁铁上。
他将磁铁随手丢到桌上，朝它抬了抬下巴：“喏，就像这样。”
葛丰愣了片刻，霍然起身，搬了张木梯子，爬上身后那一整面连到天花板的书墙，从里面抽了一本书出来，刷刷刷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楚庭和唐嘉阳看。
古时候确实是有过这样的例子。
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官员在千里之外意外坠马昏迷，被送回家中时早已奄奄一息。家人觉得人已经没救了，悲恸几日后，强忍哀伤开始准备后事。当地百姓听闻此事，自发聚集那官员的府邸外要送他最后一程。
这些情感汇聚一处能量巨大，没有术士召魂施法，竟也将千里之外的游魂牵引回来。
只可惜那为官员在坠马时灵窍严重受损导致的魂魄离体，游魂虽被众人牵引回来了，却无人为他修复灵窍，游魂归窍入体后无法安置，还是日渐衰弱，最终，他死而复生，也不过又多活了短短半年。
看着唐加乐神色里难掩的兴奋，葛丰摸摸胡子，决定先给他泼一头冷水：“可当初被牵引回来的游魂毕竟是整片魂魄，散碎的游魂是否可行，我也没见人试过。”
楚庭倒是乐观些：“总之是个法子，可以一试。”
“不过还是有个问题。”葛丰依旧眉头紧锁，“那位官员深受百姓爱戴，是众人的思念、不舍各种情感汇聚一处的巨大力量将他的游魂牵引回去的，可哪里去给唐嘉阳找那么巨大的力量牵引他成千上万的游魂碎片？”
“这倒不难。”楚庭笑着点开手机微博，推给葛丰看，“你忘了，唐嘉阳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
葛丰看着屏幕上唐嘉阳几千万的微博粉丝数，脑子咯哒咯哒地转了两圈，终于回过神来。
是了，唐嘉阳不大不小也是个明星。
听到这里，唐加乐总算是把楚庭的办法明白了七八成。
“所以你是打算——”
楚庭合上书：“唐嘉阳那么多粉丝，可不能浪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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